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虐打
且说方世玉脱身之后，便按莫浅浅吩咐那般，不敢有片刻耽搁便寻到了福源镖局，一见杜新竹，心中的担忧恐惧顷刻间不受控制地裹卷着泪水奔涌而出，抽噎着将莫浅浅遇袭经过说完。杜新竹美眸微敛，望了眼镖局里头只会些粗浅拳脚功夫的镖师，心下一沉，拽着方世玉的手便钻进了马车，快马加鞭向城南奔去。 方世玉终究是个十二岁的少年，那番血腥过后，难免有些后怕，杜新竹将其搂在怀中，轻抚他的脑袋，强作镇静安慰：“你别怕，浅浅她诡诈善辩，只要那些人不是立马要她性命，她定有办法在短时间内保得自己周全，我们现在便去寻一个人，这个世上，怕是无人比他更在乎浅浅了······” 到了顾府，此刻已是亥时，被杜新竹吵醒的门房小厮披着件长袍，睡眼惺忪地打开大门。门一开，杜新竹二话不说，一把推开小厮，拉着方世玉就往府里冲，边跑边大嚷“落玉公子”。门房小厮被她这么一冲撞，噗通一声摔了个大跟头，也未及呼痛，赶忙爬起身就直追这位夜闯顾府的凶悍女子。 “落玉公子——”杜新竹心中着急，在府中乱转着，声音也有些哽咽，她可以等，但是浅浅她等不了，“落玉公子你快出来，浅浅她出事了，只有，只有你能救她——” 杜新竹在顾府里这么一闹腾，但听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园中四面的长廊里陆陆续续跑出些丫鬟小厮，檐下的灯笼也被一盏一盏点亮，此时大家才看清，这位大嚷大闹的女子已是泪流满面，手中还牵着一位俊美少年。 “何人在此胡闹？”但听沉声一喝，长廊拐角处走出一位蓝衣公子。他剑眉紧锁，眸光凛冽，一面直直地盯着杜新竹，一面朝其阔步走去。 “我找落玉公子！”杜新竹懒得跟他废话，转身便在人群中搜索起来。 “你——”顾临舟心中一恼，劈手便欲阻止她。 “且慢！”这个声音犹如冰石相击，清冷动听，音量不高，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杜新竹转眸望去，迎面疾步而来的正是落玉。他一袭白色缎袍，不染纤尘，衣袂翻飞间，有着说不尽的俊逸优雅。 “杜小姐？”他眉角一挑，虽是对这位镖局千金有丝讶异，但却没有过多纠结于此，语气有几分迫切地问道，“小姐方才说浅浅有难，可是出了什么事？” 杜新竹将身旁的方世玉牵至怀中，搂进，稳了稳情绪，迅速将浅浅遭遇伏击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待其说完，便见落玉一脸焦急地回身对站在一旁的顾临舟吩咐道：“临舟，你且速速去城外十里处的西岭坡，将此事告知陆飞陆烨兄弟二人，让他们派人分头去寻。” “陆飞陆烨？”顾临舟略有踟蹰，这两兄弟一直是三殿下的贴身护卫，三殿下离京远赴江北却留下他俩，毫无道理啊，“公子，三殿下不是已起身去江北了么······” 落玉眸光灼灼，低低道：“你且按我吩咐的做，勿要多问。还有，这位小公子暂先留于府内，好生照顾。”他轻轻牵过方世玉，将其交予站在顾临舟身侧的一位小丫鬟。 言罢，落玉便要同杜新竹出府去，却听一声高唤于身后响起：“公子！我也随你一道去！” 顾识航一身紫色锦袍，手持一柄长剑，拨开人群便纵身跃至落玉身旁。 落玉望着他，唇角一抿，点了点头。 “落玉公子，我们该从何下手才好？”杜新竹心中忐忑，世玉仅说浅浅被两批黑衣人伏击，却不晓其身份，唯一的头绪便是第二批黑衣人额间均点着一滴艳色朱砂。 落玉足下未停，淡淡吐道：“霄冥阁，宁婉······” 就在众人忧心万分地搜寻莫浅浅的下落时，她此刻的处境，却已是他们无法想象的残酷。 暗室里，莫浅浅低低喘息着，额上冷汗如瀑，发髻已散，凌乱地披在两颊，鬓角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被固定在木架上的双手手指根根鲜血淋漓，她的脚边，则甩落着数根被血渗透的细长竹签。 方才就在她暗自侥幸尚未受虐之时，暗室的石门却轰然开启，一个蒙着黑色面纱，一身黑衣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黑衣女子一开口，声音便有着说不出的怪异，似是服了某种药物所致，时而低哑，时而尖利。 