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焚心
看着胤禛如此郑重，苏溶溶心里更加难过。她低下头，满心的话居然什么也说不出来。胤禛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换了种语气说道：“今儿在猎场看到你，真把我吓了一跳。你若是也想打猎，我专门带你到林子那边去，如何？” 苏溶溶心头酸闷，胡乱地点点头：“好。” 胤禛笑了笑，抬眼向篝火中间正在起舞的武士看去，但手却依旧紧紧握着苏溶溶不放。一旁锦妍笑道：“侧福晋真是命好，能遇到王爷如此宠爱，真是令人羡慕。” 苏溶溶转头看向笑颜如花的锦妍，心里顿时一顿，一个想法钻了出来。 胤禩因为守良妃孝，所以只身前来，没有带任何家眷。此时他就坐在锦妍的正对面，虽然隔着篝火，但是苏溶溶相信他一定见到了锦妍，也一定能够看出锦妍和她是多么相像。 篝火上的野味烤的滋滋作响，那香味飘散的直勾鼻子。康熙笑道：“走了一个月，难得有今天这么好的心情，来，大家都别坐着只盯着rou看，有什么好玩儿的露出来大家瞧瞧！也让朕高兴高兴！” 席间所坐的都是康熙的妃子、儿子和儿媳，所以并无外人，大家也没有皇子的拘束。十七阿哥胤礼站起身，对着康熙拜道：“皇阿玛，儿子不才，向给您和众位哥哥表演一套新学的剑术！” “好！”康熙一边应道，一边取下身边佩剑抛给他：“拿朕的剑！” 胤礼跃起接剑，一时间他身如蛟龙，影如白练，无论是劈、刺、点、撩，还是抹、穿、提、扫，胤礼舞得流畅无滞。挥霍潇洒，众人看得也是目不暇接，不见人身，只有剑影在刷刷闪过，真是剑气东四方，行走如飞风。胤礼舞完，众人较好，康熙更是抚掌道：“好！好！”并将佩剑赐给了胤礼。 胤礼已经一马当先，其他皇子也跃跃欲试，十四贝勒胤祯紧随其后走到场中。他素来深受康熙喜爱，不仅智勇双全，而且最善弓箭。胤祯让人在百步之外用绳子拴上了一截野猪尾巴。然后搭弓而射，只见原本在风中飘飘荡荡的猪尾巴一下子被钉在了树上，那尾羽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了指头粗的猪尾巴正中，这样的箭法前所未有，众人愣了片刻。高声呼好！康熙也高兴的拍手叫好，将自己杯中的御酒赐给胤祯饮用。 一时间大家兴致盎然，气氛十分热闹。苏溶溶似乎也被这欢乐的情绪感染，就连胤禛还是握着她的手也自然接受。锦妍转向胤禛：“王爷，我听哥哥说您骑射功夫也是一流的，何不上场显露一手？” 苏溶溶一直以为胤禛是个老成稳重的人。还真没见他舞弄过刀枪棍棒，不由也问道：“王爷，您善于骑射？” 这话里带着点儿不相信。胤禛转过头轻笑着看向苏溶溶：“怎么，你觉得我是百无一用？” 苏溶溶摇头：“当然不是，只不过……”，一边说，苏溶溶一边打量胤禛。仿佛很不相信一般。胤禛眉头一皱，但又很快平复。他笑道：“既然你以为我不成。那便不成吧。” 苏溶溶以为胤禛认输，便转头看向锦妍：“你都会些什么？何不上场表现一番，也替你哥哥出个风头。” 锦妍害羞道：“侧福晋说笑了，我哪里会什么技艺，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蠢丫头罢了。” 就在这时，胤誐也刚和一个巴图鲁过完摔跤。康熙看得兴高采烈，很是满意。胤誐走下场后，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毕竟刚才表现的皇子都是年岁较轻的阿哥，剩下的要么是身份贵重的王爷，要么是性情冷淡的贝勒，没有了急于表现的热情。 此时，康熙在众人中巡视了一边，看到了有些陌生的锦妍，不由问道：“这个小丫头是谁家的格格？” 锦妍赶紧对着康熙下跪行礼，胤禛也站起身回道：“回皇阿玛，这是年羹尧的妹子，年锦妍。” 康熙眯眼道：“原来是年羹尧的妹子。” 年锦妍磕头跪拜：“奴婢见过万岁，万岁爷吉祥如意、万福金安！” “起吧”，康熙对她点了点头，又道：“朕怎么瞧着你和溶丫头有几分相像？” 苏溶溶连忙也跪地回道：“皇阿玛，锦妍年轻貌美，岂是溶溶可比。” 康熙笑道：“这两天朕还想着向来能说会道的溶丫头怎么安静了起来，还记得几年前你随朕去漠北，那一路上可是一时也没有消停啊！” 苏溶溶笑道：“万岁爷，溶溶已经长大了，怎还能如以前一般不懂事惹您心烦。” 