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妥当
;. 车子上谁都没有打破沉寂。 一向活泼开朗的宋云珠此刻也显得有些沉默寡言。要是身旁的人不是袁慕华，换做别人，她肯定会和他谈笑风生，只是在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单独面对这个人让云珠有些无所适从。她选择了紧闭嘴唇，甚至也不大敢和袁慕华目光接触。 “宋娘子，我听人说，你们要搬走呢？”最后还是袁慕华打破了这沉默。 云珠却只点点头而已。 “哦，住得好好的怎么要搬？” “我想得到更多的发展。”这句话云珠已经拿来应付了很多人了。 袁慕华听说云珠要走，原本还雀跃的心，此刻却变得有些哀伤起来。当初他选择留在槐树村是因为云珠，甚至想方设法与云珠比邻而居。后来云珠和平安成了一对，他也没有动摇过初心，心想只要能远远的看着她就好了。 可这里又听说她要走了，他顿时没有在槐树村继续呆下去的意思，也想着要走。不过这会儿不好当着云珠说出来。 一路上，都是袁慕华问，云珠回答。两人倒显得比以前生疏了许多。袁慕华自己也明显的感受到了，云珠是在逃避他，两人再也回不到当初能够交心时的那份美好了。 再后来，？两人都没了话，心思各异的坐在那里。好不容易进了城，袁慕华自然不好意思再一路跟随着云珠。两人便约定了碰面的地点，就是下车的那座清风石桥。 两人互道珍重。 云珠一心想着要尽快赶到青山他姐夫的铺子上去。她对城里并不是十分熟悉。虽然也来过几次，然都是办完事就走。她又没有平安那种出色的辨别方向的能力，所以走了一段路。她少不得要找人打听问路。 等赶到漆姐夫的铺子上时，已快到未时了。漆姐夫坐在那里打瞌睡，听见云珠问他。他还没大弄清情况，揉着眼睛问道：“请问客人要买多大的鸭子？” 云珠有意想要戏弄他，笑道：“来一只六斤重的，要不肥不瘦。” “六斤的上哪去找不肥不瘦，您不是为难人么。”漆姐夫说着就去翻墙上挂着的那些鸭子。云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漆姐夫听见云珠笑，这才定睛看了云珠几眼，完全清醒了。 “原来是你啊！” 云珠笑道：“吓了您一跳吧。” 漆姐夫道：“还好。我让人给青山带了话后就一直在等你。” “那现在方便吗？” 漆姐夫想到最近生意也不大好，因此下午不打算开门了，便关了店门，请云珠去他家坐会儿。 王氏对云珠已很是熟悉了。让她女儿小名唤做兰花的给云珠倒茶。她又去厨下忙着给云珠做了一顿简便的饭菜。 云珠赶了半天的路，身上带了些干粮，不过她也没怎么拿出来吃，肚子是有些饿，所以当饭菜端上来时她也没怎么客气。等到她一碗饭下肚时，漆姐夫带着老纪来了。 云珠把碗筷一放，便说要请漆姐夫和老纪待她去看那处宅子。 王氏还在旁边劝道：“你再吃点儿吧。” 云珠笑道：“我已经吃饱了，多谢jiejie的款待。”她依旧和王青山一样的称呼。 王氏是个挺和气温良的女人。让人很舒心。云珠想以后搬来了少不了是要走动的。 老纪带路，漆姐夫引领着云珠往桐花巷而去。 云珠跟着他们走街串巷。也不知过了多久，老纪终于在一座宅院前停下了脚步，他掏出了钥匙给开了门。巷口有两棵碗口粗细的泡桐树，怪不得要叫这个名字。 门上的铁环已经锈迹斑斑，看样子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 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院子里那棵高大的古朴的梧桐树。 