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城堡的下午茶
春天一向是个美好的季节，但如果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听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发飙，就不见得就是一件很令人愉悦的事情了。 易丽雅夫人怒吼的对象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看他满头银丝就知道这人有多么的苍老了。麦穗没有那个荣幸能够亲眼见到维纳森家族的使者，听说黄金狮子一脉的人通常都高傲而且易怒——而这个老人到现在似乎也没有发作的迹象，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某个高贵典雅的贵妇开始有发疯的兆头。这份无与伦比的耐心与承受力，是麦穗自愧不如的…… 原本正和她一起喝着下午茶的麦基尔父子已经一起赶了过去，他们并没有邀请她一道去参观伊丽雅夫人的疯样，因此麦穗就乖巧的留在了白菊树的树荫底下，品着浓香四溢的白ju花茶。 明明是ju花，偏偏长在树上，真是不可思议——不过这种不可思议也只是对她而言的，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恐怕都觉得这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长在树上的ju花，呵呵…… 麦穗隐隐约约猜到了老头的来意，似乎某个傍晚那个姿容绝世的少年所说的并不是逗她玩的那么简单。然而她从未想过他竟然会那么直接的就做了，不管他是不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穿越者，他也不该活的如此高调吧？ 一向觉得自己很低调的麦穗低头喝茶，脸上有一丝诡谲的笑意——真是太高调了。 “这绝对不可以！”易丽雅夫人嚎的有些嗓子发疼，终于淡定了一些，貌似平静却有无比固执的说道：“就算不是安琪，那个贱货也别想……” “易丽雅！”麦基尔公爵脸色一沉，心底刚刚做出承诺要好好对这个女儿的父亲心中难掩愤怒，顿时爆发在脸上：“你给我滚回房间去，不要让我见到你那张丑陋嫉妒的嘴脸！” 易丽雅顿时怔住，她正一脸薄怒等待着老人的回复，准备只要他开口就反驳回去。却不曾想被自己的丈夫一声爆喝。丑陋嫉妒的嘴脸？她嫉妒谁？那个臭丫头吗？他在开玩笑吗？ 然而麦基尔的脸色并不是像在开玩笑，也不像是故意为那个老者解围。易丽雅脸色潮红，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惊讶，手正在微微的颤抖，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豁然抬起头，竟然笑了，只是声音有些狰狞：“呵呵，好，很好。” 易丽雅夫人拂袖而去，萨伦在麦基尔的示意下追上去扶住了自己的母亲，一边劝慰着什么。 “索伦迪纳斯先生，我很抱歉，我妻子的心情可能不是很好，让您见笑了。”麦基尔见到易丽雅离开，暗自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歇斯底里，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你说的事情，我想我还需要考虑一下。” 索伦迪纳斯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他脸上的表情还是不怎么好看，一副木然的样子：“这是自然的，但我家主人应该会希望听到您肯定的答复。” “这是警告么？”麦基尔微笑着，语气却很危险，还没有人胆敢如此当面威胁自己。 老人一怔，心知自己的语气可能重了些，但想到那位小祖宗的存在，头不由的就开始有些疼痛起来……多年不回家，一回来就好像只会找麻烦而已。 “不不，您别误会，这只是一个建议。其实我家主人也知道会让您为难，因此特意命我带来了这个……”索伦迪纳斯掏出一个小盒子，并没有打开。然而麦基尔就如同像是饿狼看到了羊羔一般，双眼几乎就要发出绿光。 “曙光果实？！”带着不敢相信的震惊，公爵大人的音调都有些变了，不过他并没有失态的伸手去抢那个看上去平凡无奇的木盒子，虽然他的内心非常想这样做。 “是的，这是我们维纳森家族保存的一枚。”说到这个，索伦迪纳斯下意识的挺起了胸膛。能够抱保有一枚曙光果实，乃是一件至高无上的荣耀，即便这个东西马上就要被送出了，他还是与有荣焉。 对于麦基尔公爵震惊的表现，老人也是想当满意的。 曙光果实，传说中受到曙光女神雪莱祝福的果实，外表纯白，在黑暗中能像夜明珠一样发出淡淡的光晕，对圣级以上的武士有巨大的功效，但对普通的武士而言，就只是一个好吃的果子而已。 这个巨大，到底有多大，却从来没有人正实过。圣剑士不是一般人，就算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他们吃了曙光果实，恐怕也不会有人有这个胆量去问他们效果如何。 原本的曙光果实出现的时候是十枚的数目，到现在人们所知道的就只有三枚。二枚在两个最大的帝国的皇室手中，还有一枚，就是维纳森家族收藏的这一枚。 这东西不是什么再生物品，吃掉了过个几百年乃至更长的时间还能再生。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如何出现的，只知道上千年前曙光女神殿宣布这十枚果实存在的时候，引起了整个大陆的圣级武士的sao动。 算起来曙光果实存在了有上千年了，然而它的外表不会有任何改变。这一点，分别收藏在两个帝国的皇室，偶尔会拿出来供人瞻仰的果实就是最好的见证。 至于内在的效果到底有没有打折扣……问老天去吧。 如此珍贵的果实，却只能用这种极为普通的梨木做的盒子才能长久盛放，换到其他的容器当中，不出一分钟光芒就会黯淡许多。这也是曙光果实的奇迹之一，一点都不挑剔，却又格外的挑剔。 好在这种梨木基本上在大陆的每个角落都能生长，因此倒没人因此有什么怨言，只是一般盗宝的小蟊贼不知就里，一般都会错过盛放着真正珍宝的不起眼木盒。 