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带我回家吧 【伍】
【伍】 “我……”谢章溢窘迫地看了眼站在门边的蓝母，说：“阿姨，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忘了放油就让锅在火上烧着，然后用手拿锅柄就烫着手了，一个不小心摔地上……这锅就开天眼了。” 谢章溢说完，也自知没理，就尴尬地干笑几声，随即就求救似的看着蓝母。蓝母笑着上前去拍了拍谢章溢的肩膀，笑着说：“你这孩子怎么知道阿姨想换一口锅，只是今晚的晚餐……” “阿姨您放心！”谢章溢连忙拍着胸脯打包票，说道：“我看见您橱柜里还有一个小锅，我可以……” “谢章溢！你真要把我家的锅都弄出个洞来才安心啊？”蓝渃气鼓鼓地推开他，伸手就关掉了煤气，随后又随手收拾了灶台，那里真的还是一片狼藉，真搞不懂谢章溢还是那个有一身洁癖的谢章溢么。 最终的晚餐就是蓝母亲自下厨煮了几碗面，谢章溢像闹饥荒似的将面都吃完了，连面汤都不剩。其实他很喜欢吃面条，但是在家的时候总是没有人给他下面，说是面条没有营养，还很热气。这回来到蓝渃家可把他馋得，吃遍了天下的佳肴，还是比不上一碗清汤面的味道纯正。 “阿姨，您做的面实在是太好吃了！”谢章溢重重地将碗放在桌面上，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嘴角边上还粘着面酱，样子惬意又搞笑。 蓝母一听，脸上立刻就笑开花了，说道：“你要喜欢吃我就再去给你做一碗，我们家什么都不多，就面条有很多，蓝渃也爱吃，以前老叫我给她下面！” “不用了阿姨，我今晚实在是……呃！不好意思打了个嗝，呃！实在是吃撑了！” 来到家里的第一天就只有面条吃，这未免有些待客不周了，但是谢章溢的脸上明明就荡漾着满足的笑容。他什么时候这么热爱生活，这么容易满足了。蓝渃静静地看着谢章溢与老妈谈笑风生的脸，心里微微有些颤动，这种其乐融融的感觉，突然又都回来了。 “蓝渃你赶紧把这些碗收拾收拾，不让待会放凉了就不好洗了。”蓝母看着桌面上的碗筷说道，刚吃完饭的碗就要趁热洗，这样油渍会去得比较快，还会节省洗洁精的用量。 “哦，好。”蓝渃极其不情愿地收起了碗筷，虽然以前在家也会偶尔帮家里做一些家务，但是今天谢章溢也在呢，但他就坐在沙发上一脸的舒适，丝毫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蓝渃在心里低低地咒骂了他几声，这家伙真没礼貌，真亏他能坐得住。不过想想也对，他是谁，谢章溢耶，头号不要脸的人物！ 不过这回蓝渃想错了，刚将洗洁精倒在了碗里，谢章溢就猫着腰走进了厨房，低笑着站在她身后。 “干嘛，笑屁啊。”蓝渃没好气的说道。 “是啊，就是在笑你这个屁。”谢章溢也毫不留情地还嘴，边说着，语气里还有掩饰不了的笑意。 蓝渃没话说了，每次拌嘴都注定是谢章溢占优势，谢章溢的嘴巴就像是在毒液里泡过的，随时都可能喷出毒液来将你一招毙命，真的一点都不夸张。蓝渃也就十分识趣的闭上嘴巴了。 “我来帮你。”谢章溢说着就有模有样的卷起了外套的袖子，脸上的酒窝因为他的笑容而若隐若现，“干嘛这么看我，觉得我帅啊？” 那一刻，她想到了杜弘一。他也很喜欢捉弄她，看着她发怒的样子笑得很开心，一样自恋得让人扼腕，他们之间有这么多的地方相似。有时候她都开始怀疑，谢章溢会不会是杜弘一失散多年的兄弟，只是看到谢章溢的眉目时，她才会摇头否定。 他们长得并不像，杜弘一的头发短短的，用手都就不起来，而谢章溢头发虽然也不长，但是微微有些卷曲的发尾很好看。杜弘一还比较喜欢笑，而谢章溢，能看到他笑的次数现在都可以数出来。有时候她会有种错觉，会误认为站在身边的这个脾气暴躁的男生，就是杜弘一。 “发什么呆，也不会过来帮帮我啊。”谢章溢用沾满泡沫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满地说道。 “谢章溢，谢谢你。”蓝渃仰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感动，是真的想真心的谢谢你，谢谢你在杜弘一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陪着我。不管是开心的，难过的，还是别的，谢谢你一直都在。 谢章溢微微一愣，随即用湿漉漉的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嘴角的笑有些不自然，“蠢，干嘛突然说这些。” 蓝渃摇摇头，说：“没什么，你当我头脑发热好了。”蓝渃说着，就低头看了眼洗碗池，瞬间刚才难得的温馨气氛就被眼前的一切破坏了，刚买的整瓶洗洁精都被谢章溢倒完了，空空的瓶子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整个池子的泡沫都可以用来洗地板了。 “谢章溢你很浪费！刚买的洗洁精你都给我倒完了！真不该让你进来，你出去啦！不想看到你！”蓝渃气呼呼地推着他，见他支吾着想解释，连忙捂住耳朵，“出去！” 谢章溢尴尬地立在门边，心里也委屈得很。谁知道洗个碗要倒多少洗洁精，以前在家也从来没有洗过，那明明看到碗上还有很多油渍啊，所以就多倒了一点，没想到倒着倒着就倒完了。至于这么凶么，大不了买一箱赔给她就是了，小气鬼。 晚上洗完澡之后蓝渃就直接躲进了房间，连谢章溢走过身边都没有理他，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再在家里多住几天，恐怕这个房顶都让他掀过来了。 