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救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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蔼蔼翠幄,铃铃鸾铎。随国王出征的军队已在路上疾行了近半月时间,值八月十二,已至边邑。自古边邑之地,多有各国商贾往来交易,虽逢龙祈与掬月两国战事不断,然时值边关互市之日,兼逢国中月圆节将至,因而街道上仍是十分的热闹繁华。可大军行至距边邑十里外的一座寒山寺时,国王皓月却忽然令人驻军安营。 华屋重翠幄,绮席雕象牀。车厢内一应陈设一如王宫华璨殿那般奢华闪耀,一排放着面脂、口脂、黛笔等着妆之物的镜台前,内侍钧善手执眉笔瞧着镜内经他巧手已变得一脸容光焕发的皓月轻问:“陛下,您…瞧瞧看?” 皓月缓缓睁开双眼,注视着镜中自已浓眉剑挺,双唇朱润,苍白脸庞亦经一番脂粉修饰变的红润光泽,再看不出自己是重疾发作之人,不由点头。 见国王满面佳许之意,钧善一时忘形道:“陛下尽管放心,奴才这妆画的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再没人能看得出陛下是患着疾的…” “嗯?”皓月眉间立时现出一道深壑。 钧善这方恍然,慌忙跪地掌着嘴巴道:“奴才…奴才失言…奴才该死…” 皓月沉声:“若非看在你伺候先王多年的份上,孤王现在便摘了你的脑袋!” 钧善吓得满头冷汗,连声应道:“是…是…奴才多谢陛下宽恕,再不敢有下次…” “今日是斋戒首日,孤王虽身在宫外,亦当依先祖之制入寺彻夜祈福才是…去,唤了七王爷也上山罢!” “是…” 日已西落,寺中夕鼓鸣响,余音回荡。钧善将弧月带到供奉着月神的大殿前便驻了足,恭敬退出寺去。山寺清寂。一路又不曾遇到一僧一侣,他晓得皓月早命人在这寺中打典好一切,因而步履越发沉重… 宏伟月神殿内宝像威严,器宇轩昂,神像前,皓月正跪在案前双手合十喃喃为国祝祷。望着他虔诚背影,弧月唇角现出一丝冷讥。今晚是斋戒首夜,他有罂血丸可食自然轻松度过,可自己…即便熬过今夜明夜,那月圆呢?罢了。不如就此了断,也免得再连累到她… “七弟,你怎么还不进来。不想为自己好好祈祷一番么?”神龛前,皓月合目自后冷冷道。 弧月面色顿时一片苍白:“臣弟深知今夜已难逃一劫…不敢奢求神明保佑…” 回头瞧着月下弧月那一张苍白无色面孔,皓月唇角略挂起一丝满足笑意。他喜欢看到他百般无奈的表情,喜欢听他迫不得已的回答… “未料今年在这月神殿内斋戒的,就只有你我兄弟二人…”扫视了眼空落大殿。皓月一声感慨,“倘若他们都能像七弟你一样与世无争,安守本分,或许能活得长久些…” 弧月眉头微微皱起,听不出他话中是在夸赞还是讥讽,只是往昔悲景一幕幕自脑中浮过。有兄弟间为一颗丸药的拼死争斗,也有自己的屈辱求生… 弧月缓缓闭上双目:“只要她能安然,臣弟宁愿一死!” “哼!”皓月腾的一脸愠色。“你以为自己死了,孤王便再无法抓得到她么?” 弧月不由激动道:“臣弟已经说过,然儿她根本不懂药石,王兄纵是再抓她回来,也得不到什么玉露丸的!” “是么?”皓月蓦地站起身来。怒目看向弧月道,“她不懂医术。那你又是如何熬过月圆,又如何…”他忽然上前一把紧抓起弧月手腕。 “你…”紧把着弧月腕脉,皓月眸眼中透着难以置信的惊异,“如何还有气力?” 他呼吸匀畅,脉象和缓有力,根本不像旧疾将要发作之人。 弧月蓦然间亦是一怔。自已如何还会有气力与他争辩? “到底为什么?”抚触着弧月跳动有力脉博,皓月疑惑之余,忽一把将他胸前衣襟扯开。 “王兄…我…我不知道…”弧月惊慌失措,连拉着衣衫遮掩。 皓月双睛却已似燃起一团熊熊烈火般,痴痴盯向弧月**胸膛,抬头惊愕道:“你…你…” 弧月面上越发惊慌,微偏过身拉衣衫掩住胸膛。 “你的胎斑呢,如何竟没有了?”皓月厉声喝道。 “臣弟…臣弟…”弧月眸色慌恐,吱唔不语。 皓月冲上前来,复一把揪住弧月满面疑云,逼声问道:“说——你的胎斑如何竟没有了,难道…” 皓月微怔之下,忽怒目如剑刺向弧月道:“没有胎斑…难道…你根本就不是父王的儿子?” 弧月一怔,抬眸不解对着皓月道:“王兄…” “你难道是你母妃与外人私通的野种?” “你怎能玷污我母妃清誉!”弧月面上终于晕染上一层愠色,怒声道,“这么多年来,我与众兄弟们都是一样的…” 这么多年来,他在他们面前受了那么多的屈辱,今日却还要遭受质疑。 “一样?那你胸前的胎斑如何会不见?” “臣弟…臣弟…”弧月冷笑一声抬眸自嘲道,“我倒宁愿自己不是父王的儿子,宁愿自己是生在平常百姓家…” “你不说…”皓月苍白脸颊忽一抽搐,沉声道,“那孤王便命人掘开络琳妃的棺木向她一问究竟!” “不要——”弧月嘶声抱住皓月双腿,“母妃已逝十年之久,万望王兄不要惊扰她魂灵不安!” 皓月犹狠声道:“络琳妃不贞,孤王不光要掘她的墓还要鞭她的尸,即便如此也难消我掬月王族蒙受的耻辱!” “王兄——”弧月听此大骇,越发跪拦在皓月面前。他是个孝顺的儿子,何况母亲生前已受尽苦楚,又怎忍心看她死后还遭人掘尸鞭笞…这于他更是生不如死! 皓月一脚踢在弧月肩头颤声喝道:“你这个野种,你到底说也不说——”这一脚,却因他身体不适而未使出多大力气。 弧月见他此时浑身颤抖,着了妆的面颊亦不住抽搐着。眸中微红,知道他大动肝火已牵引得体内毒性发作。 “药…药…”皓月此时已然意识到自己将要发病,慌乱在胸前摸索着装有罂血丸的药瓶… 地上弧月眼见着一粒如血药丸自瓶中滑滚而出落在皓月手心,忽有一阵惊怖涌上心头。倘若他服了药… “不…不…”弧月满眼惊恐,不禁自地上爬起,未及皓月将药吞食,一掌上前重击在他脑后。 “当——” 药瓶自皓月手中滑落,一粒粒鲜红药丸滚碌碌自瓶口滚出,散了一地… 夜空中那一轮清月洒着幽冷光束,照映在城墙下的空地上似落了层霜一般。 黑暗墙角下。墨柔然探头朝城门瞧去…正值两国交战,城门酉时便已紧闭,兼有士兵轮流把守。以防有细作混入。墨柔然不禁发愁,看来她要想逃出城去,除非插上双翅飞出去,眼下也只能先找个僻静的落脚之地待天亮再做打算了。
城中灯火通亮,满是游街赏灯的行人。为防被幕月派出的手下发现,墨柔然走进一处堆积着废弃砖瓦茅草的深巷内避身。这老话儿说的好,这蛟龙失水遭蚁困,这虎落平阳为犬欺,这人逢失势也是会被狗逐滴…话说墨柔然踏入这漆黑巷道,一屁股便坐倒在那厚厚草垛子上。方要好生揉一揉她那酸痛的小蛮腰,身后却突然发出一阵极不友好的呜咽声。 “什么东西…”墨柔然吓了跳,倏地一下自茅草垛上站起。怔怔注视着背后那几道滴溜溜闪烁的幽光,忙抽出怀中火折…她哪里会想到,方才自己那一屁股下去,正压在了某一对兄弟的盘中餐上… “呜…呼…呜…汪——”背后终于发出“汪”的一声怒警。 “狗…”墨柔然一惊,随着手中火光发出耀眼光束。两只全身乌黑大狗出现在面前,正怒瞪着她一阵儿呲牙咧嘴。 显然。她这位不速之客的侵入惊扰到了这哥儿俩用膳… “呵…”墨柔然冲着眼前这两条愤怒的黑狗十分歉意的打了个招呼,可她手中的跳窜着的火苗却成功的又一次将这兄弟二人激怒。 “汪汪——”随着两声吠叫,其中一条黑狗朝墨柔然身上直扑了上来。 “啊——”墨柔然避闪不及,长袖已被那家伙撕去一大片嚼在嘴里。捂住被撕去的半边衣袖,墨柔然惊慌瞧着那两条黑毛倒竖地大狗假装弯下腰去。 见墨柔然弯身拾石,两条黑狗本能的叫着跃身躲避,墨柔然趁此一丢火折拔腿就逃。 “汪——汪汪——” “来人啊——救命——” 眼见身后那八条腿的兄弟俩已追近,只一跃便非扑到自己背上啃上一嘴不可,墨柔然朝着巷口尖声惊叫。可她那一声尖叫未唤来路人相救,反倒给那两兄弟召来同伙助阵。眼前,另一条黑影倏地出现在巷口,“汪”地一声狂吠直朝着墨柔然迎面扑来,项上铃铛响脆。 “啊——” 墨柔然一声惊叫,眼见来不及避闪,只得一驻足抱头蜷缩在了墙角下。然儿迎面扑来的那条黑影,将扑至墨柔然身边时,只听“铃”一声响动,却是自她头顶一跃而过。 这厢,墨柔然只当自已今夜要被这三条畜生当作晚餐撕扯个血rou模糊,正缩在墙下颤抖不止,身后却一阵铃声疾响犬吠凄厉。墨柔然好奇睁开眼睛,只见地上那三条黑影正扭打扯咬作一团。 趁着这三条大狗为争她这块排骨而打得不可开交时,墨柔然悄悄自墙角下站起身来,岂料,她方直起了腰,先前追来的那两条黑狗竟已败下阵来,很快夹着尾巴逃出巷去。 墨柔然在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忙要脚底抹油,一条裤腿却已被那条拴着铃铛的大狗撕咬了住。 “不要吃我…松口——不要吃我——” “汪…汪…” “啊,不要啃我的脸——呜呜…你还是先从我脚丫子开始啃吧——” ,,“铃铃...汪...汪汪汪…”“你一一闹...闹...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