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打酒
白月交付完后，松了一大口气，晃了晃手中已空的酒壶，扔向九黎，道：“给我去打一壶酒来。” “呃，姑姑，我对这里还不熟悉……”九黎连忙道。 “黑颜侍卫对这里已经轻车熟路了，让他带着你去。”白月说着打了个哈欠，接着竟趴在椅凳上扯呼睡了去。 大概因是快到夏季了，天气渐渐易变起来。上午天气还好好的，现在便已乌云遍布。 九黎拿着酒壶站在正殿青云殿门前，望着天边滚滚压来的云层，额头上落下几滴焦热的汗水。 黑颜烬方才道是去找几把雨伞来便离开了，白月女官还趴在青云殿里睡得正香，此刻还能隐约听得到她的打呼声，大概是这些天的忙碌，也着实累了吧。 天空渐渐落下细小的雨滴，伴随着几声沉闷的雷鸣。 九黎便躲入殿中。 这时，白月女官好似被雷声吵醒了，微眯着眼看向九黎，打了个哈欠，缓缓道：“丫头，看你对黑颜侍卫的冷漠态度，好似有什么误会。你可知，那日黑颜侍卫与我刚进了宫，便迫不及待地去找你。可惜，晚了一步，他也是极其愧疚啊。只是应着杀手的性格，他只是将痛隐在了心中。” 白月的话犹如雷声，字字响彻九黎的耳边。 不一会，黑颜烬拿着一把略有些花俏的雨伞走了过来，远远看时，在雨中，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趣味。待走近时，黑颜烬皱眉道：“找不到别的伞，只有这一把。” 九黎俯身冲入雨中的伞下，冲着黑颜烬微笑：“这样子很好啊！” 与黑颜烬走在一起，总是很安静。然而，不知为何，九黎却不大喜欢这样子的安静，于是一边无聊地嗅着手上的酒壶一边想着可以找的话题：“阿烬，你对皇宫如此熟悉，是因为以前陪娘亲住在宫中吗？” “不是。”黑颜烬并没有拒绝这个话题，淡淡，“我所熟悉的仅是何玉宫，对皇宫并不熟悉。二十四年前，何玉宫是大公主的初进皇宫时的住处。我仅陪大公主在这里住了两日，便离开了皇宫。” 九黎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大公主在进入皇宫第三日，便被皇帝选为了正宫皇后。大公主说她找到了她的归宿，已经不再需要一个杀手的保护。” 黑颜烬的语气很平静，一如往常。可是，九黎却感觉到，这份平静中夹杂着诸多痛苦的回忆和幸酸的无奈。因看透了，将回忆习以为常，所以学会了隐匿痛苦，也便平静了。 这种平静，却是常人难以做得来的，至少她做不到。若是能做到了，她也便不用再在人间应劫，可直接回蓬莱仙山，前往禁神之巅了。 娘亲好过分！九黎为黑颜烬愤愤不平，但想到娘亲的死，她又平添几分悲哀。意识到眼下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她便想转移话题，忽然想起了罗画雪与皇太子的事情，便问道：“阿烬，你知道罗画雪现在如何了么？” “最近打听了一些。”黑颜烬道。 黑颜烬便告诉了九黎最近皇宫里发生的事。 虽然磨难重重，罗画雪总算成为了皇太子夏辛的皇妃候选人，同大教爷的侄女穆明麟以及一个叫善映月的二品官员女儿一起被入选。至于最后谁当选皇太子妃，则由皇帝抉择。 不用脑子也可以猜到，罗画雪是皇太子亲自选定，而穆明麟与善映月定是太后、皇后看中的。 皇帝自三个半月前感染了类似风寒的怪病后，身体就没有好转过，虽无性命之忧，但终日卧床不起，昏昏沉沉。因此，好些个太医院的太医自叹无能而主动请辞，告老还乡。 而皇帝一日病情不康复，这皇太子妃的选定便要一直延后。考虑到皇太子夏辛要在二十二岁登基，皇帝登基之时便是必须立皇后之日，太后与嫔妃们便商定，若是下个月月底皇帝仍未清醒，便为三个皇妃候选人举行一次皇妃选定大赛，赛事由各大学士和文官大臣来定。赛中获胜者将胜任皇妃之位。 九黎对皇帝的病情虽有些担心，但想着他是九五至尊，集万千宠爱在一身，那么多人为他担心着，她一个被丢弃的女儿的关怀，实在不足为惜，便心灰意冷起来。 所以，比起皇帝的病情，她还是更加担心夏云欢的状况。担心的同时，她也常常责骂自己的无能，心中焦急得恨不得立马冲到皇帝身边，三下两下将皇帝的圣旨给要过来。 然而，一切哪有那么容易！ 当黑颜烬提及欣荣殿中太后被她吐了茶水之时，她也才知道自己的这段光辉事迹几乎已经家喻户晓，而太后的宽宏大量更是被万人所崇拜。 至于西宫皇后派杀手杀她的事，则大抵是因为她的容貌与麝熙皇后太过相似，而被记恨了。 “阿黎，以后要小心行事。”黑颜烬突然道，“西宫皇后既然决定想要杀你，就绝不会罢休。” “我知道。”九黎极力掩饰着心中的不安，淡淡道。 雨愈下愈大，风也有凑热的趋势。一路上，看着诸多花花草草被打得七零八落，九黎有几分心疼。 黑颜烬拉住了九黎的胳膊，加大了步伐。 皇宫的酒窖坐落在何玉宫和邻近的宁世宫之间，踏过那座双龙戏珠桥，便可以看到硕大的酒字招牌，一座造型和乡间普通酒窖一样，但要大许多的四合院建筑便呈现眼前。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醇香的酒气，在雨中香气也不见锐减，反而多出了几分泥土青草的芳香。 然而，无论是那无与伦比的酒香，还是那硕大的酒字招牌，此时都不足以吸引九黎的注意。 九黎此时在意的，是双龙戏珠桥最东边，那座位于宁世宫中正中心、高耸入云的九重天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