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风月
屋外，那些搜查小偷的人还在忙碌着，火把一遍一遍从门窗前经过。忽有人敲门道：“九小姐，可见到什么可疑人影？” 屋内，九黎躲在黑暗处，打着哈欠，迷糊道：“我已经脱衣睡了，并不曾看到什么可疑人影。” 待门外的人走开，与她同样躲在黑暗中的男子压着声音，笑道：“九什么公主，没想到，你演起戏来倒也挺真的。” “呵呵，过奖了。”九黎尴尬地笑，“我叫九黎，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 “我怎记得那日在七王爷府，高少将却是叫你阿默？你方才说的名字中似乎不带有‘默’这个字。” “呃……”九黎顿时尴尬了，慌忙解释，“阿默是我的素名，呵呵，高少将大抵是图着叫的方便吧。” “你的素名……和她的名字很像。” “……”九黎眼神微颤，沉默。 “顾丞相的大女儿，顾默。我曾经常叫她阿默，也是为了图着方便。” 九黎不由有些心虚，生怕被这厮察觉到了什么，便连忙转移话题，蹙眉问道：“话说，你好不容易从刑部逃出来，怎么却跑这里来了？” 夏云欢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昨晚，我逃出牢狱之时，隐约看到了两只狐狸蹿入了牢狱中，一直觉得很是诡异。联想到你能变成狐狸的事，便猜想是不是和你有关系，又偷偷打听到你来了这里，正好路近，便来找你了。” “只是为了那件事？”九黎问道。 “呃……”夏云欢顿了一顿，“当然……顺道向你打听一些事，打听一些有关顾默嫁给高梵陌后发生的事。” “然后呢？” “呵……继续回牢狱中呆着，毕竟某人信誓旦旦地说会救我。” 又沉寂了会。 九黎淡淡道：“你的问题我一个都不会回答，但我一定会帮你洗去罪名。所以，还麻烦你明早回牢狱中。” “你……不大喜欢我？”夏云欢突然沉重地叹气。 “……”九黎此时真心不知道该怎么和夏云欢交谈，索性无语。 “是因为我是囚犯么？”夏云欢自嘲般道，“说来也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囚犯，如何博得一个女子的欢心。” “你且莫多想，就算你拥有全天下，我也不会喜欢你。”九黎淡然道，思索了会，又道：“嗯，虽不大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决定救你，只是因为七伯伯待我很好，我不想七伯伯因你伤心。” “明白。”夏云欢干笑了两声道，沉默了会，语气渐渐平缓，“若你真能救得了我，待我真正无罪之时，可否让我见顾默一面。你应当认识顾默吧？” 九黎心头微微颤了颤，想到对于夏云欢而言，也许唯一可以支撑的希望便是那已经不复存在的顾默了，“好，我便答应你。”她这般道，尽管这个承诺没有实现的可能。 “谢谢。”夏云欢松了口气般道。 这时，门外已经没有了动静。那些仆人大抵是找不到人，没了耐心，便去了别的院子，亦或是夜已深，休息去了。 九黎思着夏云欢因着逃犯身份，估摸着一天没吃东西了，便悄悄起身开门，道：“你在这等会，我去拿些吃的过来。” “慢！”夏云欢突然站了起来。月光透过打开的门洒进来，他神情有些疲倦地望着九黎，苍白的脸上，依稀可见道道血痕，他此时的身上更是血痕无数。忽而，他垂下了目光，缓缓道：“我现在，很不安。你……在这里陪着我罢！” 不安？九黎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夏云欢，努力使自己平静，“你……在害怕什么？” “死。”夏云欢缓缓吐出了这个字，再次坐在了地上，颓废地狠狠低着头，“我便是怕在见到顾默前就死了。” 九黎咬了咬唇，淡然道：“谁都会怕死。”