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怎么办

    “你这孩子，宇中那孩子哪方面不好？我听姜母的意思，他们一家对你都挺满意，咱家即使有钱，也轮不到跻身上流社会，你如果嫁到姜家，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B市多少名媛盯着这个位置不放，你这孩子怎么不惜福，反而不满意人家了？”张元春唠唠叨叨说着，眼光刀子一样瞪着姚婉，若不是小时候与姜夫人有那么点情谊，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自家女儿头上。

    “他喜欢的是——别人”姚婉原本想说姜宇中喜欢男人，临出口又换了字眼，想来姜宇中性向问题还是个秘密，她若说出去，辗转传到姜宇中耳中，那男人少不得得修理她。“妈，他心里有人，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在一起，但是，他不会爱我的，即使没有爱情，你也要我嫁到姜家吗？”

    “小婉哪，没有爱情可以培养嘛，结了婚以后，日久生情，等有了孩子，就锦上添花。现在你舅舅正值危难，若不是你舅妈和表哥死得早，哪儿轮得到要你出力！你舅舅也可怜，老来无人管，奋斗大半辈子，将来继承家业的说不定还是你这个外甥女，现在他工程款出事了，你爸傻得又把咱家公司流动资产抽光了，如果这次危机不能挺过去，你爸你舅就都垮了，以后你再想找个像样的世家子弟，咱们可就没有公司给你增加身价了。”

    姚妈絮絮叨叨说了这么长，压得姚婉心里沉甸甸的，她不稀罕什么产业，什么增加身价，她此前一直设想的人生就是嫁给薛临毅，这个设想自那天听到苏艳云的声音起就坍塌了，她对未来一片茫然。

    此刻，听到mama提起表哥和舅妈，她才意识道，自前年那次车祸之后，舅舅不仅是一个地产商人，他还是一个风浊残年孤寡一身的老人，他一向待她很好，作为张姚两家唯一的孩子，她有义务像亲生女儿一样，侍奉舅舅，急他所急。

    姚婉脸上风云变化，半晌不吭声，姚爸看看女儿忧心又不甘的样子，咳了一声，冲张元春道：“你和孩子说这些干吗？咱们大人的事就该大人解决，没来由的干嘛给孩子施加压力。”

    他又转头看向姚婉，安抚道：“小婉哪，你别听你妈瞎说，你舅舅那边不是正想着办法吗？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不要想太多，你只做你能做的事就行了，真要没办法，爸爸和舅舅也不会牺牲你的幸福的。”

    姚婉沉默的扒着饭，这事若真的没了解决办法，她享受两家人无私关爱至今，会看着不管吗？

    辗转难眠一晚，她知道，爸爸和舅舅更不可能睡好。

    第二天，天空依然阴沉沉的，要下不下的，平白的让人心里烦闷。

    姚婉打了个车到公司，上到十九楼，竟看到公司门口围了十几个人，她上前刚要问怎么回事，哪知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就往后拖，她想喊救命，哪知这个人力气很大，她只能发出呜呜叽叽的声音。

    一直到被拖到步行梯口，身后人手劲儿才松了些，她看准时机一口咬了上去。

    “啊——，姚婉，你属狗的吗？”

    姚婉回头一看，才知道袭击自己的，竟是莫艺。他正甩着手，一脸恨恨的看着她。

    她气不打一处来，噘嘴道：“活该，谁让你突然捂我嘴巴。”

    莫艺捂着手，感叹吕洞宾果然不好当，他没好气道：

    “你没看到公司出事了吗？门口围的都是要账的。我在这儿守着就是阻止你们羊入虎口，之前小马过去就被围攻了，还是我冒充客户把她拉出来的，她这会儿已经回去了。现在客户正愤怒，若是再看到你，指不定把你压成人rou饼干了。”

    姚婉想想那种场景，禁不住抖了抖，她想，或许已经东窗事发了，但还是确认道：“三亚的事儿曝光了？”

