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重生
浑身被碾压一般的疼,甚至轻轻动一下手指,都带着四肢百骸,撕裂一般的疼痛,这是白玉瑄恢复知觉后的唯一感觉。 缓缓的睁开双眼,微微白光刺激着她,带着少许的不适应。半天之后这才勉强全部睁开,可是,自己的眼睛不是已经被卫承宇剜掉了吗?为什么现在还能睁眼看东西呢? 而且自己最后隐隐的还听到卫承宇命人将自己施以绞刑,莫不是最后心软了,没有对自己下手? 可是,卫承宇,就算你心软了,白玉瑄的心却再也不会软了。想到这里,白玉瑄锦被下的秀拳握的死死的,哪怕这微微用力的一个动作,已经牵扯着她浑身上下,锥心一般的疼痛,可是,她还是握紧了,因为心底的痛,也因为心底的恨! 慢慢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一身灰白锦袍的白鸿礼,正坐在自己床边,带着几分关切的看着自己。 白玉瑄的心底虽然划过阵阵错愕,可是多年的城府,已经让她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所以,面上却仍是平和一片。 此时身边的环境对她来说,其实不算陌生,只是自己不是已经被卫承宇绞死了吗?如今怎么会这样平静的躺在床上呢?而且,此情此景,更是多年以前的旧日时光…… 隐隐记得,十五岁生日将至的时候,白玉瑄听信嫡姐白玉瑾的鼓动,独自带着婢女去长生观进香,想着为已经过世的母亲还有哥哥祈福,同时,也想着为自己求一门好姻缘。 只是,她人还未至长生观,却在半路遇到了登徒子,奋力反抗之下,滚到了山坡下。 白玉瑄清楚的记得,因为这一场变故,自己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也是因为这次变故,之后,锦城便传着坏她名声的流言。一时间,锦城上下,不管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还是穷酸书生,都对她避之不及。 而卫承宇,便是在这个时候,慢慢靠近她,温暖了她日渐冰冷的心底,前世的白玉瑄天真的以为,自己的诚心终于感动了老天,所以才许了她一桩好姻缘。只是没想到,到头来,不过阴谋算计一场,自己连身家性命都赔上了。 想到这些,白玉瑄心底冷冷一笑,原来这么多年,卫承宇从来就没有真心爱过自己,他不过是看中了自己玉氏传人这个身份,不过是看中了母亲留给自己的这片宝藏。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人是阿猫阿狗,卫承宇也会娶,反正等他目的达到了,都是被无情的弃掉,七年夫妻,到头来,她白玉瑄不过是一颗弃子。想到这里,白玉瑄轻轻的合上双眼,任由悲伤在心底漫延。 “瑄儿,瑄儿?”坐在床边的白鸿礼,低低的唤着,心里却是暗暗嘀咕着,刚才他明明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醒了,为什么又将眼睛闭上了呢? 听到父亲带着几分慈爱的声音,白玉瑄心底又涌起阵阵难过,曾经,自己虽然只是白府的庶女,可是,父亲却打心眼里宠着自己,爱护着自己。 只是,因为父亲反对自己嫁给卫承宇,自己心里憋着一口气,嫁进卫府七年,都不曾回府看过一次他老人家。 白玉瑄努力掩了掩心底的悲伤,带着几分吃痛的又一次缓缓的睁开眼睛,却直直的撞到了白鸿礼温和从容的笑颜。 如此温和从容的笑颜,自己有多少年不曾见过了?曾经的自己执迷不误,而现在看来,应该是老天怜悯于她,又给了她一次生命。既然如此,那么这一世,她定要守住这些,曾经因为偏执而失去的人和事。 看到白玉瑄又一次睁开眼睛,白鸿礼偷偷松了口气,温和一笑“瑄儿,你醒了?” 看着父亲的眉眼,白玉瑄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扯的她全身都疼,可是心底流淌的却是最柔软的暖意。 看到白玉瑄轻微的点头,白鸿礼长长的松了口气,转过头,冲着外间高声喊了句:“秀芝,快唤郎中进来,瑄儿醒了。”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背矮矮的驼着的老郎中快步走了进来,急急的将药箱放到桌子上。这才打开药箱,娶出纯白的丝帕,来到白鸿礼面前,微微一施礼,将丝帕搭在白玉瑄的手腕上,之后细细的把着脉。 看着老郎中古板的模样,白玉瑄带着一瞬间的恍惚,曾经她以为这样的待遇,便只有府里那些夫人姨娘们可以享受,自己不过是失去母亲庇护的小小庶女,这些上等妇人们的待遇,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享受的到了。 可是,自从她嫁给卫承宇,七年中,哪怕是轻微的一个咳嗽,卫承宇都会急急的唤来郎中,替她小心的诊治。
想到这里,白玉瑄心下阵阵苦涩划过,沧海桑田之后,再看当初的那些宠爱,只觉得,讽刺的人身心俱疼。 玉氏宝藏的钥匙刚到手,卫承宇便迫不及待的将自己除掉。也是,赵娴月已经有孕在身,他怎么可能不急,正如他自己说的,这是卫府的长子嫡孙,自然是马虎不得。 白玉瑄眸底的悲伤细细淌过,白鸿礼一直关注着郎中的动静,所以没太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而刚从外室走进来的秀芝却将白玉瑄眸底一瞬间的变化看在眼里。 秀芝眉眼轻轻晃了晃,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了正独自伤神的白玉瑄,却不想本来还陷在自己世界的白玉瑄却是猛的一个转头,带着几分不明意味的看向正看着自己的秀芝。 天知道这一个转头的动作,扯得白玉瑄的脖子跟被人拧断了一般的疼,缓过来之后,她在心里暗暗的想,那时候自己心底灰暗一片,而且眸底的疼痛折磨的她之后的知觉都已经麻木了,是不是绞刑就是这样的疼呢? 在卫府,白玉瑄斗倒了那么多人,这才将卫承宇扶上高位,秀芝这一眼虽然看得不算太深刻,却被她清晰的感觉到了,所以,转过头,纯属她本能。 而白玉瑄却因为自己一瞬间的鲁莽动作,而暗暗咒骂了下自己,毕竟前世的自己,活的小心翼翼,怎么会有如此敏感的直觉呢?而且还是在白府夫人身边的掌事婢女秀芝面前。 想到这里,白玉瑄又强忍着疼痛,转了转头,看向了秀芝身边的桌子上,那上面有茶壶,白玉瑄想借这个角度,让秀芝以为自己是想喝水。而站在桌子旁边的秀芝眉眼敛了敛,她这会也带着几分茫然,刚才莫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心下虽然百转千回,手上动作却一刻未停,刚抬起茶壶,就听到外间一声尖锐的啼哭:“我苦命的孩儿啊,你总算是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