面对她又是遮脸又是刻意变音，想必当是纪清浅十分熟悉的人，殊不知，如此故弄玄虚，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莫浅浅几乎可以确定，这个黑衣女人，定是时常出现在她身边的某个人。 “啪”，这个黑衣女人走上前，一声不吭便先甩了莫浅浅一个大耳光，又准又狠，当即让她的脸肿麻了半晌。 莫浅浅轻吮着唇边渗出的血渍，忍着腮帮火辣辣的疼痛，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这个黑衣女人的眉眼，似乎在哪儿见过。 “啪”一声，又是一个耳光。 莫浅浅大怒，却强迫自己不要显露出来，这个黑衣女人如此变态，什么都不说就左右各呼一巴掌，还掌掌都巨疼无比，不过在摸不准她喜好之前，先不要有激怒她的动作。 “纪清浅，”黑衣女人忽地扣紧她的下巴，手指渐渐发力，好似想将她的颌骨捏碎一般，“你没想到吧，你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她用力一撇，松开莫浅浅的下巴，朗声狂笑起来，尖利的嗓音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黑衣女人忽地伸手扣住莫浅浅的脉门，尔后笑得更加癫狂：“纪清浅啊纪清浅，你体内竟无一丝内力，究竟是谁废了你的武功啊，你看你——”她伸出食指，用力地戳着莫浅浅的脸颊：“你现在，根本就是一个废人，任人鱼rou！还真是可惜了我为你准备的散功香呢——” 嗯，莫浅浅猛地后仰头，避开黑衣女子的指尖。散功香，她似是隐约记得，被第二批蒙面人包袭之时，鼻尖嗅到一抹异香，只不过当时形势危急，不曾细心留意罢了。 “怎么不说话？！”黑衣女人一声尖叫，刺耳至极，她扬手便扣住莫浅浅的咽喉，狠声道，“你不怕吗，我只要指间稍稍一用力，便可以拧下你的脖子，哎呀——”她似是惋惜般用手背轻柔地来回蹭着莫浅浅颈部的肌肤，眸中不掩心疼地讥讽道：“这么漂亮的脖子，断了，多可惜啊——” 莫浅浅被她一摩挲，顿然寒毛耸立。若是个心智正常的人，莫浅浅尚且有三分把握可以和他沟通，可面前这个女人，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对纪清浅的仇恨好似已经深入骨髓，她越发觉得自己处境堪忧了。 “纪清浅！”黑衣女人猛地拽紧莫浅浅胸前的衣服，倾身上前，两人凑得极近，鼻尖几欲相互碰触。 “你别用这副可怜的样子见我，你可知道，你给我带来的痛苦比起你现在所承受的，多过千倍——”她厉声尖叫着，面对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恨得咬牙切齿。 黑衣女人眸中恨意愈见加深，忽地回身从腰际抽出一根长鞭，凌空甩了几下，发出响脆的劈啪声。 莫浅浅美眸圆瞪，眼睁睁地看着这鞭子一鞭一鞭落在自己身上，每一鞭子划过，肌肤便犹如受了烙刑一般，热辣辣地疼。她先是忍不住痛吟出声，但却发现，她喊得越厉害，黑衣女人就越兴奋，鞭子也抽得越狠厉。 她索性死死咬着唇，纵然疼得死去活来，下唇被她咬得鲜血直流，也不再吭声。但黑衣女人好似对此更为恼火，鞭子落下的力度不但没减，反而加重，势必逼她开口求饶一般。 “纪清浅，我恨你，我恨你——”黑衣女人一边鞭打，一边痛声骂道，可是，她却大骂地同时流泪了，似是内心也压抑着无法宣泄的痛苦。 莫浅浅此时已经疼得想去死，死吧，死了就没感觉了，就不疼了······ 泪水早就因剧痛而不受控制地流下，发髻也被鞭子打散，凌乱地披着。她的脸因疼痛而苍白扭曲得有些狰狞，口中不停地低低喘着。 “纪清浅，你的骨头还很硬嘛，”黑衣女人此刻似乎也有些体力透支，一把甩掉手中的鞭子，狠戾地一笑，“我就不信你不开口——” 只见她“啪啪”一拍掌，便有两个粗莽大汉走了进来，手里各自攥着数根削得尖细的竹签。 竹签？！ 莫浅浅心中猛然一跳，不要，她近乎疯狂地想挣脱双手，十字木架被她晃得“吱吱”直响。 “不要——”莫浅浅终忍不住尖叫出声，不停地挣扎晃动，眼泪簌簌直落，身体的鞭打她尚可以扛得住，但竹签······是的，她害怕的，从未如此害怕······ “我不要——” 痛彻心腑地凄厉嘶喊着，十支竹签深深地插入了指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