    莫艺一听就火了，怕引起门口的人注意，特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能感受到凌厉的怒气：

    “好啊，姚婉，你们财务部果然都知道，公司款项都挪到了三亚工程上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说？你们知道坑害了多少人吗？现在公司同事都是有家归不得，一个个都在抱怨老板在哪儿。老板在哪儿，老板在哪儿我哪知道！张总根本不接我电话，我这个经理他妈的就是个傻B，公司账上有钱没钱我都不知道，钱干嘛去了我也不知道，枉我还自以为是，自认为严格把守了投资风险，合着最后被财务部和老板合起伙来坑，我们他妈的都是傻瓜。”

    姚婉怯怯的退离莫艺几步远，有点害怕。莫艺在她心中一直就是工作能力出众，又很耿直可爱的老男孩儿，很注重人品和个人修养，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发过火，也从没说过脏话，可这会儿急的连爆了两句粗口，看来公司这次的事情真的很严重。

    她顶着发麻的头皮，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老板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赶紧想办法堵住这个窟窿，你能告诉我局势如何吗？你看，我什么都不知道，今早还照常来上班，我都不知道公司门口为何来了这么多人。”

    莫艺发xiele情绪，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都不知道他有一天也会这样失控，听着姚婉柔柔弱弱的女声，才恍然回神：

    天哪！我是在干什么？她也只是一个小财务罢了，公司发展成这样，是他们这些负责人监管不力，没有劝住老板，跟她们这些听命指挥的财务部人员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如果真要追究法律责任，她们这几个财务负责人可能比他这个不接触现金的经理，承担的责任还要大！

    莫艺冷静下来，苦涩道：“一大早打开电视，早间新闻说的都是民营企业家张元吉三亚投资失利，被负责人卷钱跑路的事，我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来到公司就看到门口被人围堵了，公司客户正围着小马叫着还钱，让老板出来，可是老板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他抬头看看姚婉，像在看落入同一战壕的战友，安慰道：“我会再找找张总的，你们先在家歇几天，听通知再来上班。”

    “莫艺，”姚婉复杂的看着他，“谢谢你，谢谢你在此刻还愿意挺身承担责任，公司遇到这种事相信张总比任何人都着急，他正在想办法，你们不要放弃他，咱们同肩并进，一定可以渡过难关。”

    “呵呵，”莫艺笑了起来，“说的你好像很了解张总似的，放心吧，天塌了还有我这个大高个顶着，你这个小财务就回家歇几天，没准过几天就风平浪静了。”

    说着这话，莫艺和姚婉都是不相信的，八千万的窟窿对于上班族的他们都是天方夜谭。

    姚婉离开世贸大厦，就给舅舅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舅舅的声音沙哑疲惫，不时低咳两声。直到这时，姚婉才意识到，舅舅真的老了，老的经不起生意上的失败了。

    他说：“小婉，公司是不是很不好？我知道大家都在骂我，但是，舅舅这次没办法了，你带我跟他们说对不起吧，是我对不住大家。”

    姚婉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的舅舅向来声音浑厚，气势如虹，什么时候这样萧索过，她哽咽道：“舅舅，爸爸他们也都在想办法，你不要这样，事情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听到舅舅自嘲的笑了下，“呵，小婉，没用了，以前舅舅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我原本以为借个几千万不是难事儿，谁知那些人都是人前说的挺好，背后就查我老底，转眼就把借钱给咱的事抵赖了。原本这事儿还有点转机，但是，你看今天早间新闻了吗？”

    舅舅又是呵呵一笑，带来剧烈的咳嗽，接着讽刺道：“那是我最好的朋友的手笔。果然商场如战场，没人可以信。现在，舅舅资金亏空的事曝光了，更不可能有人愿意插手咱家这个烂摊子了。”

    “舅舅——”姚婉心慌如杂草丛生，脑子里不带思考功能的重复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