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家用电器
两人提着灯笼不知怎么就逛到道观门口，道观脱了漆的木门依旧虚掩着风一吹门拉开半条缝。不知是明知这里人迹罕至不会有人来呢，还是因道观贫的不怕有人来偷呢，反正直接懒得反锁门了。 他们索性拉开门往外走，银白色的轿车停在道观门口正对着“清风观”三个字，陌言走到悬崖一边向下眺望，山势太高连半山腰的那排别墅都看不到，只有成片的树木漆黑一团。他们站的地方也每个遮拦，山风一吹陌晓美的长发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迎风招展。 陌晓美的脸被自己的头发打了好几下，她一把撩开头发丝终于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哥，你能不能不要出国。” 都是陌言一直劝陌晓美跟他回英国，但陌晓美内心深处还是希望陌言能够留在L城，一家团团圆圆多好。其实就陌家这雄厚的家底，陌言就是翘着腿一辈子无所事事也有富余。但人就有一颗向往自由和振翅高飞的心。陌晓美理解所以自私的话从来没说出口过。但今天不一样了。 陌楠也是一样的心思，但其表达方式有点激进。一个大男人，又是大老板到哪里都是被众人捧着，说话做事一向强势独断。所以回家面对儿子的时候不免习惯性命令。陌言一有出国的苗头陌楠就直接断了其财务。 父子俩都是驴脾气，有话都憋着不点透就知道拧着劲在那儿死顶真，那个时候是他们父子俩关系最紧张的日子。 陌晓美在他们之间做了二十年的和事佬和传声筒，现在她没有立场也想劝上最后一回：“爸……陌大老板他年纪大了，又得了这病越来越离不开人了。这个时候最想儿女能陪伴在左右。我……现在又不能陪着他……” 灯笼微弱的灯光打在陌晓美脸上，陌言把她脸上自嘲的笑容看的一清二楚。他叹了一大口气，昨天看到陌楠虚弱的样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妥协了：“我会暂时待在国内，一直到父亲病情好转。” 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干脆，陌晓美转头去看对方，灯光下陌言的眉眼与年轻时候的陌楠越发的相像。 计划只在山上住上一晚，结果三人一住就是三四天。小道士一点都不嫌麻烦反而对他们能留下来住很高兴，一日三餐都多煮三人份。陌晓美不好意思白吃白住，让一个半大小子伺候他们起居有什么琐事都积极主动的搭把手。自从出了陌家门她明白许多以前不懂的人情世故，脸皮也变薄了知道有些事情人家不说自己也要有分寸。 趁着有车方便，陌言也带着司机小廖下山买了一大堆的日用品回来。小道士对其中的手电筒最爱不释手，拿在手里把玩了半天不撒手。这算是清风观中第一件家用电器了。 在道观里可消遣的事很少，没有电也没有电器连手机硬生生挨过三天之后自动关机。陌晓美一点都不介意反正这机子开着和关着都一样，三天都不带响。他们在院子里泡个茶、晒个太阳，偶尔跟着小道士做功课，听他讲复杂的太极阴阳八卦之理。 闲的发慌了就绕着道观瞎逛，逛到后来陌晓美竟然一个人在迷宫一样的道观里走也不会迷路。当然更多的时间花在陌楠身上，这也是他们留在此地的理由。陌言和陌晓美每天就是陪老头子唠嗑解闷。 陌晓美是很久没有和陌楠说过话了而陌言平时根本就不怎么和他说话的。刚开始的时候三个人坐着尴尬的干瞪眼，还是陌晓美勉强扯开话题。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自己的近况然后很自豪的宣布：“我出版了一本小说，虽然不是什么严肃小说，但……好歹也是出版了。”陌晓美用自己的事情开了一个好头接着和以前一样尽量拉拢两人之间的关系。 “哥……言哥说了，他会留在L城，所以爸……陌先生也和我们一起回L城吧，也好照顾到。”陌晓美还是坐在那张小板凳上，紧靠着床头说话的时候总是要仰着脖子。 陌楠知道她在尽力缓和尴尬的气氛，不仅是父子之间的现在还有父女之间的这一层。陌楠早已经后悔赶人出去了，他冲着陌晓美虚弱的笑了笑说道：“晓美，你还是叫我爸爸吧。陌先生听着很奇怪。” 陌晓美愣了一下牵强的笑了一下然后迅速低下头。陌楠见她不肯马上改口也不勉强总归有存在了芥蒂还是要慢慢修复关系。他抬起头问站在门边的陌言：“你不出国了？” 陌言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从两人至来到道观以来，陌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喜悦：“不出国好，不出国好。家人都在这里出国干什么，总归是家里好啊。”陌楠自言自语。 陌晓美抬头偷偷看了看，陌言抿着嘴不说话但也没有不耐烦，于是她转身来继续听陌楠絮叨，果然上了年纪和生了病身体虚弱的人都爱cao心唠叨，陌大老板两样都齐齐赶上，话自然多。多的仿佛要把上半辈子没跟儿女们说的份一下都要说完。 “俗话说的好：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你虽也在外面赶出了一番事业，但如果有陌家做后盾，以现有陌家财力为起点必然会有更高的成就。当然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当务之急留在L城取个好媳妇才是。” 话题不知怎么就蹦到婚姻上来了，陌言这下再赶紧的看陌言，只见他两道剑眉皱的都能夹死苍蝇，绷着个脸明显是在压抑怒气。再聊下去这对父子肯定和以前一样要呛气。陌晓美偷偷伸手拉了拉陌言的衣服下摆。 陌言脑中的无名火一下子被浇了一盆冷水，他直起身子面无表情的打断了陌楠滔滔不绝的发言：“我出去透透气。”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一整座山覆盖茂密的绿色植物，房门大开着，正对着就是空旷的院子。空气中到处是新鲜的空气，这哪里需要出去透气。 不过没人阻止陌言，等他走院落门不见了身影陌楠才摇头：“这倔脾气怕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了，这小子怎么跟我一模一样啊。真不好。” “哪里不好，我看就挺好的。就是有这股热性您才有今天的成就，陌言也一样。” 陌晓美夸的小心翼翼。再次见面两人不再是亲密的父女关系，是什么关系现在也说不清道不明。总之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一纸证明就能分割的，但再想与以前一般又不可能。陌言突然离开留下陌晓美一个人面对陌楠，她感到非常的尴尬，脸都红了手脚拘束的不知该怎么放。 陌楠用他那一双灰色的眼睛默默的打量陌晓美：“陌言没有变，但是晓美你却变的不一样了。过的好吗？”陌楠做过手术之后不仅人消瘦了许多，连原本黑色精明的眼珠子都蒙上了暗沉的灰色。 “我过的很好，还找到了喜欢的人。是非常好的人。” “唉，之前是父亲做错，委屈你了。”陌楠根本无法想象她离开陌家是怎么生存下来的。那天的雨夜陌楠狠心把人赶出去，他自己站在窗户口一直看着陌晓美坐在大门外，她坐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陌楠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却拉不下脸让陌晓美回来。 “没有，没有。”陌晓美赶忙摇头：“这事不怪爸……陌先生的……那个……我我也先出去透透气，等一下过来陪您。”因为板凳太矮陌晓美站起来的时候腿都麻了，踉踉跄跄的往外面跑。 在外人开来陌楠，陌大老板的一生是成功的，身家上亿。可是一个男人说这话就把一双儿女能给说走了的男人还算是一个成功的人吗？陌楠低下头看着自己一双枯槁的双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