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盛况空前赴西京

    圣聪十一年九月廿九清晨，宫里派了马车到太师府接了文梓颜直奔皇宫大历门。

    大历门前，皇帝出巡的卤簿已齐集，宫门前宽阔的广场上龙旗烈烈，各色骏马上驼了戎装的羽林卫，真个是鲜衣怒马，英姿飒爽。梓颜也奈不住好奇之心，揭帘观看仪仗。

    但见广场上列了约莫百来个小方阵，最前方的中间有九匹大象披锦着缎前四后五分成两排，那是皇帝大驾卤簿的导象和宝象。梓颜十二岁随父进京时就跑到街上偷看过，此时觉得更加引人注目。象阵后的中央留着大块的空地等候着皇家庞大的乐队和仪仗队从午门出来，左右已列了方阵，有佩刀大臣十人列队在马下面等候皇驾，另有方阵打着神策卫、龙虎卫、英武卫、虎贲卫、天骥卫、豹韬卫、横海卫、鹰扬卫八大旗帜，方阵中整齐列着的都是青年男子，一个个鲜明铠甲外单臂斜罩八种不同颜色的锦袍，骑的都是高头大马，难得的是每个方阵的马连毛色都是一样，此系天子部将亲卫。

    梓颜再往宫门方向看，见有许多内侍已捧了各色用具和抬了箱笼候在神道两侧，不远处有跟自己所乘马车相同的三匹马所拉的朱轮青盖马车。赶车的内侍看见那三辆马车，连忙靠过去集合。

    待马车停稳，梓颜已看见另三辆马车所坐的女子皆是朝服离车立在道旁候驾。燕秀便先钻出马车，跳下去将梓颜搀扶了下来。

    四个少年夫人相见，自然免不了一套虚礼。梓颜仔细看来，那镇国将军朱氏夫人品秩最高，年纪也仅二十三岁，生得高额广颐，面色白皙，身材丰满，很是福相；另一个被称作樊恭人的女子便是清平长公主的长媳，清平长公主系圣聪皇帝的异母姐，樊恭人之夫任职宗人府，那是相当权威的。只是她生得也不出挑，单皮眼，微微黄脸，还有雀斑，身材高瘦，年纪二十有一，笑起来倒是略有皇家风范；还有就是那菊妃娘娘的侄女钱氏，去年刚嫁给詹事府一个姓邱的少詹事，职位还在梓颜的父亲之上，她也才十七岁，鹅蛋脸，挺括的鼻子，笑起来一边一个酒窝，甚是可爱。

    梓颜见完了礼就站在钱氏边上，她朝梓颜一笑，低声道：“你真是好美啊！我叫芳仪，你呢？”

    “我叫梓颜，梓木的梓，颜色的颜。”

    钱芳仪一顿足，道：“呀！你爹娘起名都比我爹娘用心思，气死我了！”

    梓颜不禁也乐了：“芳仪这名字很美啊，人如其名呢。”

    “真的吗？”芳仪有点自鸣得意地道：“偷偷告诉你哦，我们家里人都说我从小就比我的菊妃姑姑漂亮……”

    “额？”梓颜笑了：“那菊妃娘娘有随行吗？我倒要瞧瞧。”

    “可惜没有呢。咱们这次是运气好，我娘和婆婆都说，活了大半辈子，还没遇见过这样的好事！”芳仪吐吐舌头。

    樊恭人倒是听见了，插话道：“林国舅夫人是贵妃娘娘的弟妹，还愁没有机会进宫啊，见到菊妃娘娘，是迟早的事。”

    梓颜笑笑，心想：“我都从来没想过要见什么菊妃娘娘呢，再说贵妃不是皇后，国舅两字，那是别人抬举，在别的妃子亲戚面前说起来，实在不好。”