当然，如果要偷窃大陆上所有的梨木盒子，那工作量也是巨大的，就算是最寻常的百姓家里，都有一两件用这种树木所打造的家具。 麦基尔难掩内心对于曙光果实的渴望，平常知道不可能得到也就罢了，然而当它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没有一个圣级强者能抗拒它的吸引力。 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向来以此为傲，即便是为它付出整个家族命脉也在所不惜的维纳森家族，愿意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仅仅是来换取更改一个口头上的约定？ 看着麦基尔眼中迸发出的光芒，索伦迪纳斯有些无奈。如果麦基尔公爵大人能够一口答应他们自然也就无需拿出这么珍贵的东西，毕竟这东西整个大陆就只有三个。只是要平息那位夫人的怒火，恐怕维纳森家族必然会失去它了。 “是的，这就是曙光果实。”索伦迪纳斯将木盒子向前一递，“公爵大人，请收下吧！” 然而麦基尔并没有马上就伸手接过来。 对于这种传说中的圣物，就算自己真的收下了，会舍得吃掉它吗？ 麦基尔忽然有些明白维纳森家族送出这个东西的用意，估计是笃定自己一定不会自己去享用它吧……毕竟效果只是传说，然而这个东西只要存在一天就有极大的价值，难保有一天，它不会再回到他们的手中…… 明了的公爵大人呵呵一笑，双手背负着，不再去看那让人心动的木盒子，道：“索伦管家你把它带回去吧，那件事情我还是需要考虑一下，毕竟两个都是我的女儿，在取得她们的谅解和同意之前，我是不会随便替她们做决定的。” “这……”索伦迪纳斯忽然倍觉棘手，他没有想到麦基尔公爵竟然会拒绝这巨大的诱惑。“公爵大人请不要误会，这不是和您的交易，只是我家主人小小的礼物而已。” 这小小的礼物未免也太贵重了一些。 麦基尔摇摇头：“不，你还是带回去吧，有了决定之后我会通知你的，请回。” 见麦基尔下了逐客令，索伦迪纳斯只好无奈的将曙光果实收回，向公爵大人告辞。 送走了维纳森家的使者，麦基尔原本想去看看易丽雅。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如此公然的当着诸多仆人使女的面指责她，恐怕那她心底必然很不高兴。然而当时听到“贱货”两个字的时候，心底油然而生的愤怒下意识的压倒了理智，他麦基尔的女儿是贱货，那他是什么？ 换做是麦穗回来之前，听见她这样称呼麦穗，他最多也就是皱皱眉头，假装没听见。 自己或许是有些冲动了吧！麦穗……这个自己为她取名的女孩儿，似乎一回来就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惊喜，先是星星铁宝剑，然后又是维纳森家族…… 她是什么时候和黄金狮子一族的小儿子有接触的？ 麦穗一行人刚回来的时候，穆赫。维纳森同齐亚都回到了自己家里，洛基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提起，因此麦基尔也就没有注意。不过现在看来是应该找丘尔曼好好的问问，否则再发生几次像今天这样莫名其妙又有巨大好处的事情，他怕自己真的会无法拒绝。 算了，还是先去找麦穗吧…… 麦基尔停下了向妻子的房间前进的脚步，转而向先前的小花园走去。 被独自遗留在白菊树下的小女孩，正独自乖巧而安静的坐着，喝着早已冷却的白菊茶。 心底下意识的溢出一道轻微的叹息，看着这个小小的身影，内心就忍不住的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她是他的女儿，他应该疼爱却将她往乡下一放就是七八年的女儿。即便如此，就算他和她的哥哥都已经离开了，她还是在原地等待着自己回来。 麦基尔忽然想，是不是如果自己没有突然回头而是去了易丽雅的房间，这丫头也会一直傻傻的等到天黑。 弯出一个微笑走上前，他伸手摸了摸麦穗的小脑袋：“茶都凉了，为什么不换一壶？外面冷，为什么不早点回房间？” 麦穗正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闻言歪着小脑袋很认真的想了一会，才说：“侍女jiejie们都不在，麦穗又怕去找她们的时候您回来看不到我会担心，所以才没有走吖……以前和秋麦场的小哥哥小jiejie们玩游戏的时候，他们找不到我都会很着急的，麦穗不想父亲也为我着急嘛……” 麦基尔怔了一下。 假如回来的时候看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自己会为她担心吗？扪心自问，最多也就似乎有一丝不愉快而已……然而，因为害怕让别人担心而一直守候在一个地方的麦穗，她小小的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傻丫头，要是父亲一直都没有回来你就一直等下去吗？”宠溺的捏捏她的小脸，那宝石般漆黑的眸子闪亮闪亮的，却荡漾着一种莫名的倔强。 “嗯……天黑了就回去，”麦穗考虑了一下，小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甜美的笑容，“然后明天再继续等。” 一直一直等，等到有一天，完全走进父亲的心里为止。 从前没有得到过的父爱，这一次她要全部都找回来。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童话，那么她想要打造属于她的童话世界。 麦基尔蹲下身，与麦穗直视。 女孩长得十分可爱，而且和安琪的偏向于母系不同，麦穗长的更像自己一些，当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心会被她的眸子紧紧的抓住。 他的女儿。 “女儿，记住，以后不要这么傻等，找个仆人去找我就可以了，知道了吗？” “嗯，麦穗记住了，父亲。” 麦穗嫣然一笑，犹如这午后灿烂的阳光，晒的人心头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