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临终托付
说真的，在我心里，鼐儿比赦儿还要亲，他是那么聪明，那么懂事，和我最为投缘，比我自己亲生的孩子还要亲，联想到鼐儿的身体，我好像心里已经确认了似的，也不顾再和那些婆子说话了，急急忙忙地向周绣房里走去。 周绣的房间是在史府的里面，还要走好远的路，路滑难行，我又心里着急，越想快，越快不起来，脚下磕磕绊绊地，云晴和代善一边一个，紧紧拉着我，道：“奶奶别着急，这就要到了，一定没什么事的，小心自己绊倒了。” 我几乎连这些话也没听见，只是一门心思想赶快赶到，好容易前面已经看到周绣的房间了，按照规矩，代善是不适宜进去的，正巧边上就是史毅的书房，几个婆子看来是早已得到刘夫人的吩咐，此时便走上前来道：“请姑爷暂时到我们大爷的书房略歇一歇，等一会我们预备好，自然来请大爷安置。” 代善也知道这个规矩，便站住了，不再往前走，只是还担心地对我说：“我就在这里，你有什么事也不要着急，急也没用，还有我呢。你的身子也不好，自己要当心啊。见了太太，先替我请安。” 我连这些话也听不进去，只是随口答应着，便快步向周绣的房间走去。 一进了周绣的房间，面前还是那些熟悉的景物，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只见鼐儿那小小的身影已经急忙扑到了我的怀里：“二姑姑，你回来了，可想坏了鼐儿了，你看娘是怎么了？我问他们，他们都不肯说，都骗我，二姑姑你是最好的。你来告诉鼐儿好么？” 看来这孩子是真的着急了，一口气磕磕巴巴地说了这么多话，我一时之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便只是下意识地口里哄着鼐儿道：“鼐儿别急，姑姑一定不会骗你的，鼐儿乖。” 口里这么说着，房里的丫鬟婆子等早已经围了上来，纷纷给我请安。只见刘夫人原本坐在周绣床前。此时也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泪地对我说：“涵儿，你可回来了，我就等着你呢，你看看你嫂子吧，你们两人平时是最好的。所以我第一个就想到找你了。” 原来是周绣病了么？我这才有些明白过来，连忙一手牵了鼐儿，一手扶着刘夫人。道：“太太别急，嫂子怎么了？” “你嫂子本来身子就不好，这不。昨天兰珍来说，病又重了，起来都费力了，我赶着过来，请了太医来瞧。吃药也不中用，这不，今天就只好找你回来，偏偏你父亲这两天到苏州扬州一带巡查去了，不在家，不然，我还不至于这么慌张，这下我可真没了主意了，所以只好这么大雪，找你回来。我心里也有个底不是？” 刘夫人一向精干，这次许是吓着了，乍一见了我，也有些唠唠叨叨地起来，我一边听着，一边赶紧奔到床前去看周绣，只见周绣闭着眼睛，面色苍白，看着是病的很重了，我不由得一阵心酸，轻轻呼唤道：“嫂子，是我，是涵儿啊，你听得见么？” 周绣半晌没有声音，我几乎要落下泪来，忽然，周绣轻轻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费力地说：“二meimei，你回来了，可惜我起不来了。” “嫂子，你说这些客气话作什么？你这会子觉得身子怎么样？” “我觉得还好，二meimei，外头是不是黑着呢？一定很冷吧？你怎么赶回来的？” “你不用管我了，倒是你，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可是惦记坏了。”我忙轻声道。 “吃了药，睡了这么半天，已经好多了，鼐儿呢，他在哪里？”周绣的眼光在地下搜索着，手也费力地在空中摸索似的，我连忙把鼐儿带到周绣面前：“嫂子，你看，鼐儿不是在这里吗？鼐儿，看，这是娘啊，快喊娘，看娘这么着急地找你呢。” “母亲，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唬鼐儿啊，鼐儿以后一定乖乖地，好好念书，再也不惹娘生气了，娘，你不要这样啊。”鼐儿小小年纪，被眼前的这景象吓呆了，迸发出了哭声道。 一听见鼐儿的声音，周绣的脸上先是浮现出喜色，继而鼐儿一哭，她又顿时惊慌了似的，忙费力地用软弱无力的手要拼命抓住鼐儿：“好孩子，别哭，你看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你这样一哭，倒把娘吓坏了呢。” “我不哭了，娘，你到底是怎么了？明姨娘说你要离开我了，再也不回来看我了，是么？娘，鼐儿离不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啊。”鼐儿拼命抑制着自己，说着说着，又要哭了出来。 这个明霞，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我一听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起这么半天，还没看见她在旁边伺候呢，气得想立刻问问她在哪，却被周绣的话又把思绪打断了：“好孩子，别怕，那是明霞姨娘哄你玩呢，娘这么喜欢鼐儿，一时一刻也离不开的，怎么会不管你呢？只是鼐儿，你现在也不小了，以后凡事都要自己学着做了，也要跟你爹多亲近些，知道么？”周绣勉强做出笑容，费力地说着。 鼐儿听了这些话，似懂非懂，只是使劲地点头道：“娘，我知道了，我一定听你的话，也听爹爹的话，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吧？娘，你那天叫我写的诗词，我已经写好了，写了好几张呢，等娘好了，我就拿给你看，好不好？” “好，我就知道，我们鼐儿，最听话了，读书写字也一定最好。鼐儿，你不是和姑姑最亲近么？现在你就对姑姑说，以后让姑姑多照看你，姑姑最心疼你。像你的亲娘一样。”周绣说着，将目光转向我这里，满是期盼似的。 鼐儿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看母亲，只见周绣坚决的目光，觉得不可违抗，便只好转过身来：“姑姑，鼐儿最喜欢姑姑了，以后能多照看我么？” 我听了周绣的话，顿时觉得一阵不祥之感，只是不好说出来，眼里早已经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