    好在那个芳仪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也不觉得叫梓颜国舅夫人有什么不妥。

    梓颜正在想皇帝与太皇太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现，只听宫门角楼前御道两侧“啪啪啪”传来静鞭山响，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梓颜只看见四个头戴乌纱罩帽，身着蓝色锦衣，手执长鞭的侍卫挥舞着长鞭整齐划一地狠抽在地上。所有人安静下来之后，“呜呜～～”的号角声响起。

    所有的人都随着这声音肃立，知道皇帝和太皇太后马上就出来了。

    角声过后，午门大开，当先出来四匹革辂驾马，继之是六匹木辂驾马，八匹象辂驾马，然后一头金辂驾大象后跟一头玉辂驾大象。象后跟着铙歌乐队，铙歌鼓吹与行幸乐并设，长长地走了二十几排，一路吹将出来。乐队后设了引仗六，御仗十六，吾仗十六，立瓜、卧瓜各十六，星、钺各十六，出警、入跸旗各一，五色金龙小旗四十，次翠华旗二，金鼓旗二，门旗八，日、月旗各一，五云旗五，五雷旗五，八风旗八，甘雨旗四，列宿旗二十八，五星旗五，五岳旗五，四渎旗四，神武、朱雀、青龙、白虎旗各一，天马、天鹿、辟邪、犀牛、赤熊、黄罴、白泽、角端、游麟、彩狮、振鹭、鸣鸢、赤乌、华虫、黄鹄、白雉、云鹤、孔雀、仪凤、翔鸾旗各一。五色龙纛四十，前锋纛八，护军纛八，骁骑纛二十四。次黄麾四，仪锽氅四，金节四，进善纳言、敷文振武、褒功怀远、行庆施惠、明刑弼教、教孝表节旌各二。龙头幡四，豹尾幡四，绛引幡四，信幡四。羽葆幢四，霓幢四，紫幢四，长寿幢四。次鸾凤赤方扇八，雉尾扇八，孔雀扇八，单龙赤团扇八，单龙黄团扇八，双龙赤团扇八，双龙黄团扇八，赤满单龙团扇六，黄满双龙团扇六，寿字黄扇八。次赤素方伞四，紫素方伞四，五色花伞十，五色壮缎伞十，间以五色九龙团伞十。次九龙黄盖二十，紫芝盖二，翠华盖二，九龙曲柄黄盖四。次戟四，殳四，豹尾枪三十，弓矢三十，仪刀三十。次仗马十。次金方几一，金交椅一，金瓶二，金盥盘一，金盂一，金盒二，金炉二，拂二。次九龙曲柄黄盖一。

    梓颜已随众人拜伏在地，微微抬头看，但见庞大的皇家依仗队中央有两驾镶金嵌玉的华盖大辂车，皆六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所拉，两车后面跟着几驾稍小的四匹马拉的银盖马车，想必是**的座驾。

    广场上万人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梓颜跟着低声在口中念，仪仗从眼前走过，忽见第二辆金顶华盖的大车旁行了两匹骏马，前一匹马的马头上勒着宝石翠翎，坐的竟然是戎装的皇帝，他戎装外披着日月星辰天子专用大红披风，迎风烈烈，越发显得华姿英发，顾盼神飞。皇帝后头跟的是皇太子，身着素色绣团龙九章冕服，头戴太子冠，面若冠玉，乌眉斜飞，凤目低垂，双唇紧抿，目光直视前方，神情严肃。

    圣聪帝经过梓颜身前时，竟然勒马对她一笑，而后扬鞭而去。

    另三位夫人皆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齐集梓颜。

    梓颜尴尬地笑笑，心想：“莫非皇帝都不认识她们？”

    这里皇家仪仗过去，有伺候她们几个马车的侍卫与宦官就上来催请上车。

    四人上得车随在队伍后方，又有横海卫，鹰扬卫队跟到最后，隐隐听见广场上是皇太子率留京的官员给皇帝、太皇太后大驾送行。

    吉时一到，梓颜但觉车马辘辘，出巡西京的队伍浩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