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风月情事
楚翊天这语气,似乎不是在讲诉着一个有关于风花雪月的故事,更像是在诉说着悲情。 苏宛絮识趣地没有再问,她知道,楚翊天若是想说,他总会说的。她紧紧地跟在楚翊天后面,屏住呼吸,心不在焉地欣赏着周围的美景。 走到丁香园的中央,眼前是一个偌大的花坛,满园丁香,而这花坛里栽着的是白色的玉兰花。白色和紫色的错落,两种花香的混合,为这个人间仙境又增加了几分仙意。 楚翊天在花坛前停下脚步,“她便葬在这花下。” “她是谁?”苏宛絮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偷眼看去,发现楚翊天那张冰冷的脸上带了几分久违的柔和。苏宛絮禁不住猜测,他口中的那个女子于他而言该是十分重要吧。 楚翊天望向花坛的眸子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忧伤,一层薄薄的泪水贴在眼眸上,他倔强地不让它落下。这该是怎样的深情,能够融化掉一颗冷若冰霜的心。这背后一定有着万般深情和缠绵,一定有着一段感天动地的故事,真没想到,他也会动情。苏宛絮心里默默想着,刚刚在闺房里发生的那场闹剧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感觉,此时此刻,眼前的楚翊天才是真实的他。 “她曾是风月轩的主人。”楚翊天酝酿了好久,终于开口说话,“也是我的生母。” 生母,这两个字从楚翊天的口中沉重地吐出来,在苏宛絮的心上也是重重一击。天下人皆知,太子和承王均为皇后嫡子,为何楚翊天的口中生生地多出一个生母。 楚翊天轻叹了一口气,将苏宛絮的诧异尽收眼底。他悠悠地道着往事,语气不再沉重,好像这一切,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他讲诉的似乎是一个别人的故事。 当今皇上登基之前,他的府邸便在今日的承王府,楚翊天也是出生在这里。天下人皆以为楚翊天乃是皇后所出。其实。这只是当今皇上撒的一个弥天大谎。 “当年,母亲和梅姨都是当今皇后的陪嫁丫鬟,她们三人情同姐妹。可是后来母亲却爱上了父皇。听说父皇很宠母亲。坚持要给她一个名分,这件事情惹怒了皇后,父皇只好搁置,把母亲安排在了风月轩。那是她生前住过的最后一个地方。后来。母亲怀孕了,却在我出生时因难产而死。父皇深爱着她。或许是爱屋及乌吧,他不想我一出生便没有母亲,也不想我没名没分地生活在这个世上,于是。让皇后收养了我。而我的身世,被封锁了消息,当时知道真相的人除了梅姨。都被灭口。” 楚翊天满眼思念地望向那一坛美丽的玉兰花,或许。此时的他也在幻想着自己未曾谋面的母亲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轻轻地呼了口气,楚翊天接着说道,“母亲生前爱花,所以风月轩的院子里一年四季都开着各色的花。而这个丁香园是父皇专门为母亲所建。设为禁地,是因为父皇不想有人打扰她的安静。母亲常说,丁香是忧伤的花,而父皇说,母亲如这洁白的玉兰,低调但不失高雅。所以父皇便将她葬在这玉兰花下,四周由丁香作陪。她无名无份,不能建碑立祠,这是父皇为自己也为后人想到的最深沉而且最动人的祭奠方式。后来,父皇登基,便将这宅院赐给了我,他从未告诉我这丁香园的故事,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明白,他让我住在这间宅子里,是想让我留守住母亲的魂魄。” 原来这便是风月轩的主人,苏宛絮一边听着,一边幻想着当年的情景。那本该是彼此恩爱的一对良人吧,大概是中了红颜薄命的蛊,她终其一生也不曾享受过她该有的富贵荣华。 “既然皇上要守住这个秘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苏宛絮感觉自己置身在了故事当中,但是她代入的不是那个薄命的少女也不是那个看似痴情的帝王而是那个无辜的孩子,这些年,谁又能知道他承受了多少。 提到这个问题,楚翊天忽然脸色一变,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冰冷,“在我五岁那年,有一次我和太子抢东西,皇后大怒,把我们训斥了一顿。之后,她把我单独留在凤仪宫,十分严肃地告诉我,她是太子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任何东西只要是她能给太子的,就会给我一份,唯独皇位不能,她逼着我在她面前发誓,今生今世都不能觊觎皇位。我至今记得她那冷漠恐怖的眼神,当时我很怕,那是我第一次觉得皇后很陌生,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她对我的爱河对太子的不同。回到府上,我向梅姨哭诉,梅姨忍不住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梅姨说,她告诉我这个秘密,是想让我知道,对皇后,要多几分戒心,对皇位,莫要存有幻念,这是保护自己的方式。