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如梦
四十板子打在身上让她疼得头昏目眩,冷汗岑岑,汗滴从额上留下,她没有叫出声,只是狠狠地咬着‘唇’,她没有感到‘唇’上有什么痛楚,却感到了漫入口中的阵阵腥甜。 她没有叫出声。不是因为她不疼,而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是大喊出来,哪怕是大哭一场,也不会有人来心疼。倒不如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再坚强一些,忍一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太夫人派了人来,就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莫不是怕她会收买行刑的‘侍’卫什么? 如今她还有什么可用来收买旁人的呢。 如果当真什么都不剩了,那便就保持着最初的倔强和坚强,旁人可以奚落你,可以嘲笑你,但是任何时候,都不能让旁人看不起你。 板子落在身上的声音一下一下,她紧锁着双眉,将指甲陷入了‘rou’中,她本是想数着落下的板子。一下,两下,不知数到第几下的时候,她实在没有力气再数下去了,汗水顺着额头滴滴落下,流到了‘唇’上她已经咬烂了的地方,顿时传来了一阵沙麻的疼痛,让她头皮发怵。 身上传来已经麻木了的痛感,当她撩起沉重的眼皮,看到太夫人派来的‘侍’‘女’冷笑一声离开的时候,她知道这板子已经结束了。 和很久之前她被打的那四十大板不同,这次她竟然还能够站起来,膝盖本已经疼得让她双‘腿’打颤,如今身上的痛觉更是让她全身都软了去,痛楚钻心而来,让她分不清究竟是哪里在痛。 她紧紧地咬着‘唇’,清楚的疼痛感可以让她不至于昏死过去。勉强站起来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她好似也跟着在旋转。 她一步步地向前蹭。嗯,是蹭,因为已经红肿了的双膝和身上的疼痛已然让她无法向前走。 负责将她带到膳食局的‘侍’卫可没有这么多的功夫等着她以这样的速度一步一步地向前蹭。 其中一个‘侍’卫在她的胳膊上狠狠地一掐,“快些走!磨磨蹭蹭的,还以为自己是娇宠惯了的主子吗?!” 她吃痛。却依然没有出声。只是咬牙忍了住,她很想狠狠地瞪那‘侍’卫一眼,说你他妈的来试试! 可她实在没有这么多的力气来说这么多话了。现在她甚至连张张‘唇’都能消耗她的体力,她只是瞪了那‘侍’卫一眼,被那‘侍’卫连轰带踹地向前拖。 这些她都忍了住,强迫自己加快了脚步。每向前走一步,都牵扯着身上的疼痛。 那‘侍’卫说得对。她现在再也不是什么主子了,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是在这个世界上,你可能对于别人来说什么都不是,却会是一个人眼里的公主。如今她真的什么都不剩了,甚至连那个唯一能将她捧在手里,放在心里的人也不在了。 她还剩什么呢? 既然什么都没有了。她又有什么资格不强迫自己再坚强一些呢? “快些走!”身后的‘侍’卫猛地一推她,让她险些栽倒在地上。她实在没有力气同这两个人打什么。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大起后的大落要比永远一蹶不振悲哀许多。 她微闭着眼睛,麻木地以超出她所承受范围的最快速度走在那两个‘侍’卫中间,耳边秋风瑟瑟。 她本以为她从未来过膳食局后面负责干活的地方,这一路上昏昏沉沉的疼痛让她根本没有细看来时的路,以至于一直到了‘门’口她才不觉微微苦笑。 果然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最初,她也回到了她曾经待过的地方,或许这里才是该属于她的生活,可她却无意中遇到了他,似是打破了她原有的轨迹。 一切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好似所有的‘波’折都不过是为了让她来经历这些,让她懂得这世间的情爱原来也可以如此的铭心刻骨,让她知道原来爱也是会爱到遍体鳞伤。 又回到了这里,这个她熟悉的地方,这里她熟悉的人…… “走走走。”她呆呆地望着眼前下了钥的大‘门’,却见其中一个‘侍’卫不耐烦地扯了扯另一个‘侍’卫的胳膊,想要向回走,两个人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骂她两句。 她实在没有太多的心绪去和他们逞着口舌之快,只是下意识地拉住了一个人的衣袖。 “你们不应该帮我把‘门’打开吗?否则我怎么进去?” 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此时只是很轻地拉着那人的一点衣袖,没有什么力道,只不过是一个动作。那人看了看她的手,一声冷笑,故意极为用力地‘抽’开了胳膊,这一下让她不由得向后踉跄了两步,摔倒在了地上。 “现在才刚刚子时,旁人都在睡觉,谁来给你这个贱婢来开‘门’?你还以为自己是主子吗?” 步婉心里苦笑,这貌似是这个人今天晚上第二次对她说这句话了。 她想说,其实她真的没有如此想过,因为恐怕没有一个主子能同她一般落得如此田地罢。 “你就乖乖地在这儿等着吧,明天早上有人起‘床’了便就能给你开‘门’了。走走走,我们走罢。”另一个人一声谑笑,拉着那人走了开。 她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可却怎么都起不来身。她用手紧紧地扣着地,食指的指甲崩了裂,指甲刺进了‘rou’中,顿时流出一串血珠。她咬在了‘唇’上已经被咬烂了的地方,以这样的疼痛刺‘激’着自己保持清醒,一点点地站起了身,缓缓地走到了‘门’口的一个墙角处。
身体一软,像是被‘抽’走了体内所有的能量,身子缓缓地滑了下来,似是忙碌奔‘波’许久许久透支后休息下来的那一刻。 身上的伤让她没有办法坐在地上,也没有办法将身体全部倚靠在墙上,她只能蹲在那里蜷缩着,将头靠在墙上。 寒风凛冽,让她没处‘毛’孔都感觉到了一种战栗,让她误以为此时是已经入了冬的天气。 步婉双臂‘交’叉,将自己环了住,兴许这样会暖和些。 之前觉不出‘唇’上有多痛,此时所有的疼痛却都一拥而上,让她全身发颤,身体像是被注了铅,沉得她动弹不得,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似她挪动一下胳膊都能‘花’光剩余所有的力气。 眼皮沉沉得撩不起来,她半眯着眼睛,风吹得远处的树叶发出凄凉的“沙沙”声,不知是什么鸟从空中飞过,留下一声悲鸣。 她再也支撑不住,双手轻轻摩挲着胳膊,慢慢地停下了动作,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脚下是浩瀚无垠的云海,远处是一棵很大的樱‘花’树。‘花’瓣纷飞,似是一场绚丽的‘花’雨。树下,一个男子背对于她,衣袂飘抉,气宇轩昂,只是一个背影却让人觉得美得如此不似人类,或许真的不是人类。 男子手中拿着一根类似于发带的东西,发带随风轻扬,似是要从男子手中飞走,去寻着飞‘花’飘向远方。 她想要向那个从未让她看到过正脸的男子走过去,想看清他的容貌,哪怕是在梦里,哪怕只是个梦中人。 可是她的身体就像是铁块一般,如何都迈不开一步,在她这一个怔楞间,不过一瞬,树下的男子竟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扬撒的漫天飞‘花’。 梦中,她又回到了梦樱阁,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模样,真实得似是所有的经历才是一场噩梦。 梦中,他依旧对着她浅笑,依旧紧握着她的手,写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也在笑,笑得很甜,却不知为何,只想躲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他们之间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幸福的样,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回到了最初。 梦境,太美,让她贪心得不想醒过来。 黑夜寂寥,蜷缩在墙角的‘女’子衣衫单薄,模样狼狈,嘴角却是在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