老纪指着那树和云珠说道：“听说这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 “怪倒不得如此巨大。” 漆姐夫在后面道：“上百年的树多了去了，我们大苍山上还有长了三四百年的古树。” 老纪笑道：“那是长在野外的，像这种栽在院子的就少了。” 云珠环顾着四周，这座宅子倒符合她的要求，上面一溜三间房，配着左右厢房耳房，还有两间倒座。院墙处有些藤蔓已经抽出了嫩叶。不远处正好有一口井。轱辘什么的都还在。 老纪开了正堂屋门，请他们进去坐。然屋里并没什么家什，也无处可坐。云珠跟着老纪把所有的屋子都走了一遍，还算是满意。只是买下来的话还需要好好的修缮一番，还得打造合步的家具。 “这位娘子，可还满意？” 云珠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老纪就更加弄不清楚了，回头去看漆姐夫。漆姐夫哪里清楚云珠的心思啊，冲老纪轻轻的摇摇头。 老纪连忙又道：“出了这巷子往左拐走不到一里地就有一个集市，您要买个菜呀，rou呀的十分方便。往右穿两条巷子，就是我们来的路线，一路上铺子也多，要什么有什么。位置是极佳的。” “有多久没住人呢？” “一年了吧。这房子是我哥哥的，他们一家不在这里住了，因为我那大侄子升迁了，他们一家就跟着到任上去了。托付我把这宅子给卖了。” 云珠听着还算满意，只不过不轻易表露出来。又看了一圈，点头道：“不知打算怎么卖？” 老纪见有戏，笑得就更加和蔼亲切了：“我是个爽快的人，所以给个爽快的价钱。就一百两吧。” 漆姐夫在后面听得瞠目结舌的，一百两足够买一座比这还多一进的。这老头是在漫天要价？冯家应该是买不起吧。听说他们家连面馆都没开了，如今主要就是靠卖鸭子，鸭子能赚多少钱。他最是清楚不过。 云珠却显得很是云淡风轻，含笑道：“那我给还个价钱吧，如何？” 老纪道：“当然行。” “那么打个对折吧。” “对折？” “是啊。当初我们家买半匹荒山也就这点价钱。你这宅子就是占着位置有些优势，别的优势不大啊。您说要一百两。我拿着一百两应该还能找到比这宅子更好的，是不是呀，姐夫？”云珠冲漆姐夫一笑。 老纪听见这称呼微微一怔，心想这两人是近亲啊？这下可不大好隐瞒了。脸上露出了有些不大自在的神色。 漆姐夫点点头，立马就把老纪给卖了。 老纪忙道：“可五十两也太低了，总得再给一点。” 云珠笑道：“我们都是庄稼人。也没那么多的闲钱，每一笔都挣得不容易呢。要不我们各自让一步吧。” 漆姐夫在一旁也没怎么插话，就听得这两人讨价还价， 最后云珠硬是将价钱给压到了六十两。不过老纪还让填。云珠好半天才添了五两。 “六十五，再添的话我就不能要了。” 老纪最终也接受了这个价钱，怕云珠反悔，让先给一部分的定金。云珠心道好在她带了张银票出来。 三人便要回漆家去拟定收据。 云珠走的时候，王氏还托付云珠给娘家带了一包东西。云珠欣然接受了。 “姐夫啊，只怕还要劳烦你。” 漆姐夫忙道：“您请说。” 云珠笑道：“帮我找工匠把房舍修缮一下，然后再帮我打听下家具行什么的，等我来付尾款的时候我好去挑选家具。” “好。这些门路我倒熟。” 云珠瞅着天色不早了，便急忙要回青塘。王氏本来要让漆姐夫送云珠。可突然有朋友来找他。云珠便道：“没事的，路我也大致认得了。不用麻烦。” 她和袁慕华还约定好了在清风桥头碰面。她抱着王氏让捎的那个包袱，步履匆匆，一刻也不想耽搁。 她看了下，从这巷子出去，一直往前走，再穿过一条巷子便是一条宽阔的街道了，过了那街道，往东再走不远就是清风桥。不算复杂。 就在那街道快要走到尾时，云珠隐隐的觉得她被人跟踪了，心想着马上就要到清风桥了，不能这时候出什么乱子，前面还要走一段偏僻的路，该如何是好，要不走别的路，就算是绕圈子也不怕。