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烛芯(1)
第十一章烛芯(1) “娘嘞……”梁晏脸皱成了包子样,努力扮成加菲猫状往后缩,又不敢退得太厉害,再向后三厘米就是那块悬浮木板。这个时刻,没栓绳子就往下跳,那是烈士。两相权衡,梁晏又向前挪了两步,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与这些个移动缓慢的怪物一搏,而后做个活着的英雄。 “洛晃!”张魁推了把同样愣住的洛晃,自行从包里拿出防身的短刀,防卫。 梁晏看到刀,在退与不退间选择了横走一步,远离持凶器者。您这刀又是怎么带过来的啊,绝对的管制刀具! 洛晃不再盯着向他们越来越近的尸体,也放弃了找附近明显的突起物,而是迅速将绳子塞进木板与地面连接处,再从另一端绕上来,反复三次,后紧紧勒直,死卡进缝隙中,木板由于板栓处卡进了异物,不能完全闭合,向下微微开启。 “挂得住?”梁晏在一边伸手拉了拉绳子,“万一木板年代久远败絮其外一个没坚持住……” 咔嚓……咔嚓…… 像是意识到他们要逃,尸堆叠在第二层第三层的尸体纷纷从其他尸体身下抽出手臂,机械式地伸长贴至地面,手臂以明显的棱角角度僵硬地弯曲,发出咔嚓咔嚓的骨头摩擦声,手指牢牢抠进地面。在梁晏惊恐的注视下,十几只手臂一齐滑动,以多足虫的姿势和速度,向着他们蠕动过来,转眼间,已移至眼前。 张魁迅速做出反应,反持匕首,弓背弯腰半蹲,在其靠近时,突然出击,匕首刺向靠近他一侧的数只手臂。匕首横划而过,四只手臂的小臂齐根断落,落在地面的手指仍弯钩着神经性地自主抽动。大臂断面,骨骼、筋rou泾渭分明,灰白暗淡,无一丝新鲜的红色或是干涸的黑色,也没有血液流出,仅有几片碎rou连在骨头上。尸堆似是没有痛觉,被砍断手臂也没有阻止它们的靠近,只是平衡受了制约,面向他的一侧缺少了前进的助力,仅能靠另三面的手臂保持方向与平衡。 洛晃绑好绳子,用力扯了扯,确保不会轻易拉断或散开后,喊道:“好了!我们下去!” 梁晏被张魁潇洒身姿深深吸引,丫砍尸体跟切猪rou一样轻松,这人平时都是用什么练手的?他见洛晃绑紧身上的装备,两手抓住绳子,探身进入地洞,附身扑上前,在洛晃完全进入地洞前,抓住他的肩膀,担心的问:“这就下去?这绳子结不结实啊?这木板,这晃晃悠悠的栓子,这,这年代久远的东西,靠不靠谱啊?再说,下面有什么你都不清楚。” “所以我身先士卒。”洛晃抖肩甩掉他的手,动作流畅顺着绳子向下滑去。 梁晏哭丧着脸下看看地洞,右看看奋斗中的张魁,着实不知道是应该跟着洛晃下去,还是等着张魁发号施令命令他跟下去或是原地待命。总之,跟下去的概率,三分之二。 在第三次深情回眸张魁后,梁晏毫不迟疑地拉住绳子,跳进地洞。短短几分钟,张魁已将尸堆暴露外在的手臂砍了个七七八八,七零八落,眼看着尸堆没有移动的推力,慢慢停止不前,停在理地洞两米处,两米的距离梁晏能清晰地闻到夹杂着腊味的陈腐气味。这兴奋的第三眼还没保持一秒钟,就见每具尸体缓缓抬起头,僵硬的脊椎嘎子地响着,待它们抬起头,无数根黑丝从它们的嘴巴、鼻孔、耳朵、眼睛、甚至是被张魁砍断的断臂处以rou眼能见的速度,快速向外生长。梁晏已打算不再纠结地去辨别这些黑丝究竟是头发还是其他地方的毛发,眼前最重要的是,逃。这就是些砍不死的怪物,还都是不省油的灯。 “你一开始就应该把它们砍碎!”梁晏手脚并用地跳进地洞时,扔给张魁一句建议。 地洞洞壁湿滑,凹凸不平却没有明显的着力点,越向下地洞直径逐渐扩大。潮湿的空气烘着身上湿哒哒的衣服,四肢后背被洞壁的石头磕得闷痛。为了加快下滑的速度,他几乎是轻握绳子顺下来。手上皮肤被烫的发麻,只能时不时停下来缓解手上擦伤的痛感。 “你可以直接跳下来了。”洛晃的声音从他脚下传出。 梁晏目光穿过手臂向下看,洛晃正掺扶着张义濂抬头向上看,手中持着张魁先前交给他们的白蜡烛,摇曳的烛光下两人的脸色略显苍白无色,抬头望向他的表情过于生硬,看得梁晏浑身发毛,张口就问:“你们,是死是活?” 洛晃又赏了个白眼给他,“下不下来随你,你若是想挂,就挂着吧。”说完,真就掺着张义濂退到一旁。 梁晏磨磨蹭蹭地跳下来,“洛晃,你怎么找到他的?” “没找,我下来的时候他就趴在我的正下方,结果没注意,跳下来的时候正好落在他身上。喏,踩瘸了。”洛晃说得自然,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根还在摇晃的绳子。 “我没瘸,只是散了腰,走路不便。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摔死,老头该庆幸收了我这样个徒弟,能继续给他养老了。”张义濂喘着粗气地自夸身手矫健。 