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披甲
就在唐军的大部队向缓慢后退的西秦军阵发起一阵阵的冲击时，在唐军的背后，薛仁皋亲率两万骑兵从浅水原的侧翼悄悄地绕了过来，直直地**到浅水原和高城之间，生生截断了唐军退回高城的道路。两万骑兵圈起的漫天尘土，就是房玄龄在高城城墙上看到的大片扬尘。 当唐军的后部发现后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西秦骑兵时，他们连通知中军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西秦的骑兵冲进了方阵。而面对相对软弱的唐军步兵，薛仁皋和他那两万手下，简直如同饿狼看到了美味的羊羔一般，嗜血的鼻翼都完全张开，每个人脸上都是残忍又兴奋的神。 战马的冲击力配合上士兵手中长而尖厉的弯刀，每一次挥砍之下，都带走一条生命。铁骑纵横之下，唐军的后军连抵御的战阵都没来得及组成，瞬间被冲散，所有的军士都乱成一团，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后的惨叫声传到刘文静耳朵里的时候，他都要愣上片刻才反应过来。不好，后有人偷袭，这个念头刚刚在他脑海里形成，就见西秦骑兵的大旗已经在距离中军不远的地方挥舞起来，黑色的盔甲和长刀，铁蹄踏破长空的声音伴随着唐军的惨呼已经到了。 刘文静眼睁睁地看着西秦铁骑向唐军的步兵军阵冲杀了过来，六万步兵，这些为大唐立下多少战功的精兵们，根本无法抵御西秦骑兵的凶悍冲杀。看着一排排倒下的军士，刘文静这一刻才真正明白西秦骑兵的厉害，才真正理解了李世民闭关不出地战略。 但。时间根本就不会给刘文静后悔的机会，他甚至连后悔的念头都来不及想，整个中军也已经像后军一样，乱作一团，任何一支稍微组成的战阵在西秦骑兵面前都没有抵抗之力，瞬间都会被冲的七零八落。 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西秦铁骑在唐军的步兵军阵中有如踏进了任人宰割地羊群，这不是势均力敌的对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铁蹄的践踏下，弯刀的挥舞中，冤魂一个个飘上天空。血横飞之中，断臂和头颅混在一起，惊恐地躲避和拼死的反抗最后都是一个结局，唐军一败涂地。 正在兴奋地冲击西秦军阵的唐军骑兵队伍，突然发现，刚才在他们面前还只能奋力抵抗的西秦军突然改变了军阵，步兵急速后退并闪开了中间的通道，未等唐军反应过来。蓄势已久的西秦骑兵从中军阵中奔驰而出，气势如虹地向唐军骑兵队伍冲了过来。 窦轨率领的前军首先遭到了这一波强悍的攻击，从进攻到防守地转变在瞬间根本来不及完成，就算窦轨反应敏捷。也要在损失了近百名骑手后才算组织起军阵死命顶住了西秦军的凶悍反攻。 刘弘基率领的第二梯队由于有窦轨部赢得的片刻时机，得以组织好了防守阵形，然而，等刘弘基接应上窦轨后，他们才发现，整个唐军地军阵已经没有了，后的步兵乱七八糟地四处奔跑，而他们的后，则是西秦人的精骑。广袤的原野上到处是奔逃的唐军和追击的西秦军，而成片倒下的军士则是清一色的青色盔甲。遍地的杏黄旗上一大块一大块褐色地血迹怵目惊 刘弘基和窦轨心知不妙。两人拼力将部属组织成有序地军阵，试图用最快的时间脱离战场。然而。他们很快发现，在他们地前后左右。全部都是西秦人的骑兵，西秦骑兵从四面八方冲击着唐军地骑兵军阵，唐军拼命进行着抵抗，只能缓慢而顽强向南面撤退。 “报……快开城门。军紧急。”斥候嘶声竭力地高喊在城门外响起。 李世民此时刚刚来到城墙上。斥候惊惶地高喊传到他耳朵里地时候。李世民在城墙上差点一个趔趄。他赶紧扶住城墙垛。极力远眺。然而。入眼地除了尘土还是尘土。 斥候憋着一口气冲上了城墙。对着李世民扑通就跪下了：“秦王。秦王。我军。我军中了埋伏。” 李世民没有看斥候。预料中地败仗真地发生了。他反而冷静了下来：“还有多少人马？各位总管如何？刘文静和殷峤人在何处？” 斥候猛喘了几口气。再回禀时。语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各位将军和刘长史下落不明。殷长史率近万士兵在回城途中。派小地回来……” “下去再探。一定要探知各位总管地下落。” “是。”斥候抹一把泪，起就走。 “等等。”