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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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险峻,一人荷戈,可拒万人之兵,因龙祈将士血染得半壁殷红亦不曾破其分毫。可天险峭绝终挡不住人心思乱,至夜幕低垂,掬月军内忽生叛逆,杀了几处要塞守兵大开关隘。 夜空中四处弥散着猛火油的味道,与摘星楼遥相对望的望月楼已燃成一片火海,龙祈军队已攻上云山,那被供奉于云山之颠的月神像亦将不久化为齑粉。 庙堂被毁,掬月王朝至此走向败落…摘星楼前的铁索桥上,皓月负手立在桥端,遥望对面火光冲天心神前所未有的疲惫,年方十岁的十三王爷见他脸色极差,自后拽了拽皓月衣袖,怯声道:“王兄,敌人攻上山来了,咱们…咱们只剩下这几个人,还能…” 皓月低头看向他仰起的稚脸,反问道:“十三,那女人吃过解药还没醒吗?” “醒是醒了,不过…” “不过什么?” “四哥他…”他一伸手指向左侧摘星楼前。皓月朝摘星楼看时,只见,石兰拉着墨柔然惊慌自楼内跑出,随后幕月亦拄拐追了出来,小十、十一、十二纷纷紧随其后,不由得面色大惊。 “墨柔然,你跑不掉了!” 摘星楼前四围用石砌矮短假山为栏,幕月及手下将墨柔然围堵在临渊石栏前,嘴角牵扯出一丝异样的笑容,同那几位年幼的兄弟将目光探聚在墨柔然身上,仿佛她是盘中一道令人垂涎的美味。 “幕月,你不要过来!”石兰伸展双臂护在墨柔然身前朝拄拐上前的幕月厉喝。 已羸瘦到只剩一副骨架的幕月恼怒:“石兰,没你的事你给我滚一边去!” 几位小王爷犹自将信将疑问向幕月:“四哥,她身上的血当真可以治我们的病么?” 幕月冷笑,却只瞧向眸中惊怖的墨柔然道:“你可知道,当初本王用尽重刑,想逼卓尔那奴才供出哪怕一星半点的线索,可那奴才偏铁了心不肯吐露半个字。没想到,今日他偏又亲口向本王道出了这个秘密。当真令人费解不是吗?” 墨柔然溢出泪来,她心中自然是明白的。那一路上,有谁会比卓尔更清楚一切真相的始末?当初他之所以受尽折磨仍守口如屏是因为弧月,而今当众道出这个秘密亦是因为弧月。只不过当初那么做是为了替主子报恩,而今日,则是为了替主子报仇… 忆起崖壁上弧月的惨死,卓尔的怨恨,墨柔然心如锥痛…私心骤起的那刻,她想到的是以后千倍百倍的偿还他,可是没有了…再也没有以后了… “墨柔然。你真是个大骗子!什么冰魄玉露、什么净血草…统统都是假的。你处心积虑。就是怕我们知道真正的解药就是你身上的血——” “四哥,我们是要等到月圆夜,还是现在就…”三位弟弟开始商量何时下手比较适宜,幕月却已迫不及待。 “我才不管你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现在就要…”因断食了五石散,他这一个多月过的生不如死。 “墨柔然,你害得本王变成这副模样,本王今日便要吸干你身上的血,看一看到底能不能解除我全身的病痛!” “四哥——”身后三位兄弟一急亦抢着涌上前去。 “不要过来——” 石兰将墨柔然推上假山,回身挑起一柄剑迎身阻去。摘星楼前立时乱哄哄一片,几个王爷你拉我扯,争先恐后,各自手下随从亦你拦我堵打作一团。墨柔然立身在假山之上扬眉淡看。笑的殇然,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身处于类似的场景,也是这般被逼至崖边,也是这般有人蜂涌上来要吸干她全身的血。今夜,梦竟成真了… “够了——不就是血么…你们不过是想要我这一身的血么——”墨柔然站在假山上朝下冷喝,忽一展手心,亮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瓷瓶。 “meimei,那是毒药——”石兰惊呼一声。墨柔然已一抬手,将那一整瓶药粉吞入口中。那是石兰给她防身用的最后一点毒药。 “不——”听墨柔然吞服了毒药,幕月急一掌重推在身前拦挡的石兰身上,双目通红如血般朝假山上爬。 “我已服了毒…我的血已是毒血……”墨柔然嘴角吐着黑血,凝眸笑对着爬上假山的幕月伸过一只手臂,“你不是要吸干我的血吗…来呀…” “妖女——”幕月冲着墨柔然一声嘶喝,双手紧紧掐住墨柔然脖子,面上筋骨毕现,恐怖异常,却忽然又一声痛叫,松了紧掐在墨柔然颈上的双手,愕然回过头去。 “石…兰…” 背后,嘴角残留血渍的石兰怒红着双眼,手中那一柄长剑已刺穿幕月背心,她不停喘息着,对着幕月愕然面色狠狠地道:“我一路跟着你受尽屈辱,而你却一次次将我弃如草芥…幕月,我曾告诉过你,倘若有一天你让我心碎,我会让你整个人跟着陪葬!”她说着,长剑又用力一捅,直穿透幕月前胸,一股腐血顺着长剑上的放血槽流出,众人登时惊呆。 “小十——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那边皓月跑过身来,见众人各执利器厉声喝道,“倘若你们只是想活着,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的活着那就尽管去吸她的血吧!” “王兄?” “江山如若不保,吸了她的血又有何用?孤王宁愿一死!” 已是一更天,夜空中火矢如流星般划破夜空,将整座云山上的楼阁殿宇映照得蔚为壮观。铁索桥上,将一切准备好后,皓月挥了挥手命人退下,目光凝视向幽暗桥对面渐渐聚集过来的火把… “皓月,你已穷途末路,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对面桥头为首的一位龙祈将领举烛高喝。 左右掬月弓箭手立时警戒,皓月睨眼瞧了那将领一眼,径自提气朝对面高喝道:“叫龙宣赫出来见我!” “败兵之寇,也配劳动天子御驾!” “龙宣赫,给我滚出来——” “陛下…” 对面,龙宣赫自人群中走出,一身重铠,雄姿威武,挥手令身前众将退后,上前向对面重声道:“皓月——” “你果真亲自来了。”皓月见他一身披挂现出身来冷笑一声,“孤王实不明白,你若想致我皓月于死地,只消在山下多围个几日便可,何苦这般损兵折将不计代价的非要攻上山来?龙宣赫,你究意是为亲手取下孤王首级,还是…”他微一扬声,自后扯出奄奄一息的墨柔然。
眼前墨柔然被换上一身素缟,如墨般黝黑的长发披散,越衬的面容苍白,溢泪的目光涣散无神遗落一旁,龙宣赫心中一揪,虎眸盛满愤怒:“皓月,快放了她!” 皓月手臂紧紧将墨柔然箍在怀里朝对面高声挑衅:“尝闻龙祈皇帝雄才大略、英明果决,然而孤王今日很想知道,到底在你心里,江山与女人哪个更重要些。” “你死到临头还敢威胁朕!” “她若非在你心上,孤王又何敢威胁你皇朝天子?” 龙宣赫眸中盛怒,身侧无风早已按奈不住,一弯弓搭了两支火矢,嗖地横空飞出,如两道流星朝对面高楼坠去。对面,摘星楼霎时间火势蔓延。 “着火了——快跑啊——”桥这边的掬月将士们忽乱了阵脚,有人惊慌失措,欲夺桥而逃。 “混帐!”皓月一声怒喝,自一将士手中夺过火把,退身往铁索桥上一掷,登时桥面火焰蔓延,整个铁索桥上的木板轰地便燃起了大火,不一时,便连那要逃跑的几人一起化为灰烬,落入桥下无边黑暗的深渊。原来,他一早便命人在桥面浇上了一层膏油。 他竟将这孤峰上唯一连通的索桥亲手烧毁了…无风与龙宣赫均是一愕,眼见唯一通至对面的索桥被毁,待要纵身过去已来不及,抬头,皓月已将墨柔然推至深渊之边。 “皓月——说,你到底想怎样?”龙宣赫厉声怒喊。 皓月高声回应:“我要你马上退兵!将所有龙祈军队撤出掬月!” “好,你若放过然儿朕马上退兵!” “除此之外…”他故意将语声停顿,眸中别有意味盯着龙宣赫道,“将北域十三郡划归掬月。” “无耻!”龙宣赫当即断喝,“北域十三郡乃要害之地,岂是你说划便划的!” “无耻?龙宣赫你给我听着,她——墨柔然,而今是我掬月国的王后,他日世人若知道,你牺牲那么多将士的鲜血却是为夺我妻子据为已有,到时又会说谁最无耻?” “噗…”那一句掬月王后,令墨柔然触动心绪,又一口黑血自口中喷出,倒下身去。 “然儿——”龙宣赫与无风大惊失色,“皓月,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她是我的王后,不要你管——” “墨柔然…墨柔然——”皓月面上亦是一慌,朝对面龙宣赫急道了声,“到底答不答应在天亮之前你好生思量。”打横一把抱起墨柔然匆匆下桥。 “石兰——石兰——”他一走下桥便急朝石兰喝去,“毒药是你的,你快给孤王救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