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东海
少年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躺在地板上了,而是躺在床一类的地方。然后他发现自己身体也动不了,这回倒不是身体的伤势过重,而是他的身体全身上下都被棉布紧紧缠住,活活象一个人rou粽子。 他试着转动自己的脑袋,打量着周围。房间中空荡荡的,对面的墙上有一扇小窗户,强烈的阳光从窗户中透射了进来,在地上留下了一块明亮的光斑,同时也照亮了整个房间。 一阵呼噜声传到了少年的耳朵里。 少年大为好奇,这房间中除了自己似乎也没有别的人啊。可是呼噜声还是不停地传来,好像是,从自己的脚边传来的。 少年用尽自己的力气,忍着疼痛,用手臂将自己上半身撑起来一点。脚边的情景落入他的眼中。 在他的脚边,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矮几,一个年纪与他差不多的小和尚正趴在那矮几上睡得正香,不仅打着呼噜,微微张开的嘴里还流出了涎水,在矮几上凝聚成一滩。 看着这情景,少年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这一笑,他就变了脸色。他的嗓子里又干又涩,虽然有笑的意识和笑的动作,但并没有笑声发出来,与此同时,里边仿佛着了火,正在烟熏火燎,还传来了阵阵剧痛。 少年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双臂再支撑不住,噗通一声,重新躺倒在床上。 这声音惊动了正在酣睡的空庆,他抬起头,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向少年这边望过来。他见少年依旧躺着,也就那么望了一眼,自己又趴在矮几上了。时间不长,呼噜声又开始响了起来。 虽然看不见空庆的动作,但单凭传到耳中的声音,少年就能大概想像出来空庆在做什么。他忍不住想笑,又经历了一番痛苦之后,终于发出了“哈”的一声轻响。 小和尚空庆彻底清醒了,他忽的一下从矮几上蹦起来,跳到了地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少年面前,瞪大了眼睛,观察着少年。 少年同样睁大了眼睛,看着空庆,少年还笑了一笑,表示自己的感激。 “你醒了?”空庆问道。 空庆的这句话不像是在问那少年,倒象是在问自己,以便确认自己所看见和发现的。于是不等少年有所反应,他就跳了起来,高喊着:“师叔,师叔快来啊,他醒了,他醒了……”然后就这样跑出门去。 这倒把少年看愣了。 时间不长,外边有声音传进来,听其内容,似乎是有人在斥责什么人,指责他遇事还是那么慌慌张张,一点雍容的气度都没有。然后声音到了门前,就戛然而止。 一大一小两名和尚推门走了进来。来的人自然就是刚刚才从这里跑出去的小和尚空庆以及他那负责治疗少年的师叔悟至。只是此时少年并不知道二人的法号。 悟至走到少年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少年向悟至笑了一笑,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嘴张了张,但嗓子中的干涩与疼痛只让他发出了蚊蚋般的声音:“多谢大师救命之恩。”他好歹将这句话说全了。 悟至点点头,伸手抓住了少年的手臂,对少年说道:“你伤得很重,嗓子也被破坏得很严重,我先替你把把脉。” 少年点点头,闭上了嘴巴,安静下来。 悟至开始为少年把脉。 还没等悟至从少年的脉搏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外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欢呼。悟至眉头皱了皱,对空庆说道:“你先出去看看,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空庆少年心性,听见外边的呼声早就心痒痒的,想到外边去看看热闹,只是慑于悟至的威严,不敢擅自行动。现在得了悟至的吩咐,心中不知道多欢喜,赶紧答应了一声,撒丫子跑了出去。 看着空庆的模样,悟至轻轻哼了一声,继续为少年把脉。 少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一会儿之后,空庆欢天喜地地跑了进来,对悟至说道:“师叔,好消息,我们已经出了河口,到达东海了。” “哦,这可真是好消息。”纵容对空庆的模样不满,但听见这个消息,他仍然喜上眉梢,说道,“这倒比预计的时间快上不少。” “是呀,”空庆说道,“师公也说了,多亏了这段时间沿河一带下了暴雨,山洪爆发,让河流加速不少,这样我们才能提前进入东海。” “好了,”悟至打断了空庆的话,说道,“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把这位施主扶起来。” 见自己仍然要在这里干活,空庆的情绪顿时低落下来,他走到了床边,将少年扶了起来,让他倚靠在枕头上。 在空庆的协助下,悟至为少年作了全身检查,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对少年身体恢复的速度表示满意。然后两人都退了出去,接着空庆拿来了一个大盆,倒上热水,为少年擦洗身体。然后悟至又回转过来,为少年换药。 在洗浴的时候,少年就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痕都结了痂,有些地方的痂掉了,露出了绯红细嫩的肌肤,这让少年心中又多了几分感激。 接下来的几天,在悟至和空庆的照料下,少年的伤势迅速好转起来,不仅能够在床上自己坐起来,甚至还能下床走上几步。只是他嗓子的伤势却一直不见好转,还是像以前那样又干又涩又痛,连单个字词都很难吐出来,更不要说完整的句子了。 这期间,船上也有其他的和尚陆陆续续过来看看这少年,从他们的言谈中,少年知道了这些和尚是来自雍州的建安寺,也知道了照料他的那两个一大一小和尚的法号。 在与少年的交谈中,和尚们也有意无意地问及少年的来历,然而每到此时,少年就显得很茫然,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再加上他嗓子伤势一直不见好转,和尚们也就一带而过,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