脚下的步子有些虚软，她脑中第一个想起的便是平安。要是平安在身边，那些宵小之辈一个都不敢接近她。 云珠忙着兜圈子想要甩掉跟踪她的那些讨厌鬼，绕了一圈又一圈，一点点的看着那日头往西偏，云珠心道再磨蹭下去，只怕天黑前赶不回青塘了。 就在云珠想对策的时候，突然有人拉着她往别处跑。 云珠惊魂未定，想要撒手逃掉，她抬头看时，却见是袁慕华。云珠慌乱的心这才略定了定。袁慕华机警，跟着他跑进了一家布庄。 云珠心脏砰砰跳得飞快。袁慕华让云珠藏匿于角落里，他张望着外面的情景，直到跟踪的那些人完全走掉，他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会知道我遇上麻烦呢？” 其实一路上袁慕华都在跟踪云珠，他自然不好说出口，胡诌道：“我在桥头等了你许久都不见你，只好出来找你，才知道你惹上麻烦了。他们已经走了，别怕！” “那我们走吧。” 袁慕华走在前面打探情况，云珠跟在他身后，两人出了布庄。布庄里从掌柜到伙计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这件事，云珠看看天色，焦虑道：“我们还能平安回到青塘吗？” “要想天黑前赶到可能有些困难了。我是无所谓，你是选择找个地儿住一晚，还是急着赶回去呢？” “家里就只有婆婆，我不回去的话，她一定会很担心，还是走吧。” 袁慕华道：“现再去雇车的话可能赶不上了，正好城里有我认识的人，说不定找他可以帮帮忙。” “嗯，我听你的。” 袁慕华见云珠一脸的焦虑，试着安慰她：“你放心，我那个朋友有些能耐，和我有些交情，一定能送我们顺利回到青塘的。” 云珠如今只好相信袁慕华了，这时候才庆幸好在袁慕华陪她走了这一趟。 袁慕华带着云珠去拜访他那位朋友，一面祈祷朋友千万要在家里。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在一处安静的宅院前落定，云珠抬头望了一眼，门匾上大大的两个隶书“廖宅”。石墩上坐着一个仆人。 袁慕华上前问话，云珠站在下面，两人说话声音都不大，她也听不大真切，只见仆人向袁慕华摆手，心道，糟糕，看来是不成了。要不她去求求将军夫人或许还靠谱些。 仆人约袁慕华进内坐，袁慕华却道：“先生既然不在家，那还是不打扰了。” 仆人说：“请袁大夫稍等片刻，小的去回复了太太立马就回来。” 等到仆人走后，云珠才问：“是不是没戏啊？” “等等看就知道了。”袁慕华一脸的云淡风轻，一点也不着急。 过了一会儿刚才那位仆人出来了，还跟随了一位蓄着长须的大叔。对袁慕华和云珠作揖道：“请跟我来。” 这边已经帮他们准备了一匹快马，套了车厢。 大叔和车夫叮嘱了几句，袁慕华让云珠先上车，这里又和大叔攀谈了几句。 云珠坐在车内，心中却依旧忐忑，希望能顺利到达。 “你放心，能够在天黑前到达。这一路又都是官道。” “那样的话自然更好。对不起，都是我的关系，让您耽搁了。” “别放在心上。”袁慕华说得很温和。 车内的气氛比之来时融洽到了些。 一路奔波，终于在起更时回到了青塘，云珠虚惊了一场。她给车夫付钱，车夫却摆手道：“娘子请收回去，我们是奉命办事。” 云珠说要留他吃晚饭，再收拾一间屋子给他住，他却还要忙着赶回去。云珠只好作罢了。 回到家，云珠便把宅子的事和婆婆说了。 冯老娘道：“倒挺顺利的。你做事就是果决。” 云珠也不想再为此事继续烦恼，便道：“哎，我觉得还不错就定下了。等过阵子再去付剩下的钱。顺便也好让人打家具。” 然冯老娘还是觉得云珠太心急了些，再看看别家的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