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任务

    东煌慎暄奉命回京赴任，也一并搬回了离开四年的东煌府。

    他这几年因练兵、带兵、出兵，回家的次数很少，东煌夫人难得见儿子一次，这次儿子回来，短期内不会再出去，令东煌夫人十分高兴，可见到儿子的面，她眼泪就“哗哗”的淌出来。

    东煌慎暄长高长大了，晒黑了不少，但身体练的十分健硕，与以往的唇红齿白的俊秀少年相比，有了男子该有的英气，以及军人的威严。

    东煌夫人激动的抱着儿子哭了半天，直到东煌老爷沉下脸来，母子二人才有所收敛。

    他对东煌夫人说，“儿子回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去准备接风宴，暄儿你更衣过后到我书房来。”

    东煌夫人多看了儿子两眼，她此刻已经需要抬头仰望了，拍拍儿子宽大有力的手掌，她说：“你且去洗洗，待会儿娘给你做好吃的。”

    东煌慎暄笑着点头，便回了阔别许久的寒松院。

    东煌慎暄回院子时，正见一妙龄少女端着水盆进房，她穿着府中丫鬟统一的水绿罗衣，梳着双螺髻，肩背挺拔，身段婀娜，行走之间如幽谷清风，令人观之心悦。

    东煌慎暄愣了愣，确定自己没有眼花，走进去对少女说道：“小七，你怎么换了这身衣服？”

    房中的少女正是素素，她和雾舟等人已早一步回府准备，与东煌慎暄暂别了三日。

    素素放下手中脸盆，回头说：“少将回来了？正好我打了水，快来洗洗吧。”

    她回头之间，顾盼生辉，那双璀璨的眸子让东煌慎暄心潮涌动。他呐呐称奇，不过是三天没见，素素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极力掩饰自己的异常，低头去洗脸，听素素在旁说：“这身衣服是管家让我换的，他不许我穿男儿衣服，说这是府中规矩，还说念在我在外面当差不懂规矩，这次就先饶了我，不许有下次。”

    东煌慎暄擦擦脸，心道，是了，定是这身妆扮的原因。

    素素这四年来，跟在他身边四处奔波，一直跟雾舟一样，做武童的打扮，偶尔还会扮做士兵跟进军营，他一直都没注意到，他身边的这个小丫头，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你跟府中丫鬟不同，守这种规矩做什么，难道还能穿这样一身去替我办事？回头我跟下头说一声，让他们不要拘着你，你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好。”素素脆声答到。虽说已经四年了，但她鲜少这样打扮，这样的衣服的确让她觉得烦琐。

    东煌慎暄换了家居便服之后去书房找东煌老爷，东煌老爷已经把随侍都打发下去，书房中只有父子两人，俨然是要密探的样子。

    东煌慎暄重新问过安之后，东煌老爷让他坐下，悉心说道：“你这四年走了不少地方，遇过不少事，也认识了不少人，差不多是时候该回来了。这次皇上有意让你在御前当差，正是好机会，你先在京中安定一段时日，现在东北的情形并不稳定，到时候自有你立功的机会，不可急躁，知道吗？”

    东煌慎暄点头称是，在父亲面前，他一向不曾反驳，细心学习着父亲的智慧。

    东煌老爷又说：“你几年不在家，京中的朋友也很久未见，家中事务、走亲访友这类琐事，亦不可疏忽。”

    父子两人谈了一会儿，东煌老爷突然问道：“听说你这次能够捉下傩坦，是你的女奴立了头功？”

    东煌慎暄微微汗颜，素素跟他一起出任务的时候，经常会带给他惊喜，让他的差事圆满或是更好的完成，他的功勋，有素素的一大半。

    他羞赧的说：“其实，傩坦是小七捉到送到儿子面前的，儿子厚颜占了此军功。”

    东煌老爷却说：“她是你的人，她的功劳自是你的功劳，你不必心虚。”又道：“兰二先生对她赞誉颇高，待会儿用过晚饭，你带她一起再到我书房来一次。”

    兰复升因在兰亭三贤中排行老二，所以被称为兰二先生。这几年在外奔波，东煌慎暄身边辅佐的贤士偶有交替，但兰复升和胡长空一直在他身边。东煌慎暄早兰复升手下学兵法时，素素常在旁作伴，兰复升对她是极为熟悉的。

    东煌慎暄未及多想，待晚宴过后直接喊了素素，一起往书房来。

    月色下，东煌慎暄背手走在前面，他穿着暗紫色的便服，常年挽在头盔里的发髻也半披在肩，颀长的身形被月光拉的极长，周身如镀上华光，高贵俊朗。若非他眉宇间已刻下军人英武的烙印，真乃翩翩佳公子。

    素素听他说：“父亲因听兰二先生赞誉你，所以专程让我带你回来见他，许是要考校你一番，你一会儿进去，仔细应答。”

    “是。”

    素素心中不禁生疑，这几年她跟兰复升都在东煌慎暄左右，但私下并无任何交流，兰复升为何要在东煌老爷面前说她的好话？

    来不及细细琢磨，两人已经到了书房。东煌老爷待他们进来后，将一个白色的信笺从抽屉里取出，放在桌案上推向素素。

    素素和东煌慎暄都看着桌案上的信笺，不知东煌老爷是何意。

    与他们以为的考问不同，东煌老爷没有问什么问题，而是直截了当的说：“小七，这里有一个人，你去解决掉。与你跟暄儿在外剿匪不同，这是一次刺杀，你明白吗？”

    刺杀，那便是不容失误，就算失误，也不能留下把柄连累幕后主人。这是周行素上辈子最常做的事，如何不知？

    素素接过信笺，没有急于看任务内容，只是说：“小七明白，一定完成任务。”

    东煌老爷见她自信的模样，倒有了几分兴趣，问道：“你就不看看任务是什么？要是完不成呢？”

    素素却说：“如果我没有完成任务的能力，就不配继续留在少将身边，万一刺杀失败，我也不会连累少将，该怎么应对，奴婢心里非常清楚。”

    当场自尽，她是这样打算的吗？

    东煌慎暄听她如此淡然的说出这样的话，心中有些揪揪然。他捏了捏拳头，克制着自己不要插嘴，因他知道，父亲的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

    素素带着任务离开，东煌慎暄再次被单独留在了书房。

    素素走在外面拆开信笺，上面的内容很简单：郭从，御医院医正。这就是她要杀的人，她的第一个刺杀任务。

    要杀一个人，知道其姓名和工作，这已足矣，但对于素素来说，她需要从这些信息中分析出更多的问题，最关键的问题是，东煌家为什么要杀这名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