然后，她几步走到屋中，打开自己的包袱，将几件黑颜烬的衣服翻了出来，递到夏云欢的面前，“换上这件衣服，待会我们一起出去。” “出去做什么？”夏云欢抬起目光，问道。 “别问，无关风月便是了。”九黎淡然道。 于是，这一夜，九黎拉着夏云欢，躺在屋外屋檐上，赏月。 “溯勒说，如果能够一直望着月亮，一夜都不眨眼，在心中不断默念着愿望一千遍。那么，这份希望愿望实现的诚心就能够传达到天上的神明。许下愿望的人便可以得到神明的护佑，实现愿望。”九黎躺在屋檐上，双手合十，望着月亮，这番平静地道。 夏云欢一副略有惊讶的样子，不可思议道：“真没想到，你天真起来竟像孩子一样幼稚。” 九黎顿时沉下了脸，瞪了夏云欢一眼，冷然道：“信不信由你。” 然而，大抵是因上个夜晚便没有睡觉，又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结果，九黎在默念了“希望大夏国不要灭亡”七百遍的时候，便沉沉睡着了。 九黎不知道，夏云欢却是一夜不曾睡着，虽觉得此法幼稚，但一夜间便真的望着月亮默念了一千遍希望顾默快乐活着的愿望。 念完后，他侧脸望着熟睡中的九黎，眼神颤了颤，叹了句：“果真还是个小丫头……” “不过，这种令人安心的感觉，竟然如此相似。” ………… 九黎醒来时，天还未亮，她仍躺在屋檐上，身上盖着她本给夏云欢穿的黑颜烬的衣服。夏云欢伸着懒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猛然一惊，想到昨晚自己竟睡着了，一阵尴尬，便连忙起身。 “九黎公主，”夏云欢忽而回过头，沉思着什么般，道，“今日……你便要进宫了罢？” “嗯，是……是啊。”九黎疑惑地点头。 夏云欢点了点头，走到九黎面前，认真道：“你进宫后，会见着负责安排秀女等级的白月女官。白月女官是个嗜酒之人，但人醉情理不醉，而且生性与皇宫中人不同，较为善良。你可请求她把你指定给八王爷的三儿子。以你的容貌，她应当会允你这个请求。 八王爷的三儿子，夏洛渊，今年十六的年龄，因从小便体弱多病，需要太医院的太医随时照顾，所以一直住在皇宫。你若能为他妻子，便可以照顾丈夫的名义留在皇宫，伺机见着皇帝。如此，你也可在皇宫之中占得一席地位，不至于受到欺辱。而论身份，你与夏洛渊彼此也都不吃亏。” “你其实是来与我说婚姻的？”九黎大皱眉头，心中大为不快。她向来对人世中的指定婚姻没有好感。既然没有感情，就算连理，也注定是个悲剧。 夏云欢怔了一怔，露出一丝窘色，“抱歉。”他缓缓道。 听到对方的道歉，九黎松了口气，随即板起脸道：“以夏洛渊妻子的名义留在皇宫，这个建议我会考虑。但是，我的婚姻自然由我自己做主，绝不是他人可以踏足的。总之，谢谢你的建议。” 九黎如此凝重地说话，夏云欢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竟是凄凉。 “你……你笑什么？”九黎不解地问。 “没什么。”夏云欢收起了笑容，叹了叹，“我与你的建议，采不采纳便随你了。”道着，他望了望下方院子中走动的几个仆人忙碌的影子，“时候不早，我也该回牢狱中休息了。” 想到牢狱中那对囚犯不堪的待遇，九黎不由有些伤感，垂下了眼帘。“对不起。不过，请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你也千万不要死。” “嗯，在见到顾默前，我不会死。”夏云欢点了点头，忽而嗤笑了一声，“对了，让你在进宫前先立下一个功绩如何？” “啊？”九黎抬起目光看向夏云欢。 夏云欢从袖中掏出一根绳子，道：“你将我绑上，与我一起去见罗大学士，便算是抓了罪犯，立了一个功绩不是？呵呵，便当是送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