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许个心什么的
~ 深夜,玉盘似的满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落西厢房的门窗,一抹倩影盈盈而来,跑到了湖畔那去,端着洗脸的银盘盛了满满一盘子水。 这湖中的水极冷,正好可以用来降温。回到屋子里,陈唐萱湿了毛巾拧干缓缓的贴上康熙烧得guntang的脸庞。 这夜怎么如此漫长,这温度怎么还不肯降下去。真的好担心,陈唐萱取了毛巾再湿了水拧干贴向康熙的额头。 这夜除了陈唐萱之外,太皇太后也没能安然入睡,孝庄正心烦傍晚时分洛曦领着惠嫔过来请安,主仆两小哭得稀哩哗啦就为惠嫔撞破额头的事哀求她老人家做主,孝庄不想她这才刚来避暑山庄打算过些悠哉清闲的日了就被惠嫔这主仆搅和了。 并且这事又是因为德嫔引起的,这才让孝庄烦心,受宠之人自然就会招惹妒忌,但也不能每一回都弄得水深火热,鸡犬不宁。 孝庄一听到德嫔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蛋被毁了容,竟也不怨惠嫔,毁了也好,这往后的日子德嫔也好过些,省了一众嫔妃整天无所事事就想到着争风吃醋。 皇上那边,孝庄大概也想好了帮惠嫔解围,至于又如何向被毁了容的德嫔交待,孝庄却是唯有委屈了德嫔。 容貌虽毁,但德嫔毕竟还是两位阿哥的额娘,再怎么惨也惨不到哪去,等阿哥们都长大了,她就能享享儿子福,这天底下只有男人嫌自家媳妇不够漂亮的,却没有儿子嫌母亲丑的。 再说这容貌也是会变老的,德嫔如果能做到息事宁人,孝庄也就想把事情这样算了,若德嫔一定要追究过错,惠嫔那边的后台硬,就算孝庄不插手,也自有人插手。 孝庄却宁愿由自己插手,这后来的人要是插了手就关系到皇上朝政的事上,女人的争风吃醋若牵扯到那上面去,一旦牵扯到了那上面去,孝庄也就要下狠心一个也不铙。 孝庄已经老了,这一辈子哪一场不是一场一场斗过来的,可是她现在老了,不想再多做那种狠心肠的事,这些年念经吃素也就是想着多活几年,守着祖孙子过几天舒心的日子,有些事情能化干戈为玉帛最好,如不能也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摆平。 德嫔,孝庄再怎么不帮她,心底也是看好她的,在德嫔的身上,孝庄有时候竟是看到了自己当年年轻的样子。 夜依然很漫长,却不代表黎明就不会来了,越是黑暗的时刻正是黎明即将降临的时刻。 陈唐萱换了盘子里清水,不知来回了多少次,一双手已是有些抖动,不经意看向割破的手心,瞧着那道紫红的伤痕,她缓缓的凑向康熙同样泛紫的双唇,似乎想起了什么。 历史上的康熙八岁登基十岁丧母,四辅臣明争暗斗,两位皇后相继离世…陈唐萱总觉得康熙的生命里有太多她无法承受的东西,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从没真正从心底里去在乎过他的感受。 陈唐萱只想着如何在这三百年来的清宫生存下去,让孩子能回到她的身边,这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康熙,她不曾真真正正的去感受过他的内心。 陈唐萱无声的叹了口气,天就快亮了吧?康熙就快醒了吧。陈唐萱决定钻进康熙的怀里,当他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他怀里的她。 康熙已是醒了,一双烧得越发清澈的黑眸子看着破天荒头一次如此主动钻入他的怀里的德嫔,康熙瞧着她微微含笑睡去的小脸,他决定再陪她睡一会。 感觉康熙的手臂搂紧了她的小腰,陈唐萱贴向了他发烫的手心,与他五指紧紧相扣。 月亮隐去了,天就要亮了,一道曙光破云欲出。 此时的太医楼台上,几抹忙碌的身影停止了走来走去。 “总算是把血止住了,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听了,曹寅谢过太医,看向一直拽着他衣角一处始终没有放手的紫玉,他那张酷酷的脸忽然变得有一丝俊柔,对上紫玉泪光莹莹的目光,他的声音也很轻柔:“没事了,不用死了。” 不想他也会逗弄人,紫玉想笑,无法发出声音,她的泪水还是疯了似的掉下来。 “闭上眼睛睡会吧。”曹寅又道。心想若是刚才她这一闭眼恐怕就醒不过来了,但现在血止了,她不会有事了。 紫玉确实支持不住了,她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硬撑到现在。也许正是因为曹寅先前的那句话吧,她记得就在刚才他搂着她,对她低吼不要睡,她不想让他看扁,于是她使劲的睁开了眼睛,她很高兴自己能睁开眼来,不然她就不能看到曹寅那张如此担心的脸庞了。 这会紫玉一合眼就陷入了晕睡状态,曹寅到有点不敢置信,他竟然为这小小的一名婢女不惜把自己仅有的一颗起死回生的灵丹药丸给了她吃。
瞧着紫玉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曹寅却是松了口气,真的很险,那一刀再割入半厘就会把她的脉搏切断,她也就要一命呜呼了。 再瞧向紫玉依然拽着的他衣角,曹寅静坐在她身边也没有离去之意,这会曹寅静下心来想到的是谁会下此毒手杀害紫玉?又是为何要杀害紫玉?紫玉不过就是一名小婢女,她又怎会与人结恨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那名刺客,曹寅记得那是在来避暑山庄,在船上德嫔娘娘所指之人,当时这名刺客似乎也想加害德嫔娘娘。 紫玉是德嫔娘娘的贴身婢女,紫玉险遭这名刺客杀害,想必这件事情与德嫔娘娘也脱不了关系。 另外这名刺客应是受人指使而来,再来这避暑山庄守卫深严,外界的人是不可能进得来,除非是入住避暑山庄的人里又把刺客当成随仆混进来的,不然决不可能瞒得过一层层的把关口。 紫玉遇刺的事,曹寅最后不得不深思熟虑,这事恐怕不能外泄,一来是为了避免造成人前恐慌,二来也是为了查出背后的真相。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让皇上和德嫔娘娘知道,至于是先禀报皇上还是通知德嫔娘娘紫玉受伤,曹寅到没有了底,按道理他是应该直接禀报皇上的,但紫玉等会醒来想必是要先回德嫔娘娘那里去的。 另外,曹寅知道紫玉一定清楚自己受刺的原由,她的神情告诉了他,她知道,但她却死到临头也没对他说一句,想必这要杀她的人,她是非常熟悉的。 想到此,曹寅没有再往下想去,一缕阳光透了进窗子来,天亮了。 天亮了,康熙起了身,没有惊动一旁熟睡的德嫔,他挺着高烧穿戴整齐缓缓的出了西厢房。 庭院外小九子已叫来轿子等侯着送康熙上早朝。 “奴才小九子跪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起吧。” “皇上,皇上脸色不大好?这是昨夜在德嫔娘娘那没睡好?” “朕睡得很好。” 坐上轿子,康熙的脑里依然是德嫔那张含笑熟睡的小脸,不自觉,康熙也含了笑,淡淡的却是久久不曾化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