李世民转走几步到斥候跟前，伸手为斥候整理了一下头巾：“注意安全，探知到任何消息，即刻回来禀报。” “是，小人一定竭力弄清各位将军的下落。” “水带够没有？” 斥候一愣，马上低头查看了一下随的羊皮口袋：“多谢秦王提醒。” “李武，给这位兄弟拿两袋水来。”李世民回头吩咐了李武，才又面对斥候轻声嘱咐：“出去遇到自家兄弟，让他们不要害怕，火速回来，本王开着城门迎接他们。” “是，小人一定把秦王的话带给每个兄弟。”斥候低着头，哽咽的声音暴露了他无法平复的心。 “去吧，快去快回。”亲手将两个水带给斥候挂在上，李世民轻轻拍拍斥候的肩膀。斥候没有再说话，利索地行个半跪之礼，转就跑。 望着斥候冲出城门的影，李世民扶着城墙苦笑了一声，冲跑过来扶他的长孙无忌摆摆手：“别管我，速去指挥四方城门，一定要大开，准备迎接我军将士。但愿还能回来大半人马。” 长孙无忌嘴唇动了两下，最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向城墙下跑去。很快，高城的四个城门完全打开，城墙上，守军也各司其位，弓拉满，箭上弦。 庾立带着城中精壮跑了过来，看了看大开的城门，他皱了一下眉头，转吩咐助手几句后，才带到城墙上见李世民：“秦王，臣按您的吩咐带来两千精壮，另外已经嘱咐将城中庙宇和市场清空，组织妇孺烧水准备伤药。” “好。庾长史，等下伤员救治，城里人口撤退等事宜就靠你了。告诉百姓，愿意离开的，现在就先南撤，明天，怕就来不及了。”轻轻地说出后面一句话，李世民把眼睛看向了高城外。 “臣马上安排。请问，秦王何时离开？” 李世民听到这句问话，再次转面向庾立：“离开？我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臣明白了。” 庾立的影已经走下了城墙，李世民却还在咀嚼庾立的那句问话，离开？事不会糟糕到这种地步吧？仗，打败了，可，会败到什么程度？想起长安城里渴盼捷报的皇帝和众官员，李世民这一刻觉得上更冷了，冷得他裹紧了披风。 败退的军士终于出现在守城官兵的眼中，意气风发出城而去的兄弟，回来的时候却是双眼透着恐惧，双腿不停地颤抖，很多人冲进城后就扑倒在地，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一**的败军飞一样地冲回城里，城门内的街道上很快就躺满了军士，满的尘土，疲惫的神，悲哀痛苦的样子，让城里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没参加战斗的军士们也不安起来，他们站在城墙上，死死地盯着回来的人群，期望从他们中间找到熟悉的弟兄或者老乡，激动和失望的表在他们脸上来回出现，城墙上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李世民裹紧战袍死死地望着城门，他也在寻找，寻找跟他一起从晋阳杀到长安的那些老兵的影，寻找八大总管的影，寻找刘文静和殷峤的影。 李世民寻找的时间并不算长，殷峤和柴绍先进入他的眼帘，李世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殷峤活着，很好，柴绍活着，太好了，李世民真的担心姐夫死在战场上，他如何给jiejie一个交待。在殷峤和柴绍撤回来后，唐俭也从北门撤了回来，带回来近三千士兵；接着，窦轨也逃了回来，边只有数百骑兵随行。 喘息着冲进城门后，殷峤没有像那些军士那样一**坐下，而是凭借着一口气冲上了城墙，从斥候嘴里，他知道李世民在等他，等他们…… “秦王，末将，末将……实在是没脸见您。”嚎嗷一声，殷峤堂堂七尺男儿跪在李世民跟前，双手死死抓住地砖，浑颤抖，这不是害怕，而是后悔，还有痛苦与愤恨，这些表都都交织在脸上，殷峤此刻只有一个感觉：无地自容。 李世民低头看看殷峤，又抬头看向城外，淡淡地命令：“起来。” 殷峤抬头看了一眼李世民，又低下头去：“秦王，你骂我吧，都是我的错……” “起来。”李世民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语气也变的严厉起来：“骂你？骂你能骂回那些将士们？骂你能把西秦人骂死？骂你能保住高城？给我起来守城，你的罪等打走西秦人再慢慢算。” “是。”殷峤腾地跳了起来：“臣一定拼死守城。” “死？哼。”李世民冷哼一声：“你想到的仅仅是以死赎罪？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