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小镇
潼戈尔大草原处于大夏国最北的边境。从大夏国的京都出发，就算连夜快马加鞭的赶路，也需耗上半年的时间。途中，需经过一百多个地方。 这一路上，九黎见证了满地乞丐乞讨，甚至有人饿死街头的景象，终于有所体会穆明扇那句“路有冻死骨”的描绘。穆明扇说得没错，他们只知京城皇宫的浮华，却不知京城之外穷苦成了何种地步。 为了救济些许的百姓，九黎将身上的钱财全部赠与了他们，然而也终究无济于事，却因着身上没有了钱财，不得不拿出身份，住在了地方的官员府中。 于是，九黎再次见证了何为“朱门酒rou臭”的一番场景：门外百姓饿死街头，门内，这些官员却是甩着臃肿的身材吃喝不误。 当看着官员们准备的满桌美味佳肴，九黎却是怎么也吃不下去。就连一向娇贵惯了的穆明麟以及小不点都皱起了眉头。 九黎自然少不了要质问那些官员：“你们可看到就饿死在你们门前的老百姓？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分些食物金钱给他们吗？” 官员们听了她的质问，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一眯着小眼睛的胖官员站起来，向九黎拱了拱手，道：“公主不知道，因着连年干旱，到处都是快要饿死的百姓，就是我们拿出全部的钱财，也只能救济一部分，最后会连自己也与那些百姓一起饿死。朝廷对于我们这些地方的灾情一直不理，没有发放任何救济，却加大我们的赋税。我们现在也只能做到自保，让自己不至于饿死，怎还有精力去管那些老百姓的死活。” 九黎哑口无言，只是不顾那些官员的阻拦，匆匆地把面前的一些食物都分给了门前的乞丐。之后，他们便再次匆匆上路。 后经历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地方，却都是这么一番情况，那些官员的解释也大都如此。一些清廉的官员则表示了对朝廷对他们不闻不问极度不满和愤恨。 当到达曾经闻名的富饶之地叶州城时，穆明麟看着满眼荒凉的家乡，终是忍不住，告诉九黎：“其实皇帝并没有忘记关心天下的事，只是他深处皇宫，对于外界之事一点都不知道。皇帝不知道外界的事，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九黎将目光从马车帘外的荒凉转向车内的穆明麟，却见着穆明麟脸色刷白，一副欲说又止的样子，忙问道：“你究竟知道什么，说便是了。” 穆明麟脸眼神闪烁地道：“前些年，我经常从大伯那里见着一些想要将地方灾情告知皇帝的官员被大伯关押，甚至以造假胡说的罪名割去了其舌头。我想……也正因此，皇帝才对地方的灾情一点不知。我一直也很困惑，大伯为何要那么做。” 九黎闻此心中愤慨难平，暗暗握起了拳头，冷笑着喃喃：“穆明麟，你可知你大伯的身份吗？” 穆明麟疑惑道：“不就是大教爷咯。” 原来穆明麟什么都还不知道吗？九黎微微有些吃惊，接着问道：“那你的父母呢？依着大教爷的年龄，你的父母应当岁数也不小了吧？” 穆明麟突然神色黯淡下来：“我的父亲在我还未出生时就死了，我的母亲在我五岁时因病去世。大伯只告诉我，我的父亲与他是同姓的拜把子兄弟，却不曾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娘亲也不曾与我提起过父亲。” “那你可想知道？”正在轿子外赶车的黑颜烬突然冷笑问道。 车内之人皆是吃了一惊。 穆明麟连忙探出头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你的父亲是桑羽国的大将军穆明彦青，你的母亲是皇帝的三妹，当今大夏国的五公主。”黑颜烬淡漠地答道，“三十多年前，大夏国与桑羽国的大战中，与皇帝一样喜好耍枪的五公主偷偷跑去战场，在战场上与桑羽国的前锋大将军穆明彦青大战了数个回合后，相识相知，暗种情根的后果便是生下了你。” “之后呢？”九黎也探出了脑袋，好奇地问道。 穆明麟诚然惶恐不相信的神情，“怎么会？那……那我的父母是如何死的？” “呵……”黑颜烬嗤了一声，“战场上不存在爱情，只有你死我活。两国最后一战中，桑羽国的大将军与大夏国的五公主也大战了一场。大战的后果是，穆明彦青故意败给了已经身怀六甲的五公主，并被五公主杀死。大战结束后，五公主悄然不知所踪。” 这便是当年整个故事。 是个悲剧。 穆明麟忽然缩回头，躲到轿子中大哭了起来。 九黎也缩回了轿子中，轻轻拍着穆明麟颤抖的肩膀，本欲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终觉得根本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她，让她好好的哭一场或许更为妥当。 穆明麟的哭声惊动了方才一直趴在九黎腿上睡觉的小白。小不点睁开眼睛，迷糊地喃喃：“娘亲，是不是又哪家死人办丧事了？” 最终，他们并没有在叶州城多做停留，去祭拜了穆明麟娘亲的坟墓后，便匆匆向下一地赶路。 当天夜里，他们抵达了一个名为朱仙的小镇。令他们惊讶的是，这个小镇虽地处偏僻，却无人饿死街头的景象，依着千家灯火通明的景象，可判断出这个小地方的人们生活虽算不上富有，但可吃饱穿暖。 终于找到个能让人舒下心来的地方，九黎大感安慰。于是，当夜几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从京城出发，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行了两个多月的路。此时，已是夏天向秋天过度的季节，天气微微转凉。 吃了夜宵后，几人便载着满身的疲惫到各自的客房休息。 九黎躺在床上，望着身边已经睡熟的小白，暗自叹气：“终于可以睡一次心安理得的安稳觉了。” 当所有的意识放松下来时，迷迷糊糊中，竟听到了刀光剑影的声音。这声音扰得她再无了睡意，便从床上一跃而起，顺着窗子，循着声音向外望去。 此时夜空月亮姣好，外面虽看得如白天真切。却见街道上，一群持着刀的男子正与一手持双剑的黑衣人大战。那黑衣人身后背着一白布的包裹，似乎正是那些男子欲得到的东西。 那黑衣人的手段看着虽如女子般柔弱，但却很是厉害。一人对付十来个大汉竟也似绰绰有余。 思着那可能是江湖上所谓的门派仇杀的恩恩怨怨，还是不理会的好，她便打算回床上继续休息。这一转身，她却是看到了小白也趴于窗户前，看得好似津津有味。 “小白，睡觉。”九黎打着哈欠训道。 小白却突然捂住了嘴巴，回头惊恐地看着九黎：“娘亲，那个黑衣女人受伤了……” “啊？黑衣女人？”九黎吃了一惊，回想方才那身手柔弱的黑衣人，方回味过来：原来是个女子。 出于好奇，九黎连忙再次趴到窗前，却见那黑衣人身体踉跄着，显然受了伤。然而，那些个男子却丝毫手下不留情面，招招欲取黑衣女子的性命。 “娘亲，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小白提醒道，然后不等九黎反应过来，小小的身躯便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九黎因担心着那小不点，虽不想管外人之事，但眼下也不得不做些什么了，于是一边从窗户跳下，一边冲着那边的人喊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