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搬救兵
天色逐渐昏暗。 无道散人赶往固城之前催动顾君华怀中的《易》为自己算了一卦，悲观地说出“此去可能回不来”的话，他离去后，顾君华连忙去找坎长老与震长老，将此事禀报给他们。 三清殿大门紧闭，众弟子在震长老的严格要求下，皆尽坐在蒲团上打坐练功，一个个面色庄严，十分认真。 此刻，顾君华正同震长老和坎长老两人站在三清殿外。 震长老举目望天，看着漆黑的云彩，眉峰高高皱起。 “你方才所说当真？”他声音压的很低，生怕被其余弟子听到。 顾君华点了点头。 坎长老双手负在身后，同样是一脸愁容。 沉默半晌后，震长老忽地狠狠一甩袖子，厉声道：“老夫现在就去固城，再不济也能帮宗主分担一些压力，实在不行，就算是拼了这一身修为也要换他南宫圣的命！”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坎长老外放力量，不让震长老的话传入三清殿中，同时阻止了震长老的脚步。 坎长老淡淡问了震长老一句话：“你要违反世家与朝廷之间的约定？” 震长老咬了咬牙，但却并不准备退步。 “守易，世家与朝廷之间的约定是什么？震长老好像忘了！”坎长老低喝一声。 “世家的三境强者不得擅自行走世间，世家神兵不得随意出世，世家弟子不得轻易出手，而朝廷不得擅自干涉众世家的私事”顾君华轻声道。 这是世家与朝廷之间保持互不侵犯条件的基础：多年来双方一直都遵守着，就算是当今的第一世家——儒家，与朝廷有极为紧密的关联，也不敢轻易违反这些约定。 顾君华心中忽然升起了对力量的强烈渴望：如果他是四境强者，现在就不需要在这里顾忌什么约定，直接去固城便是，谁能阻他？ 然而现在容不得他伤春悲秋，更没时间去做那些无意义的猜想，当务之急是想个有效的办法去驰援无道散人。 天上忽然炸响一个闷雷，三人下意识抬起头来，就见雨点密密麻麻地落下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震长老冷哼一声。 坎长老摇头笑了笑：“难得你能蹦出一句诗来。” 顾君华也无视震长老那威胁的目光，跟着笑出了声，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许多。 顾君华看了看两位长老，小心道：“云鹤师伯不受这些限制吧？ 他说话间，伸手朝西南方指了指。 那是出尘山的方向。 现今的情况，大概也就只能求助人宗了。 坎长老沉默不语，震长老欲言又止。 顾君华看了震长老，轻声道：“长老是在担心云鹤宗主不会帮忙？” 震长老冷哼道：“天下人都知道他巴不得你师父早死！” 顾君华摇头，目光坚定道：“弟子愿去出尘山，请云鹤师伯下山。” 震长老还想再说些什么，坎长老对他摇了摇头。 “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打也不能打，出也出不去，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又是一句话把震长老堵的哑口无言。 顾君华对震长老微笑道：“世家长老不能随意走动，去同世家的其他道场还是可以的吧？还请长老与弟子一同去出尘山。” 震长老自然是拒绝的，然而他的态度被无视，在顾君华和坎长老的劝说下，震长老最终还是跟着顾君华下山去了。 半个时辰后，顾君华与震长老出现在出尘山脚下的官道上。 官道上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香客，看到一老一少两位道士，人们默契地让开一条路，不是香客们认识老道士，而是老道士身上披着的那一袭紫锦道袍实在是太过惹人注目。 穿紫锦道袍下山自然是顾君华要求的，这不单单是朝廷的御赐之物，还是身份的象征，它代表了震长老，或者是道家天宗的态度。 于私，震长老是云鹤上人的师叔辈，于公，震长老的紫锦道袍代表了其被朝廷认可、尊重的身份。 早有眼尖的弟子回去禀报，待到顾君华二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人宗以云鹤上人为首的二十多名道士便已经在后半段山路上毕恭毕敬的等着了。 顾君华一眼就看到，那一行有幸被云鹤上人选出来“迎接师叔祖”的道士中，曾经被他打伤的致绝赫然站在云鹤上人的身侧。 然而，站在云鹤上人身旁的另一人显然更加引人注意，那是一个年轻男子，身着一袭黄色蟒袍，上绣五彩云纹，头戴金冠，贵气逼人，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压迫感，显然是一名皇室贵胄。 走到近前，还未等顾君华先对云鹤上人这位“师伯”行礼，后者便已经躬下身来，做足了晚辈的谦恭样子，恭敬道：“弟子云鹤，拜见师叔。” 