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陨落
汴京的天一片宁静，京郊的公路上，两队黑色轿车疾驰，在拐入一个山口之后，迅速的消失在丛林之中。 汴京女子监狱依山而建，是一座灰色巨石砌成的坚固堡垒，深夜之中格外宁静，只有巨大的探照灯规律的来回扫视。 黑色轿车疾驰到监狱门口停下，一名军装干部从车上走下，对守卫出示文件，监狱守卫看了一眼文件，脸上立刻显露出慌张神色，立刻向一旁的轿车立正敬礼，喊道：“首长好。” 车窗缓缓摇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车窗后，他身上的军装整齐而威严，肩章上赫然是一颗璀璨的五角星和庄严的国徽，这是军中最高级别元帅肩章。 监狱大门即刻打开，车队悄无声息的驶入铁门后，铁门又缓缓关上。守卫慌张的拿起电话，向上级汇报着情况。 三分钟后，老人带着八名军人出现在女子监狱特检法**，法庭中坐了二十余位中年人，有的穿着军装，有的穿着警服，还有一些人穿着特殊机关的制服。见老人进来，尽数站起，或先或后，或惊讶或慌张的向老人问着好。 “周帅！您怎么来了？” 老人睿智而犀利的眼光扫过众人，沉声问道：“谁允许你们提审特工07？”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移向被告席上，一名上穿白色衬衣，下穿绿色迷彩裤的清秀女子，端正的站在席位上，对老人行着注目礼。她面无表情、目光沉静，看不出她内心的星点情绪和想法。 在场级别最高的法官上前汇报道：“周元帅，提审特工07是国安局和特情总局一起下达的命令，她是5·28驻伊部队特大爆炸案和十六国峰会刺杀案的重大嫌疑人，在移交国际法庭前，我们必须对她进行审问。” 老人闷哼一声，说：“07隶属中央情报局，由我和总理直接管理，国安部与特情总局有什么权利审问她？今天我就是来把人带走的。” 老人身后的军官上前一步，对特工07使了一个眼色，07立刻迈着大步走到老人身侧，行礼后与他身后的军人站在一起。 在场其他人都慌了，警察厅的人站出来说：“首长，您不能把07带走，她明天就要移交国际法庭，您这样做会引发国际问题的。” 老人微怒，凛然说道：“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 监狱警察刚想要有所动作，老人所带的警卫齐齐把配枪拿出来，摆出最高预警的阵势。 周元帅从十四岁参军，沐血战场半个世纪，经历无数次生死，纵然年迈，他身上的那副狠厉也丝毫不减。他身边的警卫员是他亲自从特殊部队里挑选出来的，各个都是以一顶百的狠角色，若跟他们硬碰，那绝对是愚蠢的决策！ 众人看着老人堂而皇之的把07带走，面面相觑中，有人立刻想到：“快向总统汇报！” 黑色车队迅速离开监狱，老人亲自带着特工07坐在最中间的车上。特工07正襟危坐，双掌扶着膝盖，坐的笔直，说道：“首长，07任务失败，我难逃一死，您不必冒这样的风险来救我。” 老人锐利的眼神中多了一份爱惜，说：“素素，05、06相继牺牲，中情局不能再失去你们这样的人才，况且5·28联合国驻伊部队特大爆炸案和十六国峰会刺杀案绝不会是你做的，我和总理都相信你。” 女子眼中难得出现一抹复杂的情绪，但即刻被她压制：“首长，我有要事汇报！” 老人点点头：“说。” 轿车后座与前排的挡板缓缓升起，07和老人已处在一个绝密的空间中。 “在执行鹰眼行动时，05截获M国情报，在伊拉克发现鹰眼踪迹，我与05、06前往暗杀，意外从鹰眼手中得到一份M国绝密协议，我们三人带着协议撤离时，爆炸案同时发生，05不幸牺牲。我和06将任务情况汇报中情局后，接到后续任务，要将协议在两天内送到正在参加十六国峰会的总理手中，06带着协议潜入，但于当天消失，同时我的行踪暴露，之后被逮捕遣送回国。”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若不是首长刚刚说06已牺牲，我有理由怀疑06是内鬼。” 老人的眼皮跳了跳，06是他一手栽培的人，07是她的亲孙女，这两个孩子，他都极尽信任，可现在07怀疑06是内鬼…… 特工训练首当其冲的就是忠臣和团队信任，07的素质非常好，如果不是确凿的有把握，她不会在首长面前说出怀疑的话来。 老人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们截获的协议是什么内容？” 07神色凝重，这种文件不经允许，特工是不能看的。但在她行踪暴露逃亡过程中，她怀疑06因这份文件而出卖组织，于是浏览了手中存留的扫描版，看完之后，她的心情真正透心凉。 “是我国要员与M国走私军火和石油的协议……” 老人沉默不语，这种事情，涉及太过重大，不是他现在一言一语可以决断的。 “涉案要员与06有关？” “是，主嫌疑犯是他的叔父，夏委员长。” 女子熟练的从座椅皮座下面摸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就割到自己的左小手臂上，翻开皮rou从里层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芯片，神色没有太大变化，仿佛刀刃割的不是她的血rou。 “首长，这是证据，请收好。” 老人手指微颤，眼前的女子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可他把她送入组织，眼看着她经受魔鬼训练，为国家出生入死，而如今，那白皙的臂膀上流淌的血，滴滴都落在他的心头。 “国家会记住你所做出的贡献。” 07低头默然。 轿车忽然一个急刹车，07警惕的护住老人，前后座之间的挡板降下，副驾驶上的警卫员快速说道：“首长，车上的炸弹报警装置突然响起，请迅速撤离！” 苍茫的黑夜中，07和警卫护着老人下车，向远离车座的树林里跑去，可是，警卫员手中的炸弹报警装置依然响个不停。 07看着那急闪的红光，突然停下脚步，一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 “素素？” 老人不解的看向她，只见07急速退后，口中喊着：“不要过来，我身上有炸弹！” 她从伊拉克押解回国时，曾被人用麻醉药控制，醒来之后，身体一直不适，她先前注意力被审判所吸引，一直没有好好的检查自己的身体，现在才察觉到自己脖子后面有异状，那几乎不可察觉的异物跳跃感和警卫员手中的炸弹报警装置相互辉映，撞击着她的心。 她朝警卫员喊道：“是我、是我身上的炸弹被人启动了，快带首长离开！” 说完，她就朝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素素！”老人苍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07停下脚步，最后回望老人一眼。 五年前她最后一次回家，只有十六岁的周行素不能理解爷爷的决定，含着恨意和决绝加入中央情报局，从那以后，她再没有喊过一声“爷爷”，只是用她天赋异禀的身体素质和头脑，做着异于常人的工作。 望着老人，她说道：“爷爷，我不恨你，以前是我不懂事，让您伤心了，对不起……” 树林边缘有个小悬崖，两行清泪从她眼中滑下，感觉到脖子后面的异物跳跃越来越快，素素闭上眼睛，绝然跃下。 巨大的爆炸声在山谷中响起，惊起无数飞禽。坚强而严肃的老人看着眼前的火光，踉跄的倒在警卫员的臂膀中，嘴中喃喃的喊着孙女的名字，把手中芯片拽的生紧。 爆炸过后，火光渐熄，汴京郊区的夜，又恢复一片宁静。两队黑色轿车返回京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颗流星划过深蓝天空，谁也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