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端倪
小白的郁闷来的快去的也快。 早在林小闲告诉他她的真名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她和他，永远只能是追随者与被追随者的关系。 所以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并且无比愉悦的去……买菜！ 他想，他应该是喜欢她的。 喜欢她的随和，一般女孩子身上所没有的那种宁静；喜欢她微笑的时候翘起的嘴角和带着淡淡落寞的眼睛；喜欢她快乐的表情和沉思的样子。 他最喜欢她的笑容，所以总是很单纯的逗她笑，总是有点傻气有点憨厚。 其实他真的很难过。 但是他还是会喜欢她。 那个叫安迪的少年很英俊，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否则见到她的时候，不会那么激动那么高兴。 他们很相配的样子。 走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和谐。 林小闲看着他的时候，是那么发自内心的快乐。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的表情。 她……高兴就好了。 推开家门，李白听见安迪有些抱怨有些撒娇似的对林小闲说：“小闲……你答应过要给我写信的，为什么一直都不写？” 少女尴尬的别开脸：“我、我忘了嘛……呃，小白你回来啦，我去做饭！” “林小闲！”安迪大叫着，一脸不满的样子。 林小闲一把夺过李白手里的几个袋子，一脸困扰的躲进厨房。“呵呵，安迪你尝尝我的手艺哈，小白可是最喜欢吃我做的菜了。” 她很快乐。连眼底的那丝寂寞都淡去了不少。 李白笑了笑。 “你好，我是安迪。奥伦，很高兴认识你。”安迪郑重的向李白介绍自己。 “你……你好，我叫李白。”小白有点局促的笑着，有些腼腆。 奥伦……王族之姓…… 小白眨眨眼，再眨眨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先震惊一下还是痴呆一下。然而最终，他只是笑着，到厨房给林小闲打下手。 安迪一个人被晾在厅里，他也不恼，笑眯眯的喝着小闲给他泡的茶，小时候还会情绪外露的他，此时就像一个合格的帝国王子。 不，他本来就是一个合格的王子。 李白因为知晓了自己的心意和对手的差距，于是也没表现出多大的不自在来。平日里他也常常这么跟在林小闲屁股后头进了厨房，笑的纯纯的。 林小闲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叹口气，卷起唇角：“去把牛rou用刀背敲敲松，今天做牛排。” “那……那位安迪……”他楞了一下，还以为她会敢自己去陪安迪。 “没事，他又不是什么外人，再说估计这些年他也习惯一个人了。”林小闲说，语气里一抹淡淡的同情。虽然在李白耳朵里听着，怎么听都像是关心。 有点失落的眨了眨眼，眨去一两点迷蒙，眨去三五分奢求。 他多么希望听到她说，让他出去陪陪客人啊… 吃完了饭，安迪很无赖的占了最后一个房间，林小闲也不拦着。反正两个人是住，三个人也是住，他乐意放着王子的豪宅不住偏要跟他们挤在一个窝里，她还能赶人不成？ “先说好啊，不许带护卫、管家、侍女什么的，你的衣服你自己洗。”林小闲条件反射的说。 安迪很无语的翻个白眼，真当他是被人伺候惯了的纨绔王子不成？好歹他也当过十年的农民崽子。 于是李白滞留看家，安迪带上林小闲在他的豪宅里大肆打劫，过了一把女土匪的瘾。 凡是看上眼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块地毯，她都能捡起一块最大的冲干净，丢进戒指里。 “干嘛不都拿了？”看着中间裸露出一块地面的豪宅，安迪忍不住困惑的问。 墨菲特国王听见这话不知道能气死气活多少遍？ “你傻啊，我们家才多大啊，能放的下吗？”她拿拳头敲他，一点没留情，打的他抱头鼠窜，惨叫连连，没一点王子风度。豪宅里的侍卫跟木桩似的装看不见，有的甚至干脆闭上了眼。 今天这一幕发生了太多次，连管家都给气的哼哼唧唧的躺床上去了，实在不新鲜。 狼狈不看的帝国王子殿下一下子撞进一闭目养神的侍卫怀里，侍卫惊讶的睁开眼。 “闭上！”他恶狠狠的大叫。 …… 傍晚，林小闲和安迪闲庭信步，安逸的走在一起。 “……后来你父亲派人找过你，还一度怀疑我把你藏到王宫里去了。”安迪轻笑着，想起当时李特公爵那气急败坏的模样，露出一丝笑意：“如果不是我当时还小，估计他真的会怀疑我勾引他女儿。” “……就你当年那小胖模样？”林小闲嗤之以鼻，“我眼光有那么差吗？” “我现在长得明明还不赖啊！”