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年三十（下）
开了门，一身寒气的王妙莹冲进来，口里嚷着：“饿死了，饿死我了。快点吃饭吧。” 说着一边脱大衣，一边就将包甩给吴翠莲，又将脱下的衣服也扔给她，自己坐到桌边，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拿起一块腊鸡腿rou开吃了。 吴翠莲一边将包放好，大衣挂好，一边心疼地嚷着：“这是干什么去了啊？饿成这模样。慢点吃，别噎着了。” 说着就走到桌边拿起碗帮她盛火热的羊rou汤，递给了王妙莹，又问：“怎么这么晚啊？电话怎么不接啊？” “还说呢。我正跟人抢出租车呢，你就打来电话。害得我没抢到，又等了好久。”王妙莹一边喝汤一边抱怨。 这人真不知好歹！王宝玥很气愤。偏偏吴翠莲还一脸讨好地对王妙莹说：“都怪我心太急，早知道不催你了。”然后招呼王宝玥一起坐下，一家人吃团圆年夜饭。 王妙莹喝下一碗羊rou汤，就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说：“总算活过来了。” 吴翠莲听了这话赶紧“呸”了一下说：“你这孩子，大过年的怎么说话的。” 然后双手合十说：“童言无忌，过路神仙莫怪。” 王宝玥觉得她外婆跟她mama的相处总是让人无语，都多大的人了，还童言呢。 王妙莹一脸不在乎地说：“妈，上次我喝过的葡萄酒给我拿一瓶出来。” “哎，已经给你准备着了，我给你倒好。”吴翠莲说着就拿起酒瓶给她倒了一玻璃杯。 王妙莹喝了一口说：“恩，这个比上次的还好喝。包装也不一样了，上次不是这种瓶子。等下我走的时候，让我带几瓶走。” 王宝玥已经满额黑线，看着这个女人进门以后就闹得鸡飞狗跳，将外婆差使得团团转。当然还是将她这个女儿忽视得很彻底。王宝玥倒是不在意这个，而是在意她把外婆当佣人般使唤。 葡萄酒是王宝玥买的（其实是她自己做的，但是吴翠莲不知道，一直以为是她外面买的），所以吴翠莲听到自家女儿要带走几瓶葡萄酒，就将求助的眼光投向王宝玥。 王宝玥看在外婆的面子当然没问题了，她可舍不得为难外婆，就冲着她点了点头。 王妙莹看到了，不高兴地说：“妈，怎么家里的东西是宝宝管着的？她那么小，懂什么啊？还有你不要给她钱，她不懂事，要乱花的。” 王宝玥腹诽：我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你更不懂事。乱花钱的人是你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外婆这几个月每月都给你存一万元。今天年三十也不见你给外婆买什么东西，带什么礼物！ 吴翠莲赶紧圆场：“你别乱说，现在宝宝可乖了，里里外外都是她在cao劳。” 她为了证实她的话的真实性，又说：“你不知道，宝宝本事可大了。我们现在跟她同学的爸妈合伙开了卖菜的超市。生意可好了，过年前这个月，营业额有上百万呢。” 王宝玥听吴翠莲这么一说，就心想坏了。 果然，王妙莹菜都不夹了，双眼发着绿光问吴翠莲：“妈，你说的是真的吗？上百万？” 吴翠莲以为自家女儿也开始关心喜爱外孙女，连连点头。 见到吴翠莲点头，王妙莹急切地问：“那你们可以分到多少钱？” 吴翠莲为难地摇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帐目都是对方在管，算账都是宝宝在管，大概有几万元吧。” “什么？！才几万元？上百万的营业额，才给你们几万？”王妙莹气急败坏地嚷起来，“妈，你怎么能相信小孩子？宝宝过了今晚才15岁，她知道什么？！你们不会是被别人骗了吧。” 王宝玥将脸沉下了，吴翠莲也一脸尴尬。 “别人怎么可能骗我们？我们有什么可以让人骗的？家里穷得一干二净。你想想以前妈在菜市场摆摊，每天起早摸黑，一个月才赚几千元，只够家里吃穿住用用。有时候连宝宝的学费还要去借。”吴翠莲急着解释道。 王妙莹也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听不出来，她自己从来没有承担起赡养mama抚养女儿的责任，却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她反客为主地说：“吃饭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谈这些不开心的事，吃好了我再跟你好好谈谈。” 