第二十六章 用心
一切料理停当，离着辰时还差不到一刻钟的样子。 姚怀瑾和李小婵便在桃儿和叶儿的伺候下，一路前往姚士卿和刘氏的住处，给他们请安奉茶。 到此时，李小婵才来得及打量自己新房的院子。 整个院子的格局，就像是一座普通的四合院，只是前院只是一堵墙，并没有房间。院子的面积并不很大，却胜在雅致，东面种着一棵梧桐树，有些年纪的样子，枝繁叶茂的覆盖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院子，此时正是梧桐花中晚期，枝头还怒放着无数朵的桐花，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院子里的其他地方，种着四季的花卉，每个时节都有鲜花开放，现在，院子里西面的大水缸里，养着的荷花正亭亭玉立，风姿婀娜。 院子里的一条青石板的小径，两遍被花木遮覆一些，直通向门口。等到花木怒放之时，隐隐的还真有些曲径通幽的妙处。 李小婵和姚怀瑾并肩走在青石板的小径上，一路从梧桐花树下经过，又绕过了浮在青石板小径边缘的花草，一路出了院子。 出了院门，李小婵回头一看，就见梧桐院三个大字，在晨曦里龙飞凤舞。光线刺激得李小婵不由地眯起了眼睛，双手搭在眼眉上，看向身后的梧桐院。 桃儿和叶儿见状，都忍不住笑了。 桃儿笑道：“二少夫人，这梧桐院，可是当初公子为了娶您进门，一早就定下来自己住，并且亲自修整过了的。包括这院门上的‘梧桐院’三个字，都是二公子亲自写的呢！” 桃儿和叶儿因为一早就是被姚怀瑾训练来给李小婵使唤的，所以对于府里有关的事，多多少少都了解一些。又因为梧桐院是李小婵嫁进来之后要住的地方，所以姚怀瑾更是吩咐桃儿和叶儿将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记在心里，免得将来李小婵嫁进来之后，被刘氏安插进来的人欺负。 所以，知道有关梧桐院的这些讯息，对于桃儿和叶儿来说，是必须完成的。 李小婵如今听桃儿如此说，对姚怀瑾的体贴和心细不由地又是感动了一番，忍不住对他展颜一笑。 佳人对自己眉目传情，姚怀瑾乐意之至。 一路上转回廊、穿山墙的，终于到了姚怀瑾和刘氏的住所，清风院。 李小婵看见院名，不由地想，姚士卿这是在怀念亡妻王清慧呢，还是在告诫他自己为官应该清廉，两袖清风之外，别无他物？ 正在出神间，就见一个守门的婆子见姚怀瑾和李小婵过来，连忙起身行了礼，打开门，让二人进去。 进了院子，又有婆子丫鬟的收在门内或是廊上，见姚怀瑾和李小婵二人过来，纷纷行礼问安。 李小婵诧异，为何这清风院有这么多的下人，而她和姚怀瑾的梧桐院，从她早上醒来至今，也只有桃儿和叶儿伺候而已？ 但是，眼下可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李小婵敛了心神，随着姚怀瑾，穿过院子，到了正房门前。 李小婵唯一熟悉的丫鬟春儿，正在立在门前，见她和姚怀瑾过来了，得体地行礼问安之后，便道：“老爷和夫人正在起身，还请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到前厅等候一会儿。” 姚怀瑾点点头，便和李小婵并肩去前厅坐下，等候姚士卿和刘氏起床。 李小婵看着前去禀报的春儿的背影，十分诧异，春儿到如今，竟然还都未梳头挽髻，依旧是姑娘家的妆扮。要知道，春儿在西川府时，就是将近二十岁的年纪，如今又过了这么多年，她也该有二十好几岁了，怎么还留在刘氏的身边，不曾出嫁？ 李小婵想问一旁的姚怀瑾，又觉得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便只得忍耐了下来，一边和姚怀瑾说些别的闲话，一边等待姚士卿和刘氏的到来。 谁知，没有等到姚士卿和刘氏，倒是先等来了同样前来请安的姚馨。 以前在西川府时，刘氏并没有刻意要求姚馨请安等规矩，一来，那时姚馨还小，二来，那是姚士卿在西川府已经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若是不回京城，姚馨不论如何，都能够找到当地一等一的好人家出嫁的。 但是，随着姚士卿进京任职已经成了定局，而姚馨也已经长大了，刘氏便开始要求她按照世家贵女的标准，严格执行规矩礼仪。 说起来，姚馨也不过是比李小婵小了三岁，如今也已经十七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出嫁了。