康熙声音一高，带着揶揄和宠爱的味道：“你这丫头也不知是随了谁，比你阿玛和额娘都机灵多了！来吧，也别藏着了，给朕也来露一手。” 苏溶溶大大方方站了起来，对着康熙说道：“皇阿玛，儿臣学了个曲子，想让王爷和儿臣一起表演。” 胤禛一愣，脸色顿时有些错愕。苏溶溶对他眨了眨眼睛，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胤禛似有不愿，但还是勉强站了起来。苏溶溶对着康熙笑了笑，从袖中摸出一柄紫玉箫，递给胤禛，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 “那一年，十万兵马出玉门， 御驾亲征，全军将士意气豪。 狼烟滚滚迷天地，大雪纷飞弓满刀。 羌笛不做杨柳怨，战鼓犹催人马嚎。 月下兵戈如流水，夕阳残红染战袍。 凭谁说，将军对镜愁白发。 几多回，梦里犹闻边陲箫。” 这曲子是苏溶溶和胤禛去偷偷看望十三胤祥时，胤祥酒醉后唱的。当时，听得胤禛和胤祥热泪盈眶，苏溶溶也将词默默记了下来。此时再唱，心头亦是澎湃。可她毕竟是女声，音色有些尖薄，多亏了胤禛低缓暗哑的箫声，才将这曲子奏得荡气回肠，令人动容。 他二人表演完之后，康熙神情凄迷中带着酸涩，他站起身，端起案几前的酒高声道：“我等坐享今日太平盛世，不该忘了曾经一身卫国的老英雄！来，这一杯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 说完，康熙将酒恭恭敬敬撒在地上，然后又亲自斟满了一杯，仰脖饮下。席下众人亦是如此。就在这突然沉静的气氛还没完全消散时，苏溶溶对着康熙又道：“皇阿玛，刚才这个节目有些伤感，不妨换一个轻松自在的！” 康熙看向苏溶溶：“你又有什么主意？” 苏溶溶拉起锦妍，笑着说道：“年家的小格格也想为皇阿玛助兴！” 康熙目光炯炯看着锦妍，那威严的神情令第一次面圣的锦妍不敢抬头。康熙声音低哑：“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锦妍身子在轻轻颤抖，手也紧紧拽着苏溶溶的手腕。苏溶溶看她紧张，便在她耳边低声道：“现在不是扭捏的时候，万岁爷若是满意，你哥哥自然跟着沾光，若是万岁爷不高兴了，你哥哥也就没得指望了！” 听苏溶溶这么说，锦妍立刻挺起了腰身，上前一步，还未说话，苏溶溶便抢先道：“皇阿玛，锦妍琴棋书画皆精，尤其cao琴更是一流。” 锦妍瞪大眼睛看向苏溶溶，眸中满是困惑。 康熙点头道：“那便抚琴一曲吧。” 说话间，小太监已经将琴抬到了场中，锦妍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刚弹了一个音，锦妍便有些出错，她立时吓得脸色煞白。苏溶溶咬了咬嘴唇，双目看向胤禩，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有随意：“八爷……” 胤禩似乎已经料到她的意图，两眼如火如炬瞪着她。苏溶溶紧握着拳头，努力克制住全身的颤抖：“曾经听您洞箫吹得极好，何不与锦妍合奏一首？” 她颤着嗓子说完，胤禩已是脸色青灰。胤禛在一旁皱紧眉头，目光探究地看着他二人。九爷胤禟轻轻推了推胤禩：“八哥，皇阿玛在看着你呢。” 胤禩这才双手紧紧扶着案几，身子颤颤地站了起来。他看着苏溶溶，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又似枯寂无物。他抖着手从袖中摸出随身不离的洞箫，带着委屈、不解和不甘，对着苏溶溶问道：“不知你想听什么曲子？” 苏溶溶不忍也不敢再看他，撇过脸去，颤声道：“八爷这话该问锦妍。” 锦妍立即对着胤禩说道：“不知八爷可会太平调？” 胤禩不答，只是孑然而立，一双眸子仿佛透过了眼前的热闹繁华，孤独地看向寂静黑夜，他的眸色仿佛天空中碎裂的星星，颤抖着、绝望着、哀痛着，却无所附着，无人可怜。 锦妍伸手拨响了第一个琴音，随后胤禩的洞箫声也袅袅而起。琴箫相对，锦妍的紧张和生涩逐渐被箫声牵引平复，两个人一个抚琴，一个弄箫，一个满脸因兴奋而微微涨红，而一个却因为心痛而哀怜衰弱。一曲弹完，苏溶溶什么都没听见，但她却第一个带头鼓掌叫好。剩下的人自然也是纷纷附和，一时间又恢复了晚宴刚开始时的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