梁晏找出被张义濂遗落在厅内的手电,灭了蜡烛,看周边。他们所在的是一个甬道的中间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望不见尾首。甬道两人并排宽度,一人多高,石质凿成,头顶是不是滴着水滴。头顶处就是他们攀爬下来的地洞,搭在洞壁的绳子还在摇晃着。 “张魁呢?”半天不见人下来,他们赶时间,不能一直等下去。 梁晏连忙将刚才跳下时的突发状况向他通告,简述完,补充一句:“我们是等还是上去看看?”他看得出洛晃似有些急切。 洛晃沉吟几秒,“我上去看看。”手刚接触到绳子,身体忽然向后一跃,轻撞在另一侧石壁上,手搭在腰上,警觉地盯着洞内。 被他的反应吓得莫名其妙两人问:“怎么了?”他的动作像是受了惊的猫,双脚离地地向后跳。 “上面有东西。要下来了。” 话音刚落,一团东西就嗖的一声穿过洞口啪的一声摔在地面上。听声音,梁晏都替它疼,看清来物,梁晏立即收起了同情留给自己,“是尸块,看来张魁真的打算把它们切碎了了事。” 呼在地面的尸块隐约看得出是条大腿,只是伤痕累累,左一道右一道的刀痕,条条露骨,rou屑横飞。 “你还上去吗?”梁晏问洛晃。看这架势,张魁已经在上面大杀四方荤素不忌了,他们贸然上去很可能会被伤及无辜。 洛晃看着断腿,又望向洞口,终于道:“我们先去找人,每隔段距离就给他留下信号,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人。”随后,潇洒地扭头选择了左边,走向甬道深处。 梁晏手忙脚乱地扶着张义濂跟在后面。 估摸着走了快两里路,路上出了遇到了几个需要侧身、横爬而过的石缝外,一路顺畅。但原来越闷热的空气,湿气也随着路程的延伸而浓重。 梁晏在后面架着人,喘着气,废着话,“如果我们打算走到地球核心,提前跟哥们说一声,我也好现在留个壮志豪言以警示后代啊。”
洛晃习惯成自然,自觉地的忽略他的话。梁晏不气馁,继续活跃着气氛。直到他们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另一片天地。 “兄弟,你是个人才,带路的人才。这里不是地心,这明明就是地狱。”梁晏笑的更苦了,“你百年后就来这里吧,还能某个差事,引路。”你这是故意的吧?敢情他们千辛万苦地赶过来是为了参观牛鬼蛇神?在家看行不行啊? 他们前方一米处是甬道的尽头,尽头没有了木门铁门石头门,一眼望下去,是一个足球场面积大小五十来米的深坑,哦不,是巨坑。他们所在的甬道只是巨坑壁上大大小小的洞口之一。 “那些是什么?”张义濂指着坑底燃着火焰的物体问。若不是这些物体燃着火苗,他们也不会看得清整个巨坑的形状。 梁晏眯起眼睛,适应着突来的光线,一句一顿的说:“那些应该就是我们在二楼见到过的蜡柱,不过,显然这里的比楼上的大得多,这里每根的高度起码是楼上的三四倍。原来点着以后是这个样子的……很亮嘛,也很漂亮。” 洛晃冷冷地泼他冷水,“别忘了这些蜡烛的烛芯是什么?” 梁晏听其言后,脸上失了血色,因为不久之前,他还在怀疑烛芯不仅仅是头发,连着头发的人。 “验证你理论的时刻到了。”洛晃攀着坑壁上大大小小的石头突起,向坑底出发。 梁晏问张义濂:“你行吗?” 张义濂扭扭腰,右手圈出“ok”。 叹气,梁晏转身跟着洛晃往下爬,张义濂垫后。 深度五十米与学生体能测试的五十米不可同日而语。好不容易到达坑底时,已用了燃了半米蜡烛的时间。 俯视、平视和仰视,视角完全不同。站在七八米高的柱子下仰望,像是第一次看见了擎天柱。 “好高……”张义濂站在下面,看上面。 “嘘!”洛晃食指压在嘴上,示意他噤声。 空旷的坑底瞬间少了人声,隐约听得见蜡烛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啪啦声,闻得着烤焦的糊味。渐渐地,静下心来倾听四周的微小变化,他们终于捕捉到夹杂在啪啦声中的微弱的呼救。 三人向声源处跑去。蜡烛过多,折返绕路了几番终是找到了求救的人,跑近一看,那人不是在呼救,而是在惨叫,已是无救。 梁晏转身不忍再看。 那人腹部往下多半截身子陷在一个铁桶中,铁桶浸在方形水池中,上方悬着数根铁管,每根铁管还在咕咕往铁桶中灌着泛着白气的guntang液体蜡。他不断地挣扎,一只抓着桶边手臂已是被高温蜡油刮得只剩下白骨,另一只手臂红得发黑,即便完整,想也知道上面的rou已是死rou。 洛晃冲上前,脱下外套,套在那人肩膀,捞住他的腋下,将人拼命地向外拖。水池中的水冰凉,铁桶底部的蜡已成型,那人的脚已凝固在底层的成型蜡中。所以在洛晃费力将人推出铁桶后,发现,他的小腿处,空荡荡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