再加上姚士卿来京城满打满算已经快两年了，刘氏应该早就给姚馨相看了人家，就是不知道现在姚馨定下来人家没有。 倒不是说李小婵不喜欢姚馨这个小姑子，想要她尽早出嫁，只是姚馨一向对李小婵有敌意，这让李小婵忍不住便对她的事多想了一些。 姚馨见到李小婵和姚怀瑾也在时，并未惊讶，毕竟，新妇早起给公婆奉茶，这是大规矩。 虽然不喜欢李小婵，也觉得李小婵一个乡野丫头，不，是一个候补举人的女儿，压根儿就配不上自己文采风流，高中探花郎的二哥，但是，姚馨毕竟长大了，也学了很多规矩，是以这会儿，她还能压抑住自己的喜好，对着李小婵行了礼，问了安。 李小婵自然是忙回了姚馨的礼。 一旁，早有伶俐的桃儿，将一对精巧别致的金镯子递了上去。 姚馨见状，也示意身旁的丫鬟接下金镯子，自己并未上手去接。 既然李小婵让一个丫鬟来给她见面礼，那她若是亲自去接了，岂不是平白丢了身份！姚馨对于身份，十分看重。 李小婵并未介意，说起来，她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姚馨，也压根儿就没有给姚馨准备什么见面礼，这对金镯子，应该是桃儿自己备下来的。桃儿是一个丫鬟，哪有本事替主人行事？定然是姚怀瑾提前教给她知道的。 想到此处，李小婵心底又忍不住滑过一丝暖流，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啊！ 三个人干坐着，说些有的没的的闲话。 李小婵这才注意到，跟随姚馨前来的两个丫鬟，没有一个是细柳的，算起来，细柳如今也该二十岁余了，难道是出嫁了？ 不过，李小婵作为一个新妇，也不好多问，也没有心思多问，便暂且搁置不提了，只是在心里琢磨着，等会儿给姚士卿和刘氏请完安、奉完茶，回了梧桐苑，对于这姚家里里外外的事，她得都跟姚怀瑾打听清楚了。 又等了不一会儿，梳洗完毕的姚士卿和刘氏就过来了，两个人均是一脸的喜气洋洋。 姚士卿喜气洋洋，李小婵可以理解，毕竟，姚士卿疼爱自幼丧母的姚怀瑾，对自己也算是颇为满意，所以，对这桩婚事并不反对。 可是，刘氏的热情，难免让人狐疑。 想起先前刘氏和自己说起姚怀礼攀上七皇子，去西北战场立战功的事，李小婵似乎有些理解刘氏的打算了。 姚怀瑾娶了自己一个至今没有官职的候补举人的女儿，还为此“拒绝”了皇家递来的橄榄枝，定然会前途受挫的。但是姚怀礼就不一样了，有了七皇子的庇护，他自己又有真本事，到时候赫赫战功一立，家里哪里还有姚怀瑾的立足之地？ 这样一来，她刘氏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可是，刘氏怎么就忘了，万一皇家因为姚怀瑾明知他们有意招他为驸马，却还是私自赶着成亲的事，怪罪了下来，那姚家的哪一个能避免？即使姚怀礼有七皇子庇护，只怕也难逃责罚。 想来，刘氏应该也是从姚士卿和姚怀瑾的笃定之中，意识到皇家不可能真的因为姚怀瑾和自己成亲的事，就真的在明面上怪罪下来，这才喜气洋洋、万分得意的。 李小婵心思百转千回，却也不过是片刻的事。 屋内的三个小辈，起身迎接姚士卿和刘氏在前厅的正座上坐定之后，三人就上前行礼问安。 姚馨用帕子掩着嘴笑道：“爹，娘，今天是二哥和二嫂登台演出的日子，女儿就不好打扰了，馨儿就先行退下。爹，娘，你们可不许说馨儿偷懒哦~” 姚馨的这种乖巧的撒娇卖萌，让姚士卿和刘氏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宠爱地说笑了她一两句，就让她先行退下了。 姚馨得了话，便微笑着，很是得体地和姚士卿与刘氏，依旧姚怀瑾和李小婵，行礼辞别。 今日的姚馨，可真是让李小婵大开眼界，要知道，以前在西川府时，姚馨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娇小姐，嚣张跋扈，即使面对让她畏惧的姚士卿，也是也很有脾性，只是强忍着不敢发作罢了。哪里有如今的娇俏可爱、进退得宜有规矩？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李小婵在心底喟叹。 姚馨离开之后，李小婵和姚怀瑾便在春儿搁下的垫子上跪下，给姚士卿和刘氏行了大礼之后，才又直起身子，从一旁的丫鬟手里接过茶水，双双递了上去，口中齐道：“请爹、娘用茶。”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