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精装魔合罗

    次日一早，周晋亨带了周溪源、沄姐儿出门。二少奶奶送到二门外，对儿子千叮万嘱，方才算完。

    待牛车终于出了门上了大街，阿源献宝似的，拿了一个木雕的魔合罗出来。“meimei，你瞧这个魔合罗好看不？”

    那魔合罗不过半尺高，雕刻精细，是个顶漂亮的小人，云鬓香衣，穿着绸缎做的衣服，头上戴着银子打造的小小首饰。

    女孩子哪有不喜欢漂亮娃娃的？当即欢喜，“这个好漂亮。这个叫魔合罗么？”她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摸它身上衣服。

    阿源见她喜欢，自然得意。“这个是大伯伯上次回家送我的，我这里还有一个。”又从匣子里面拿出一个魔合罗，原来是个穿着雪亮盔甲的小将军。“这个本是一对，现在我把这个小娘子送给你，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噢。”

    牛车里面只坐了周二少、阿源、沄姐儿并一个伺候周二少的大丫鬟。那丫鬟就从座椅下面又拿个木匣子出来，阿源接过，将那魔合罗小娘子放在匣子里，沄姐儿接过匣子，两个孩子就玩起来。

    阿源又搬出木头的船儿、瓷做的狮子、泥捏的大象，个个都是稀罕东西，沄姐儿从没见过，禁不住这个也摸摸，那个也瞧瞧。阿源见她高兴，掩不住快活，心里又有些怜惜她。

    周二少斜倚着，瞧他们两个扮娃娃家，玩得兴高采烈。过了一时，做不经意的样子，随口问道：“沄沄，你在家里玩过这种魔合罗么？”

    沄姐儿正在高兴，也就顺口答了，“我家里没有这样漂亮的，但我有个长发meimei，也同这个一样好玩。”

    周二少唯恐她说的不清楚，就又接着问：“长发meimei是真的，还是做的？”

    沄姐儿笑，“自然是做的。真的meimei还小呢。”

    “家里有几个姐妹？”

    沄姐儿忽然警醒，低头不答。

    周二少见她警觉，便不再问。阿源也听见父亲套沄沄的话，不大明白，抬头看向父亲，周晋亨打岔，叫丫鬟拿缠糖给他们吃。

    俩孩子有得吃又有得玩，一会儿也就忘了这茬。

    待快到正午，牛车到了田庄上。沄姐儿从车窗见到外面田地里面已经种上麦子，青嫩麦苗迎风舞动，倒也别有趣致。

    沄姐儿看了许久，阿源也没打扰她，倒是歪在父亲身上睡了一会儿。沄姐儿扭头见这父子两个都闭目小寐，怔怔看了一会儿，悄悄叹了一口气。

    周晋亨听见沄姐儿叹息，想这么点一个小丫头，竟也知道叹气。

    庄子不大，不过三进。周二少住了一个大院子，并没住在主屋正堂。两个孩子先去看了自己房间，都一齐住在东厢房，几个丫头婆子拿了包裹，收拾好房间，阿源就急着要带沄姐儿出门玩。

    一个婆子道：“小官人莫急，前面就要开饭了，等吃了饭再去玩。”

    阿源就催着开饭，周二少见儿子着急不行，也说早些开饭。少时几个人吃过了，唤两个小厮带了阿源、沄姐儿往外头去玩。

    管家娘子意思说少爷小姐不好出门玩儿，周二少道：“他们两个才几岁，怕什么？整天关在家里，也怪没意思的。叫小厮们看好了就成。”

    阿源兴冲冲带了沄姐儿出门，两个孩子生得就比寻常农家孩子好看，又穿着绣花衣裳，比起农家孩子补丁布衣讲究多了。那些孩子就不肯带他们两个玩。

    其中一个孩子大约八、九岁年纪，生得相貌稀奇，竟是头发眉毛都是银白色的，皮肤也白得出奇。只是眼睛不大好，见不得阳光，只能眯缝着。

    白发孩子俨然像是个孩子王，穿着一身布衣，浆洗得发白了，倒也干净整齐。“喂，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开口就问，语气很不客气。

    阿源就一愣，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沄姐儿。小厮在后面道：“这是我们周家的少爷，小白毛你小心点，可别胡闹。”

    白发孩子哼了一声，“咱们可不带城里的娇气孩子玩。”

    阿源有些脸红，“我不娇气！”

    小白毛嗤笑：“你出门来玩，还带着他们两个？”指着小厮，“我们不带你玩，你就要叫人打我们么？”

    “你们干嘛不带我玩？你瞧，我这里有顶好玩的东西。”阿源说着，将手里木头小船拿出来。那木头船雕刻精巧，龙首龙尾，描金绘彩，着实好看。

    乡下孩子哪里见过这种精细玩具？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不肯放松。白发孩子见这个确实是个好东西，也有些心动，只是嘴上还说：“光是好看有什么用？你这船，又放不得河里去行，做什么呢？不中用。”

    阿源得意，“怎么不能行？不信，咱们来比一比？”

    一旁孩子都在起哄，“比就比！”另一个大点的孩子眼珠一转，“石头，去把你那条船拿出来，跟他比一比。”

    白发孩子是个向来要强的，当然不会含糊，当即道：“你等等。”自己跑回家，立时捧了一个木头船出来。

    沄姐儿见他手里木船要比阿源的木船大一些，大约一尺长，也没有许多颜料在上面，只在船头用红色画了一只像龙又像龟的图案，简直粗鄙无比。就噗嗤一下笑出来。

    白发孩子石头瞪她一眼，“笑什么？等下我赢了，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沄姐儿一扁嘴，“你可别说大话，要是赢不了，可怎么说呢？”

    “你们赢了，我就带你们玩。输了，”石头狡狯一笑，“就要把你们那船输给我。”他倒是想得很好，绝不吃亏。

    小厮道：“哥儿莫听他的，他倒是想得美！”

    阿源逞强，“你们不要说！你们都回去！”瞪着他们，逼着他们往后远远退走。

    沄姐儿道：“这可不公平。我们要是输了，把这船让你玩半个月；咱们要是赢了，你的船也得让我们玩半个月，你还得要带我们一起玩儿。”

    石头挣扎片刻，“那也行。不过你们要是输了，可不许耍赖不算数。”

    沄姐儿道：“当然不会赖账。”

    于是石头跟阿源勾了手指，一群孩子叫着嚷着，顿时往河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