某小胖着急的申辩。 林小闲嘻嘻一笑。 小胖还是小胖，只是长大了一点，帅了一点，成熟了一点。 气氛很融洽，黄昏的霞光也很美，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的两个人之间似乎少了点什么。 他们是未婚夫妻，虽然这两人，不一定心甘情愿。 林小闲有十年的时间用来习惯独自一人，但那十年的时间到底还是脱离了正常的交际。她不知道有什么话题可以说，也不知道该和安迪说什么。 这个问题，对安迪来说，同样也是困扰。 想当初穿越的时候，他还挺兴奋的，作为一个玄幻小说爱好者，对于魔法尤其有种独特的钟爱。挥挥手便能形成一大片暴风骤雨，让千军万马转瞬间便覆灭，一直是他的梦想。 然而后来，他才发现，原来男主角，不是那么好当的。 就算被国王认了回去，他也捣鼓不出什么水车电厂玻璃工坊，上学时老师教的那点化学知识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更何况是其他？他也不是什么魔法天才，于是一心一意的不想出风头，一心一意的决定当个纨绔的王子。 安迪相信，有过类似想法的穿越人氏，一定不少。 然而林小闲出现了。 她来的很突兀，很突然，也很及时。恰恰是在他犹豫迷茫的时候，犹如一道明媚灿烂的阳光，照亮了如迷雾一般的内心。 她很天才，并且好像有着无边的运气。虽然只是一个以武勋闻名的公爵家的私生女，偏偏却顶了天才魔法师的名号。在他还在为魔法学徒的称号而纠结时，轻轻松松的爬到了他的头上。 他应该妒忌，应该愤恨。 可是当听见她软软的喊自己“周瑜”的时候，那双单纯安慰的眸子，让他很狼狈。 他当然喜欢她，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这个穿越人氏并不唯一的世界，能遇到她他其实还是很激动的。 但，那种喜欢，并不是爱。 只是觉得亲切，觉得熟稔，觉得……也许娶她，也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小闲，对我们的婚事……”他很犹豫的咬了咬唇，其实，这已经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了。既然李特家和国王王后都对原判表示支持，哪怕只是保持沉默，他们两个估计也会被绑在一起一辈子。 “嗯，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林小闲笑，笑的那么好看那么纯粹，就好像十年前的她，永远不会对他戴上面具。 “本来就和我没关系好不好！”安迪翻个白眼，他看起来就那么像是要道歉的样子？他只是想问问她，是承认还是拒绝？“说吧，你要不要嫁给我？” 林小闲眨巴眨巴眼睛，细细的睫毛微微的抖动着：“你这样算是求婚吗？” “求不求婚还不是一样？”小声的咕哝了一句，安迪摊着手，一脸的无奈：“要不我给你买束花吧，这个地方可没有钻石，我找块小点的魔晶石帮你做一个行不行？” 好嘛，人家要魔晶石专找大的，他尽往小了找，真是小气。 气呼呼的白了他一眼，谁跟他要那些东西了。再说了，要魔晶石，她可是大户。这东西，也就对魔法师有点用，平常那有人会要？ “……你刚才说什么？”脑中一亮，林小闲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抓住了安迪的手。 小闲的手，很白，很嫩。小时候因为练剑而起的茧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就连皮肤，也更家白嫩。因此，虽然他现在的面容并不算漂亮也不出挑，看着却十分舒服。 而且，很温暖。 不管是小时候的麦穗。李特，还是现在的林小闲，一直都很温暖。 “我说给你买束花……” “后面一句。” “这里没钻石，找块魔晶石给你做……”说着，安迪也是眼前一亮。 如果把魔晶石分割成小块，精雕细琢，然后配合其他金属做成钻戒，想必在那些贵妇人当中会很有市场吧？魔晶石钻戒啊……那些初中级的魔法师女士们，还不抢破了头？就算只是单纯的贵妇人，但每种魔晶石都颜色饱满，色泽鲜亮，保管谁看了谁喜欢，再配上合适的广告……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无人可取代的默契，就算是穆赫来了，也不一定能和林小闲如此心有灵犀。 设下心防后，被赶出去的人再想进来，就很困难了。 “成本呢？”很快的，安迪垮下了肩膀。 “我这里有大批的魔晶石。”林小闲拍拍他，豪迈的安慰：“我可以贡献出来，估计应该够用一段时间了，在市场达到保和之前，也一定会有其他势力加入的，剩下就要看你的了。” “我？我能做什么？”