震长老点了点头，而后云鹤上人往后撤了半步，介绍道：“这位是三皇子殿下，三皇子今日是来出尘山敬香的。” 震长老对三皇子微微颔首，并未因对方的身份而对其表露出多大的好感，反倒是三皇子这位皇室宗亲，执弟子之礼。 而后便是顾君华对云鹤上人以及三皇子行礼，云鹤上人和三皇子对此表现的很是淡漠，这倒是不奇怪，顾君华当初在天人两宗论道时打伤了致绝，影响了这两人“统一道家”的计划，对方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不过，当着震长老的面，云鹤上人和三皇子倒也没有为难顾君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山去。 一路上，云鹤上人热情地向震长老介绍出尘山的各类高大建筑，言语中不乏有自夸之嫌，并且他时不时称赞一下三皇子“道心颇诚”，为人宗道场的扩建重修出了不少力。 震长老只是听着，偶尔点一下头，顾君华跟在震长老身边一言不发，间或环视一圈，作出观赏风光的模样，实际上则是借机观察众道士们的表情。 除了三两个道士面无表情外，其余的十几位在出尘山占有一席之地的道士们纷纷对顾君华投来敌视的目光，顾君华对此早有预料，但让他意外的是，致绝这位曾经他的“手下败将”却是那三两个面无表情的道士之一。 到三清殿拜完三清后，三十余人便来到了专门议事的一处大堂中，小童们早就布置好了蒲团，众人依次落座。 云鹤上人刚想问候一下天宗众长老们的身体，震长老却没有给他机会，在顾君华不断的眼神暗示下，他直接开门见山道：“云鹤，师叔此次过来，是想让你去救无道。” “什么？”云鹤上人摸不着头脑。 “无道奉旨去固城助守，临走前感应到有大劫。”震长老解释道，“伏羲石出世了。” 云鹤上人面色不变，在场的其余人宗道士也都面露惊愕之色。 三皇子的眉毛挑了挑。 众人的目光先是都集中到震长老的脸上，而后便转到了云鹤上人身上。 顾君华一直都注视着云鹤上人，发现自己这位师伯的面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顾君华在心里暗叹对方果然不愧是能将人宗经营到如此地步的人，养气功夫与南宫圣这种老jian巨猾之辈是一个级别的。 云鹤上人的表现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对震长老眨了眨眼睛，震长老便拉着顾君华站了起来，叹息道：“既然你不想救你师弟，那我也不勉强你，就当我没来过吧！” 话音刚落，震长老便拽着顾君华往外走，很是决绝的样子。 就在这时，云鹤上人忽然一个闪身堵在门口，赔笑道：“师叔，师叔您老人家先别急，我又没说不救，只是事关重大，还需要从长计议。” 云鹤上人一边说，一边拉扯着震长老，震长老斜了云鹤上人一眼，冷哼一声，带着顾君华又坐了回去。 云鹤上人所说的“从长计议”，无非就是想问无道散人到底会遇到哪几个世家、哪几样神兵，毕竟单凭阴阳家和伏羲石，是无法威胁到无道散人的性命的。 震长老自然无法回答。 就在这时，坐在云鹤上人身后的一位中年道士开口了，他语气诚恳地对云鹤上人道：“宗主，在不知道敌人是谁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贸然前去的为好。” “赵师兄说的对，敌暗我明，您不应该以身犯险！” “况且宗主您这几日劳心劳力为陛下炼制归元丹，实力大打折扣，更不应该去了！” “无道宗主修为通玄，相信他定然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那位“赵师兄”的话得到了人宗众道士们的响应，震长老的眉头不由的皱起。 顾君华冷冷地看着那些声援“赵师兄”的道士们，心中冷笑。 这些人的说辞大同小异，表面上是想救无道散人又不想让云鹤上人涉险，实际上一个个巴不得无道散人发生意外，这些心思，顾君华都清楚。 震长老不说话，云鹤上人也不说话，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顾君华忽地站起身，眼睛死死盯着几个呼声最高的道士，冷笑道：“几位师叔貌似搞错了一件事情，震长老与我此次前来，不是来求着你们帮忙的，而是这个忙你们非帮不可！” “笑话！”一个脾气不太好的道士白了顾君华一眼。 “小辈，这里轮不到你说话，更轮不到你说大话！”另一个道士嗤笑道。 顾君华对这些人的话不以为意，对云鹤上人道：“云鹤师叔难道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吗？若我师父有个什么闪失，下一个遭殃的，必定就是人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