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比较
开始下雨的时候俞大明便指挥工人们垫高仓库的货物,工人们拖拖拉拉,一会发牢sao说一袋袋的货太重了,一会说仓库已经满了,没地方搬。搬没十分钟,有说渴的有说饿的,总之各种借口。 平时出货,搬上货柜,哪里就不重了?只不过那时计件,搬一件多少钱而已。难道他养着他们,紧急时候就不能指使他们干干活? 俞大明气得不行,大声斥责他们。他们干脆停了下来,倒没人敢跟他叫板,可是沉默的对抗更让他恼火。 雨越来越大,水越涨越快,很快没及脚板。 宁山县地势低洼,排水不畅,下五十毫克雨可以漫五十公分路面。 俞大明这时才发现仓库的管理太混乱了,货物像小山一样堆着,即将装柜的堆在仓库门口处方便搬上货柜,其它货物离了仓库管理员,还真没人能认得清哪跟哪。要取什么得仓库管理员去取。现在稍微移动一下,就全乱套了,值钱的货无法先扛出来,放到高处。 两个仓库管理员显然比他更清楚这一点,一个说到点了,得回家给公婆做饭,一个说得去接儿子放学,在他杀人的眼光中施施然离去。 搬运工们说雨太大了,无法搬,要不然就是全身都湿了,淋雨着凉会感冒的。俞老板既没加工钱的意思,也不可能给他们煮姜水,他们自然得早点回家换干衣服。 下班前,搬运工们都走光了。 这时,直接放在地上的货物已经浸了水。 到晚上八九点,水已及膝。 俞大明心急如焚,让车间的工人停下来到仓库搬货。机器笨重那叫没办法,这货物能抢救多少总得尽力抢救,减少损失。 两个工人扛一箱货,几乎每个人只扛一次。有的闪了腰,有的伤了肩头,还有的一脚踏中水里的什么东西,总之扭了脚,走不动路了。 瓢泼大雨从头上淋下,俞大明浑身冰冷,一颗心不停地往下坠,眼睁睁看着一百多万的货和原材料浸在水里,毫无办法。 邹主任告诉他车间进水,机器得维修才能用时,他只麻木的嗯了一声。 这一晚上,他淋了一夜雨,工人们早早回家,走的时候还有说有笑。 第二天,他打了点滴才起得来。可是有什么用,水最深的地方两米多,所有东西,全没了。一辈子的心血,也没了。 同行也损失惨重,大部份企业损失了机器。很多工厂是上下一心抢着搬东西,因为宁山县常常浸水,大家知道哪里地势相对高些,一看雨势稍大,东西都往那里搬,可以说万众一心。货物损失,全宁山,只有他一家全军覆没,一点丁都没剩下。 他不仅损失财物,还成了宁山县的笑柄。 事后新闻报道说,这次是百年一遇的大雨,降水量达五百多毫克,所以平时五十公分的浸水变成两米多。 同行相互对比,最后心情都莫名地好起来。有那心情不好的,别人就让他到澄旺看看,一看,保准心情就好了。 俞大明黑亮的头发一夜之间灰白。 这时,他才明白,杨逸说得没错,工人是人,不是货物,他们的不满积在心里,关键时刻用脚投票,给他致命一击。 开除他们吗?货期怎么办?远在梅国的客户能理解他为什么无法交货吗?他还面临着合同约定上的罚款。 工人无法信任,机器无法开动,货物全泡汤,货期无法履行。面对这样一个烂摊子,他要怎么办?两天不吃不喝之后,他给杨逸打了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往德成赶,可是半路上山体滑坡,无法通过,只能转回去。 浸了水的货物堆在仓库里很快发霉。这时,他再也不相信工人们会帮他处理掉这些东西了。几天没上班,工人们也许已经换东家了。 他不愿意多看这些货物一眼,看到它们,就像看到一匝匝的钱在眼前飞走。 梅国那边发传真催货,翻译却没有上班。 水灾后是有过来的,看了现场惨状之后收拾了日常用品后再没出现。她还有半个月工资没领,就这样消失。 他现在只盼路能通,可以和杨逸聊一聊,电话里说不清楚啊。 而大概情况,杨逸也了解了。俞大明奋斗一辈子,家底肯定不止这些,只是货物加机器一下子损失近千万,换了谁,也会心如刀割。他不伤心过度累趴下就算不错了。 常云山也找了来。他已清理完店面,该丢的丢,可以留的留,在第一时间重新营业了。 全城的汽车浸水,这一次,对他来说既是考验,也是机遇。 杨逸从闰中回来,在楼下遇见他。他刚拨通杨逸的手机,便看到杨逸下了周正茂的车。 他打开车门跳出来,大喊:“亦成,你怎么在这里?” 杨逸介绍两人认识。 周正茂笑容满面和他握手,道:“你是亦成的朋友,要买办公家具的话,我给你打折。” 常云山却惊呆了,眼前这个憨厚的汉子就是闰中的老板?那个如传奇人物般在短短一个月内让闰中在永庆声名远扬,几乎所有老板都以拥有一套闰中的大班台为荣的男人? 周正茂把杨逸送到,开车走了。那辆二手小四轮早被他撤下,换了一辆宝马。 杨逸问还在发呆的常云山:“去你那儿还是上德成?” 总不能在停车场干站吧? 常云山拉杨逸上车,迫不起待问起闰中的事:“这个姓周的怎么发的家?他看着不像做生意的料子啊,或者他大智若愚深藏不露?” 常云山看人还是有一套的,他只是飞扬跳脱,不愿被俗务拘住,才把管理交给宋艺江而已,可不是不会管理。他一向这么认为的。 杨逸笑了笑。谁看到周正茂,再听说他的身份,都会惊奇。二十年的木工生涯已经把他雕刻成一副工匠的模样,谁会相信这样一个人是做生意的天才? 车子驶到车友门口,常云山猛地一踩刹车,惊呼道:“不会是你帮他的吧?” 杨逸依然笑笑不语。 这下,常云山肯定了:“我草,他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会遇到你?” 杨逸自己开门下车,前前后后在车友一圈,赞道:“不错。你动作倒迅速,这么快整治一新,货物重新上架,一切井井有条。” 新刷的墙,洗得干干净净的货架,品种齐全的商品,还有店里川流不息的人流,一切都昭示车友的生机勃勃。 常云山跟在杨逸身后,听到杨逸的夸奖,脸上掩饰不住得意之色,道:“好在有你帮忙,这两三个月赚了不少,要不然我哪有财力快速爬起来?这一次损失是不少,一个月的利润没了,可是我还输得起。” 杨逸道:“我只是提提意见,是不是接受,主动权在你手里。所以,还是别谢我,谢你自己吧。” 常云山哈哈大笑,道:“你这人,一向这么低调。” 拉他进办公室喝茶,道:“隔壁的服装店,因为这次进水,决定倒闭算了。” 服装灌了海水,还怎么卖?没有本钱进货,可不就得关门大吉。 杨逸笑道:“看来你很兴灾乐祸呀。” 如果大家都损失,你的损失比别人少,或者你的损失在能力允许之内,没有伤筋动骨,是不是心情就好得多? 正是基于这种心理,周正茂才见了谁都笑眯眯的,客户同意延长货期,产品又没真的损失,相比人家动辄几十万打水漂,或者倾家荡产,是不是好得多? 常云山何曾不是出于同样的心理,对杨逸感恩,邀杨逸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