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意外伤重
不用说,这一定是绿娥了。 苏锦很想推开她,或者告诉她自己这样被她压着很疼,偏偏浑身无力,不但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半句,心里很是奇怪:不就是中暑吗?怎么会这样严重?偏偏意识还是清醒的…… 值得庆幸的是,绿娥终于被众人解劝着拉了起来,只是苏锦听着那些解劝的人似乎开心又兴奋,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热闹一般。 唯独绿娥真的难过,她哭着大骂苏锦:“我从前就说,你真真不是个人!欠我的不曾还,我欠你的也还欠着,怎么你就敢躺在这儿不起来了?” 立刻便有那胆子大些的学婢逗她:“她欠你的,你又欠她的,那不是扯平了吗?怎的你还要在这儿纠缠不清?” “你怎么不懂?!我给你一块rou,你愿意跟我一条命吗?!!!” 听这语气,绿娥倒像是真的急了,吓得那玩笑的学婢不敢再说话,倒是别人在一旁嗤嗤的偷笑。 “你们笑得这样开心,到底是不是来看病人的?!”门外传来一声怒喝,这个声音苏锦熟悉的很,是脾气暴躁的乔典膳,众学婢的哭声也好,笑声也罢,立刻像是关了闸的水流一般戛然而止,安静了片刻,便纷纷跟乔典膳请安告辞。 “绿娥留下。”乔典膳冷冰冰的吩咐道。 “……是。” 接下来,脚步声杂乱,屋子里再次清净起来。 “你回去收拾收拾,跟邓秀换个位置——从今日起,你跟苏锦住在一个屋子里,好好照顾她,直到她醒来、痊愈为止。” “是!”绿娥的声音这才欢快起来,轻轻快快的跑了出去。 苏锦睁不开眼,心里慌乱的很,她直到此刻才算是体验了一回盲人的感觉——不怕有声音,那样至少还可以判断周围的人在做什么,最可怕的是你明明知道身边有人,却听不到一点生息。 此刻便是如此,她没听到乔典膳离开的声音,这屋子里却安静得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不知过了多久——兴许真的没多久,可对于苏锦来说,却像一辈子那样难捱——耳边才响起脚步声,且渐行渐远。 ——*——*—— 就这样,苏锦和沐桃儿的计划被耽搁下来。 苏锦明明只是中暑,却仿佛生了什么重病,动动手指都不能够,所幸过了一天多,她终于有力气抬起眼皮,看看似乎已经告别很久的世界。 不知为什么,沐桃儿一直没有出现,苏锦身边大部分时间也只有绿娥一人,绿娥虽然粗手粗脚,照顾人却是极用心的,倒算是个极合格的看护。 苏锦很想问问,沐桃儿呢?赵学婢也跟自己一样伤得这样重吗?却说不出一个字,只得听绿娥说她想说的: “听说蓝尚宫对这事儿很在意,已经开始查了!” “听说你去司饎房的前一天,甲字号膳房的苗学婢去找过那把你关在炭房里的陈婆子!” “听说那陈婆子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听说陈婆子招认了,说是苗学婢让她这么干的,还拿出十两银子,说是苗学婢给她的赏!” “蓝尚宫把苗学婢抓起来严刑拷打,她居然牵扯出好些个学婢、女史、掌膳出来,说是大家的主意,她只是出头来做罢了!” “苗女史招认了,说大家对你不满,是因为你前一阵子打探过皇上的喜好,还撺掇着沐女史一个劲儿的往太极宫跑,跑了也就跑了,还专去不该去的地方!听说,还差点冒犯了安公主,多亏被人发现,把她赶走了!” “听说……” 苏锦慢慢的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从心底暗暗苦笑——自己只是向苗儿打听了那么一句,居然惹出这么多祸事来! 看来,以后在这宫里,不要随便说话,更不要随便跟不了解的人说话! 尤其,人人都觉得小狼是一块肥rou,自己之前之所以自认为和众人相处不错,是因为大家觉得自己根本构不成她们的威胁…… 威胁……哼,小狼才多大?这群十几岁的女孩子——还不是妃嫔候选人啊,只是宫婢而已——就这样严加防范? 这要是**的妃嫔之间,得明争暗斗成什么样?只会级别更高,更令人防不胜防! 沐桃儿呢? 苏锦很想问问绿娥,沐桃儿呢??? 可是,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她还是说不出话,动不了手指,好像真的得了什么将死的重病一般。 多亏绿娥勤快,不但时时跟她说话,更时时给她翻身、揉捏、擦洗,才不至于生出褥疮来。 苏锦很想跟绿娥说,你欠我的,已经还清了,现在只我欠你了。 可是,她还是说不出来,直到窗外的月亮越来越圆,整个皇城开始欢度中秋之夜,她还是说不出来,更不知道沐桃儿的下落。 是啊,窗外青黑色的天空上挂着银盘般的圆月,太极宫那边传来飘渺的笙竽之声,宛若云外,只有这里,掖庭宫司膳房一名普通学婢的小小寝室,只有孤孤单单的两个人,各怀心事的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绿娥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跟苏锦说:“我扶着你坐起来!”没说完就已经开始行动了,一双大手抱着苏锦,小心的帮她坐起来,又空出一只手拉过枕头被子放在苏锦背后,又嫌枕头被子太低,苏锦靠着不舒服,掖了又掖,掖着掖着,动作渐渐慢下来,鼻翼耸动,最后竟伏在苏锦的肩头低声抽噎起来:“你怎么这么瘦啊……” 除了在思过房绿娥做梦的时候,苏锦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温柔,又这样伤感,想说几句安慰的话,或者拍拍她的肩头,告诉她自己没事儿,却说不出,做不到,禁不住自己的鼻子也发起酸来。 因她没有力气咀嚼,这半个多月苏锦只靠绿娥一口一口的喂稀粥烂饭活着,哪能不瘦? 绿娥趴在苏锦的肩头哭了老半天,才渐渐平复过来,掩耳盗铃的躲闪着不让苏锦看见自己红肿的双眼,起身去搬自己床上的被褥,尽数掖在苏锦背后,苏锦的坐姿才舒服了不少,也可以看见窗外的月亮。 “小时候,每到中秋之前,我们镇上的大小酒家都会重新装点店面,” 绿娥禁不住这样的安静,竟破天荒的跟苏锦说起她入宫之前的事儿, “他们用绸缎搭建彩楼,又挑出醉仙酒旗,别提有多好看了!爹爹呢,就跟着诸位叔叔伯伯去酒家痛饮,总是不及掌灯便把人家的酒喝光了……这时候,酒家就会扯下酒旗,在门口摆上刚刚上市的螃蟹,招呼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过来尝鲜……我们这些小孩儿呢,则会嬉戏通宵,在热热闹闹的夜市里玩儿到天亮……” 苏锦听她这样说着,也想起了自己在宫外的生活,那时候自己和弘文、长mama三人虽然并不富裕,甚至会时常担心高大人的手下不能及时送来银钱,衣食无继……可是怎么就觉得比在宫里开心呢? 那时候,自己可以和弘文嬉戏玩闹,可以偶尔和长mama顶嘴斗气,她心情好的时候,自己甚至可以去开她的玩笑……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弘文便护着自己,不用自己说话,长mama便无言以对了,怎会像在这宫里这般,只因问一句话就被人陷害,中暑也就罢了,偏偏半个多月都动弹不得? 说不定是那女医官做的……那女医官,又是受了谁的差遣? 还有,沐桃儿呢,这半个多月了,如果她好好的,怎么会人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