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一剑定乾坤
燕离说话的声音实在很不小,除非是个聋子,否则很难听不到。 芝贵妃听到他的话,想不生气也很难。此刻她的俏脸上的红晕已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愤怒,因为愤怒而扭曲,因为扭曲而显得狰狞。 这世上无论多么美的女人,只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你就休想再从她脸上感受到一丝的美态。 “本宫浅薄一点,只要你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生不如死!” 宫殿随着芝贵妃的情绪变化而迅速崩毁,地面开裂,燕离骤觉失重下坠,原先给予他温柔抚慰的床榻,变成了冷冰冰的金属刑台,帷帐变成了锁链,柔软的棉被也变成了刺骨的铁衣,将他紧紧捆缚。 这正是神境“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特性:随其主思绪的变化而变化。 每个修行者,都是自己神境的统治者,敌人若是完全落入其中,就只能听凭拿捏。 此刻束缚燕离的冰冷器具,是由神境所演化,二者简直融为一体,后者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芝贵妃的脸上又复媚态,俯下身去,对着燕离吐气如兰,“怎么样,这是你最后的求饶机会,如果你向本宫下跪,像条狗一样舔本宫的脚尖,本宫就考虑饶你一命。” “毒蛇在捕猎时,如果不够警惕,也会变成猎物的。”燕离笑着说。 “你不是鹰!”芝贵妃愤怒起来,手往虚空一抓,便有利刃显现,她简直恨极了燕离,极用力地扎入燕离的手掌里,直没入柄。 看到燕离因为突然的剧痛而眉头紧皱,她不禁吃吃地笑起来,“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有一万条水蛭在吸你的血?” 她拔出刀来往燕离的大腿扎去,并抚摸着他全身绷起来的肌rou,“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有一万只蚂蚁在噬你的rou?别急,再等一会,你就会感觉到有一万只蝎子在啃你的骨……” “在我的神境里,你的痛苦会被无限地放大,但是你绝不至于死去,因为你的死亡也需要得到我的允……” 芝贵妃简直已放浪形骸,赤裸的美体妖艳扭动,她看起来快活极了,连声音都颤抖起来,只是她的得意忘形没能持续太久,因为突然有一柄剑从刑台下透出,直接将她洞穿。 未能见血。 芝贵妃却要比被真剑洞穿还要痛苦、震骇得多。那确实只是剑的虚影,且随其冲天而起,形状也在不住地膨胀,剑的气域至此不能隐瞒,像震碎冬末冷寂的第一道春雷,剑冢以绝强的姿态撕裂苍穹。 “不,不,不……”芝贵妃节节后退,恐惧与不敢置信齐齐在她脸上涌现,“你做了什么?哇……”灵魂的创伤在rou身显现,她大口大口地呕着血,无论如何聚力,神境的崩毁之势都已无可挽回。 燕离已脱离束缚,随剑冢到高空处,微笑着看着芝贵妃,有些怜悯地道:“你忘了我是藏剑峰的弟子了?还是你对苏晋的死法一无所知。” 芝贵妃的神色从震惊变为凄厉,“你不得好死……黑绝,杀死他,杀死他,否则我死不瞑目……”凌厉的剑意从她的灵魂迸发,撕裂了她的躯体。 代表死亡的黑色虚空里,隐隐出现一张男人的脸孔。此刻这张脸孔上布满了无尽的悲恸与怨毒,他瞪着燕离的眼神,好似要将其生吞活剥。 “相传隐山派每一代的传人身边都有一个影子,与其主同生共死,付出自己的一切。有个奇怪的现象是,影子的实力通常都高过其主。”燕离轻笑着说,“看来阁下就是那个影子。” “我始终找不到你的破绽。”影子用虽然怨恨,却不无佩服的语气说,“看来燕十方并非浪得虚名!” “抬举了。”燕离道。 影子冷冷道:“可你终究不是神,到底还是露了一个破绽。” “哦?”燕离道。 “你已受了濒死的重伤。”影子冷冷道。 “何以见得?”燕离淡淡道。 “适才你用rou身接司徒那一掌,是临时决定的。”影子道。 “你观察得很仔细。”燕离没有否认。 “对于剑池能否完全吸收司徒的掌力,你根本没有把握。”影子道。 “你说的不错。”燕离道。 “我有一个习惯,杀人之前都会仔细观察他。有一次我用了五天五夜观察一个灌顶修行者。”影子道。 “以阁下的实力,对付灌顶,只需一根手指,何以需要观察五个日夜。”燕离惊讶道,“难道那个修行者有什么过人之处?” 影子道:“并没有,我最后杀他只用了一根筷子而已。” “那我就不明白了,莫非阁下有什么特殊的癖好?”燕离道。 “我只不过想告诉你,长此以往练就的洞察力,足够我做出精确的判断。”影子道。 “什么判断?”燕离道。 “你体内经脉已然尽碎。”影子冷冷地说,“现在,你根本无法施展剑诀,否则凭你的实力,门主还未近身就已被你杀死。” “那你为什么还不出手。”燕离笑着说。 “你心机幽微,我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影子坦然道。 “谁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呢。”燕离笑着说。 “可是我绝不放过你,”影子咬牙切齿,面目扭曲,“因为你杀死的是我的挚爱,所以我会跟你正面对决!” 真正的刺客,终其一生都不会与目标正面交锋,那些被刺杀的目标,直到死也不知道杀他的人长什么模样,是男是女,高矮胖瘦。 影子用尽力气,说完他这一生最崇高也最真挚的话语之后,便拔剑刺向燕离。最高明的杀人之术,往往非常简洁,他这一刺,是孩童都办得到的事,可是这一刺的速度之快,锋芒之敏锐,却足以傲世三界绝大部分剑客。 这一刺,用上了影子毕生的刺杀修为,不知多少白骨堆砌而成的,顶级的杀人术,剑出即天地变色。 燕离的呼吸几乎已经停顿,他发现自己竟躲无可躲,对方的剑就好像附骨之疽,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