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护短
朱四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水,坐下道:“前天,阿晏要我带他去崔府买牛奶,崔府管家先不肯卖,后来要我以低于市场价一成的价格供应崔府用鱼。城里的鱼市按东南西北分为四区,崔家在东城。我说不能坏了规矩,他却不肯松口,我只好答应。昨天,我专门去和老陈解释,他假装豪爽面上应了,今天却要人假扮悦云楼伙计,说掌柜找我有事,哄我出来。半路趁我不备,用灰粉迷了我的眼睛,对我下手。” 竟然是这样,龚春琳怪不好意思,喃喃道:“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 “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你烧壶开水,拿个盆来。”朱四说。 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变魔术,浇水成金来感谢自己?“你要热水做什么?我家灶暂时不能用,只能烧篝火。”龚春琳说。 她的回答出乎朱四的意料,答道:“那鸡被你砍了一刀,已经活不成了,我先帮你杀了它,改天再拎东西过来谢你。” “你手上还有大金龙?”龚春琳的眼睛直冒星星。 “我给你金龙,不是要你和我抢生意。”朱四没好气地说。 “既给了我,便是我的,你管我是自己吃,还是拿出去卖。”龚春琳不肯认输。 这话说得朱四不好反驳,起身道:“就按你说的,我改天拿五十两银子过来。” “不用,”龚春琳忙拦在他的面前,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比五十两银子更重要。” “你说。”朱四坐下。 龚春琳道:“那个等会说,你身上有没有止血的药?先把你背上的血止一下,我看着害怕。” 朱四将刚才那个纸包又拿出来,展开了想往背上倒,哪看得着。 见他如此,龚春琳伸手去拿纸包,问:“怎么用?” “直接倒在伤口上就行了。”朱四将纸包交给她。 龚春琳走到他身后,伤口的狰狞让她想吐。她强忍着,将纸包里的药粉洒在伤口上。血原本已经开始自行凝结,药洒上去,立刻糊住血,封住伤口。 “这药好厉害。”龚春琳脱口赞道。 “当然,这是我师傅留下的方子。”朱四得意地说,顿了顿,他为难地说:“只是涂了这药,我得在你这坐一会,凝得结实些,才能走动。” “行,我去生火,等水烧好,你把那鸡给处理了。”龚春琳说,自己这顿打可不能白挨。 她这几天已经将生篝火练习得非常熟悉了,不一会将火烧旺,水壶架在火上。龚春琳坐在朱四的旁边道:“我想开个点心摊,你在的那个市场有没有空摊位?” 朱四想了一下,道:“这事好办,要阿晏将他家rou摊缩两尺,给你就行了。” 龚春琳翻眼瞧着他,道:“那我找你做什么,直接找他不就好了。” 朱四看不清龚春琳脸上的表情,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不屑,只好道:“我回去问问,过几天给你口信。” 不一会水烧好,龚春琳问:“现在怎么弄?” 那鸡闹腾了半天,早已精疲力竭,倒在地上,低声干嚎。 朱四顺着声走过去,拎起鸡头,抡圆一转,鸡脖便被拧断。“盆子在哪?”他问。 龚春琳看着害怕,脱口道:“你杀过人?” 朱四以为龚春琳指的是今天这事,道:“没有,惊动官府很麻烦。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不用担心,绝不会把你牵连进去。” 龚春琳不好说自己被他吓倒,默默地把盆子递给他。 朱四将鸡扔进盆里,要龚春琳将开水倒在鸡身上,一股鸡sao味立刻在院子里弥漫。 龚春琳捏着鼻子,坐到一边瞧朱四杀鸡。 他很快将鸡毛褪干净,鸡肚切开,内脏一一掏出,洗净装在旁边一个小碗中。“可惜鸡血洒完了,这么大一只鸡,起码得放一碗血。”他遗憾地说。 龚春琳听了暗暗感叹,难怪说人疯癫起来象‘打了鸡血’,她今天才知道这比喻多么贴切。等朱四处理好,龚春琳另外又打了盆水放在他面前,让他洗手。 龚春琳到厨房,将刚才熬奶油剩下的‘酸奶’挑了点尝了尝,冷了之后酸味淡了许多。她舀了一碗端出来,对朱四说:“这是你买的牛奶熬剩下的‘酸奶’,味道酸了些,但对身子很好,你只当喝药好了。”好容易有个改善关系的机会,她当然要好好把握,多留点好印象给他。 朱四尝了一口,酸得直打哆嗦,比背上的伤还让他难受。 有那么难喝?龚春琳疑惑之余又觉得好笑,强忍着道:“那么一大缸熬到最后只剩这一点精华,原本留给我哥,你的伤势要紧,可别糟蹋了。”
见龚春琳说得郑重,朱四无奈,咬牙硬灌下去。“多谢,我改天来给你回信。”朱四把碗放下,捂住嘴往外走。 “砰,砰。”院门传来敲门声。 这儿的人只会敲关上的门,是谁如此有礼貌会敲打开的门?龚春琳顺声望过去。 一个穿宝蓝色长衫的人走进来,对门旁的朱四笑道:“四叔。” 朱四原本想赶紧出去找个僻静地方向将‘酸奶’吐出来,没想到会被人堵在门口,而且如此称呼自己。朱四惊讶地瞧着他,一来并不认识,二来他的年纪明明比自己大,三则他头上戴的嵌玉头巾,身上是绸面长衫,衣着气派明显不和自己是一路人,为何如此客套?“你是谁?”他问。 “在下赵岳,是兰兰的干爹。”赵岳笑道:“在下刚才和兰兰她娘在屋里说话,没听到四叔叫门,差点误了事,特过来向四叔赔罪。” 龚春琳听了‘嗤’地冷笑,什么叫睁着眼说瞎话,她算是见识到了。朱四叫门的声音那么大,她在自己院都听到了,他们居然没听到,‘在哪说话’‘怎么说话’实在让人回味。 朱四自然也想到这些,然而他和朱槿之间的关系使他不能象龚春琳这样看热闹,寒着脸,道:“大官人客气,在下与大官人素不相识,当不起大官人如此称呼。” 赵岳笑道:“在下一直很想拜见朱家长辈,只是兰兰她娘脸薄,不肯答应。可巧今儿四叔过来,在下特意过来请四叔向族中长辈带话。” 朱四道:“兰兰她娘是个有主意的,她觉得不必见,肯定她的原由。待到她觉得合适,你们一起去拜见好了。” 龚春琳诧异地望着朱四,一来,她一直以为朱四比朱槿年幼,没想到他会是朱槿的叔叔(刚才场面混乱,她没注意朱槿对朱四的称呼);二来,她真没想到朱四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没有瞧不起朱槿和赵岳之间的‘jian··夫yin··妇’关系,完全站在朱槿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