从那以后我学会了低调行事。” 楚翊天顿了顿,看了看听得出神的苏宛絮,接着说道,“今天是母亲的忌日。我表面上是嫡出皇子,不能光明正大地祭奠母亲,她也不需要冥钱纸币,所以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亲自在风月轩的卧房里撒满丁香花瓣,以此来寄托淡淡的忧思,哪怕是在外出征,我也会拖梅姨帮我完成这件事情。所以刚刚……” 提到刚刚的事,楚翊天不禁脸一红,面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对不起。”苏宛絮抢过话来,她凝视着楚翊天,美眸落在楚翊天那看不出悲喜的脸上,她似乎看到了他的心,那是一颗外面冰冷而内里却炽热的心,若不是他亲口说出,或许不会有人相信,表面上天之骄子的他,竟经受过这样的折磨。难怪他冷若冰霜,难怪他成熟稳重,难怪他有赫赫战功却从不居功自傲。低调行事,这真的是一辈子的护身符吗?若是,那前一世的他又为何无故丧命。若不是,那他又有何选择呢。苏宛絮忽然理解了他所有的冷漠,她想要开口安慰他,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强大如他,好像根本不需要安慰。 “是我扰了她的清静,今晚我的确不该睡在卧房的。”苏宛絮一脸的歉意。 楚翊天摇摇头,“不怪你,是我安排的不够妥当,让你受惊了。” 苏宛絮没有再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边的月,看着月下的花,想象着花坛之中翩翩起舞的绝代女子,风月轩,果然有一个和风月有关的故事。 “你在风月轩住了这么久,或许是和母亲有缘吧,她今年的忌日多了你相伴,母亲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楚翊天席地而坐,望着天,晃晃手里的玉笛,“听梅姨说母亲喜欢听父皇吹笛,每年忌日我都会在这里为她吹上一夜,即便父皇不会再来,我也希望这笛声可以不绝。”
说罢,笛声响起,悠扬婉转,悦耳动听却掩饰不住这声音深处的忧思。 苏宛絮听得出了神,索性坐在楚翊天身旁,于月色下花丛中,陪他坐上整整一夜。 苏宛絮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倚在楚翊天的肩上。 “二爷,对不起,我……”苏宛絮抖了抖身上的花瓣,慌张地站起来,面色绯红,再看天空,月色已尽,晨光万丈。 “无妨。谢谢你陪了我一夜。”楚翊天浅浅一笑,眸子里波澜不惊。 二人离开丁香园,楚翊天亲自将苏宛絮送回了风月轩,刚一进院子,凤谣横冲直撞地出现在二人面前,“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去了?真的让我好找呀。” “哦,没什么,刚刚苏姑娘到明德斋找我说些事情,我正好要看看梅姨,便顺路把她送回来了。”楚翊天眼神慌乱地掩饰道,看来,他还真是一个没说过慌的人,话还没说完,脸色已经泛红。 “顺路送回来?”凤谣阴阳怪气地打量着他们俩,又凑近闻了闻,“别编了,梅姨说了,一大早起来就没看见絮jiejie。还有,你们俩这满身的花香,是去了丁香园吧?该不会是一夜未归?” “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楚翊天沉下脸,没好气地回了句。 “哦,急了?看来是我说对了。”凤谣古灵精怪地眨着眼睛,“这可是名副其实的花前月下孤男寡女呀,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凤谣话里有话,楚翊天和苏宛絮都看在眼里,但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那个秘密是不能让凤谣知道的。 “好啦。公主,你就别为难他们了,他们估计还没吃饭吧?快进屋吃饭。”梅姨见势,识趣地上来解围。 凤谣吐吐舌头,冲着楚翊天做了一个鬼脸,不再追问下去。 “不了,我回去吃吧,梅姨,昨晚的事情,有时间再找你算账。”楚翊天冷冷地答了句,现在他的心里乱七八糟的,被凤谣这一问更是七上八下,也只能用冷漠来伪装自己。 梅姨嘴角泛笑,冲着楚翊天离开的身影喊了句,“我这可都是为你好。” 楚翊天一边走着,一边无奈地遥遥头,心道,这个梅姨呀,办事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 凤谣见楚翊天落荒而逃了,也不再为难苏宛絮,拉着她按时到明玉堂去上班。 这些天,掌柜把明玉堂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放手让苏宛絮和凤谣处理,自己放心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大约正午时分,店里忽然来了两个人,一脸的横rou,手里提着刀,一进门就嚷嚷,“掌柜呢?快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