谢章溢倒是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悠然自得，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陪蓝母看一些没有营养的八点档电视剧，两人还聊得很投机，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没想到谢章溢在哄长辈这一方面这么在行，以前就听说过谢章溢的mama对这个儿子疼爱有加，那也是，谢章溢在长辈眼里是一个多么懂事的孩子。真虚伪。 蓝渃从门缝里看出去，谢章溢回头冲她抛了个媚眼，眼里尽是胜利的得意之情，蓝渃气得牙痒痒的，闷着气将门重重关上。才来几天啊，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了？ 背对着门站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书桌上还摆着那一台陈旧的复读机，白色的漆被磕掉了一些。虽然还是能用，只是现在怕是没有多少人还在用复读机了吧。有关复读机的，是属于那几年的故事。 记得上了初中之后父亲给蓝渃买了部复读机用来听英语，那时候复读机才刚刚流行，几乎人手一部。那时候有漫天的盗版CD和磁带，每周攒下几块零用钱，就站在街边卖盗版磁带的小摊面前细细地挑着。 找到陈奕迅的专辑就像淘到宝似的，里面的《十年》红遍大江南北，每晚单曲循环地听着，慢慢地咀嚼着歌里的韵味，只是觉得好听，并没有真的悟出歌里传达的意思。 买来的磁带不敢让父母看见，怕被骂不学无术，只好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收在抽屉的最里层。蓝渃拉开抽屉，这些年来收集他的磁带和CD已经将整个抽屉装满了。 还有杜弘一送的那张正版CD，在今天自己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买到想要的正版CD，但都没有当年收到这份礼物时的欣喜了，或许那天让自己高兴的不一定是收到了自己想要的CD，而是送CD的人。 而送CD的那个人，你现在又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有没有那么一刻，突然想起我？蓝渃感触地拿起那张专辑，里面的歌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只是却从未厌倦。取出那张光盘放进播放器里，陈奕迅沙哑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想起了那天半夜杜弘一气喘吁吁地跑来，靠在门口看她，认真地问她，蓝渃，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看一场陈奕迅的演唱会。那一次，是他们最后一次的对话吧。但是那时她还烦他打扰了她的睡眠，皱着眉头骂他，杜弘一只是看着她好脾气的笑。 如果知道那次一别就是这么几年，她一定会更狠地骂他，怎会如此薄情，一消失就是几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如今再听陈奕迅的《好久不见》，却是另一番滋味了，将脸陷入柔软的枕头里，呼吸着枕头上自己熟悉的发香，竟在那一刻深深地跌进了陈奕迅的嗓音里，深深地跌进了有关杜弘一的回忆里。 眼泪也还是会在想念他的时候流下，认识他之后自己变得好爱哭，凡事都觉得哭泣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因为杜弘一在看到她的泪时，事事都会妥协了。 也正是他惯出的毛病，现在都还没有变得很坚强，还是会那么爱哭。杜弘一，你若是还活着，拜托你别再和我玩捉迷藏了，难道你就不害怕你离开这么久，我会将你遗忘吗？ “听个歌还会哭鼻子，有这么委屈么？”蓝渃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回忆，睁开眼就看到了谢章溢近在咫尺的脸。 “你干嘛进我房间！”蓝渃用力地推开他，用手胡乱地擦了擦眼泪，真糗，自己偷偷哭泣的画面被谢章溢看到了，他一定在心里笑得很大声。 但是谢章溢没有回答她的话，也没有笑她，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安安分分地在她书桌前坐下，说：“你也喜欢听陈奕迅的歌啊？好巧，我也喜欢。” “他的歌很有感觉，而且歌词也写得不错。”蓝渃在床上盘腿坐着，一脸认真地说道。 喜欢一首歌，不仅是因为它独特的旋律，还因为那能表达心境的歌词吧。她反复听着的这首《好久不见》，一定是在想念那一个叫杜弘一的男生，她还是没有将他忘记。 谢章溢自嘲地笑笑，随即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在她耳际轻声说道：“早点睡吧，看你的黑眼圈这么重，简直可以当国宝了。” 看着谢章溢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蓝渃怔怔的坐在原地，刚才谢章溢的脸上，分明写满了落寞。但他倔强的笑容让她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谢章溢是谁，怎么会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