他自从发现自己前辈子就是一社会米虫之后，就对在这个世界发展一个科技帝国已经不抱希望了。“要不我给你当秘书？” “笨蛋，我可是穷人。魔晶石我有，但是我没钱啊！”林小闲恨铁不成钢的戳他的脊梁骨，真想不明白，一个魔法师而已，长那么结实干什么？难道他还想过一回暴力法师的瘾，举着法杖和人干架？ 有大堆魔晶石的人还能算穷人吗？安迪不知道，他只知道一颗拳头大小的土系晶石，就要花掉国库一年之中十分之一的税收。 而幸运的是，他一年只需要一颗就足够了。目前国库还比较充盈，国泰民安的，大家也不介意为这么一位有希望成为魔法师的王子出一点儿“小钱”。 但以后就不一样了，安迪的天份实在不咋地，这中级魔法师的身份，有大部分是靠魔晶石堆出来的。 晋级高级魔法师以后，所需要的魔晶石的量会大大的增加，到时候就算父王一意孤行，他也必须为自己父亲麾下的子民考虑。 他始终成不了纨绔，虽然他很想。 “钱……”安迪犹豫了一下：“我爸虽然疼爱我，但如果一下子要拿出一大笔钱，那也是不太现实的……” “你爸？你就这么叫他？”林小闲稀奇道，完全没把重点放心上。 “在王宫当然不这么叫，得叫父王，而且叫他爸我估计他也听不太懂，你以前再加不也只是叫父亲吗？”又白了她一眼，安迪发现自从他两个重逢后相互送白眼这事儿压根就没停过，“不过明年我爸他会拿出国库十分之一的钱去采购土系魔晶石，已经成惯例了，我可以向他推荐你，那你不久有钱了吗？” “你以为我傻啊，现在我只是一个学院实习老师而已，就算开出店来了，估计也保不住。要是和你合作，至少还能沾沾国王的光，威震点地痞流氓小混混什么的。”林小闲头一个驳了他，她一家做，有什么意思啊？她要真缺钱，卖个几块魔晶石就马上能富可敌国了，何必费力不讨好的做钻戒？ “国王光能威慑流氓小混混啊！”安迪没忍住又是一个白眼，“那你和我爸凑份子去，反正我没钱。” 林小闲摇摇头，拒绝道：“不，那样太显眼了，国王会起疑的。而且他不能亲自参与，难免中间接手的那个人仗势欺人，到时候我找谁哭去？” 安迪像不认识她了一样瞄着她，忍不住问：“小闲，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小闲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楞了一下。垂下眼睑，她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想做什么呢？ 叱咤帝国，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绝世高人？还是富甲天下，天下第一有钱的女富豪？ “安迪……你觉得，贵族制度公平吗？” “怎么，你不会是想要重建一个和谐社会，走民主路线，推翻帝国统治吧？”安迪摇头。 不是不赞同，只是觉得不可能。 推翻帝制，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得一步步的来。毕竟如今国泰民安，煽动群众……哦不，煽动平民来推翻贵族，不说能不能了，有没有足够的人响应还是个问题。 “不，我没那么想过，我也没那么高尚。”林小闲自嘲的笑笑，“我从一岁开始学魔法，并不是因为好奇，而是我知道，在这么一个生存制度下，总有一天我会被牺牲掉。” 安迪沉默，算是同意了她的观点。 他和她，不过是国王和公爵的棋子。安迪不会继承王座，林小闲也不可能问鼎大公。 就算这个世界上可以有女大公存在，也不会是林小闲。 “我不想让自己被牺牲掉，也不想那个可怜的女人白白的死去。”她笑着，那么无奈。“所以，我要学魔法，在我被牺牲掉之前，我要有掌握自己人生的权利。” “……我不如你。”他始终，追不上她。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安迪，你有选择的——”林小闲重重的顿了一下，看着安迪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加入我。” 安迪无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他很想笑笑，对她说你不要开玩笑了。 可是他笑不出来，也说不出口。 有些东西本来就难以启齿，更何况他还泥足深陷。 “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父王的江山，也不会推翻这种该死的贵族制度。我救不了所有人，所以我不会当救世主。我只是希望能做自己的主，不要随随便便是个人就能把我卖了。”她宽他的心，顺便勾引他一起造反——呃，一起做自己的主。 很诱人——所以他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