这顿年夜饭吃得很没有滋味，而满心期盼今夜一家人团圆的吴翠莲此时也有点落落寡欢了。 吃完饭之后，王妙莹拉着吴翠莲去了房间说悄悄话。王宝玥也不管她，自顾自收拾残局。 等她洗完碗筷，擦干放好，又去倒了垃圾回来，那娘俩还在房间里说话。王宝玥也不想去偷听，王妙莹大概说些什么她也大致有数。看看时间快11点了，她想早点给寄爸寄妈拜年，免得到了晚上12点，电话都打不通了。 “喂，哪位？”话筒里传来邵建萍的声音。 王宝玥赶紧给她拜年：“寄妈，我提前一个小时给您拜年了，新年好！” “哦，是宝宝啊。谢谢，谢谢。寄妈我也顺便在这里祝你和你外婆新年快乐，身体健康。”邵建萍也笑嘻嘻地回礼。 “那我也拜托您替我向寄爸问声好，祝他新的一年事事如意，恭喜他发财。也祝宏志哥哥学业有成，早日赚大钱给您和寄爸用。” “好啊。谢谢你啊，你有心了。” “寄妈，你们正月里大概什么时候在家啊？我想来拜年，顺便蹭一顿饭。上次在你家吃了饭以后，回去一直念念不忘，怀念至今啊。寄妈，你的手艺真的不是吹的。”王宝玥开始哄邵建萍开心了。 果然还是王宏志火眼金睛啊，一眼就看穿她的本质——马屁精。过年前在邵建萍家吃的那顿，貌似她心不在焉，神不守舍吧？而且王宏志当面笑脸相迎，背后用眼刀将她剐得千疮百孔，她居然还能品尝得出菜肴的美味？ 邵建萍被她捧得哈哈大笑，赶紧热情地邀请她：“你喜欢吃我烧的菜，那今后多来吃啊。你寄爸和你寄拜哥哥都不懂得欣赏我的手艺，总是挑三拣四的。” 王宝玥赶紧表忠心说：“他们不喜欢吃是他们没口福，我可喜欢吃了。那我以后来蹭饭，你可千万别嫌弃我脸皮厚。” “好啊，你要多来。我们今天在你宏志哥哥的爷爷奶奶家，明天去他外公外婆家，后天初二在家的，准备招待亲戚。你也来，正好认认你寄拜哥哥的亲戚们。”邵建萍邀请道。 “那我还是过几天吧，后天你们家那么多亲戚来，我就不来添乱了。”王宝玥为难地拒绝道。 邵建萍不乐意：“添什么乱？你来就是了。你来不来都要准备两桌。只有他爷爷奶奶，还有他大伯，叔叔，两个姑姑一家子。都是家里人，你如今可也是我们的家里人啦。” 她顿了顿又说：“大后天初三，就是他外公外婆和阿姨，舅舅一家子。那天倒是人少，只有11个人，一桌够了。你来也坐得下，就是要挤一挤。反正你看着办吧，也只有这两天我们家里有人，其他日子都要走亲戚去。” 王宝玥想了想，对邵建萍说：“寄妈，我还是初二来吧。我早点过来，顺便可以给你打下手。” 邵建萍听了这话，满心欢喜地说：“哎呀，果然还是女儿贴心啊。你真是寄妈的乖囡，我开心极了。初二你也不用太早。听你寄爸说你们正月里还要营业三个小时，你忙好过来好了。我这里不急的。我会抓你寄爸当苦力的。” “哈哈哈，好的。寄妈，你是要让寄爸帮你干活，平时可都是你伺候他呢。” “对，我就这么跟他说，过年也该让我休息他干活。”邵建萍也开玩笑地说。 “恩，寄妈威武。”马屁精王宝玥又开始吹捧了，“那我没有其他事情了，寄妈再见。别忘了替我向寄爸寄拜哥哥问声新年好啊。” “好的，我挂了电话就去说。再见！” 王宝玥说完电话，房间的门还是没开。只好坐在厅里的饭桌边，拿本书边看边打发时间。 快12点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砰砰啪啪放起了鞭炮烟火。这时房门才开了，吴翠莲跟在王妙莹后面问：“怎么这么晚还要走啊？今天不能在家里睡一晚上啊？” “恩，不睡了。跟朋友说好通宵的。”王妙莹急着套上外衣，往外走。 “你也年纪老大不小了，身体要自己保重好。熬夜很伤身体的。”吴翠莲一脸担忧地说。 “你就别管我了，我自己有数的。”王妙莹打开大门，不耐烦地说，“我走了，来不及了。你好好考虑考虑，想想我跟你说的话。” 说完也不等吴翠莲再说什么，招呼也不打就摔上大门走了。 此时，外面的鞭炮声更响了，吴翠莲一脸疲惫地跟王宝玥说：“宝宝，已经不早了。今天忙了一天也累坏了，早点洗洗睡吧。” 王宝玥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外婆说的话，没听见的只有脑补，大概意思不差。她心疼地看着吴翠莲，点了点头。反正那个女人跟外婆说的事情，外婆不说她也不急着知道。 不过两个人还是拿了鞭炮，应景地放了一串八字炮才去睡觉。这是习俗里的关门炮，放了这个鞭炮以后，今晚的大门就不能再开了，必须第二天正月初一放了开门炮才能进出。这表示锁住了财运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