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燕风其人

    昏倒在地上泥水中的贾天明，意识迷迷糊糊，一会似醉，一会似醒。他的全身燥热异常，身体似乎被一团火焰包裹，头脑感觉，天在转，地也在转，自己也在转。脏腑之中，似乎被棍子搅动，灵气在体内冲撞。他想呕，却一点也呕不出来。

    不行，我要站起来。有那么一刻，贾天明有了一点意识，想要挣扎着起身，可是，手脚已经不听大脑使唤。

    体内灵气剧烈搅动之下，腹内翻腾，终于，他不自觉的张开了口，一道血注从口中喷向空中，有三丈高。

    雨水、血液，再次落到贾天明身上的时候，贾天明的脸色，已经从微黄变成了灰黑，灰黑色正在贾天明的身上逐渐蔓延。

    胥枫暗道：残忍。然后，闭上双眼，不再看贾天明一眼。

    顾立第一次真正见到胥枫当面杀敌，见到眼前贾天明的惨状，他心头一阵恶寒，身上寒毛倒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睛再看向胥枫的时候，目光中充满了震惊、骇异和不敢置信。愣了半天，顾立叹了口气，张了几次口，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他背靠着墙壁，望着已经焦黑一团的贾天明，兀自发呆。

    “这这这……。”林欣怡也是第一次见到胥枫用精神类法术对敌，等到看清这一幕，张大了小口，脸露惊恐。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也不愿意再多想。

    双手撑着地面，抬起头，望向院中。刚刚还一脸惊慌失措的陆幼明，见到贾天明的惨状之后，感觉嗓子发干。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眼中露出惊骇，咽了口唾沫。陆幼明抿了抿嘴唇，张了张口，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青屏山众多同门，很多都没有看明白怎么回事，等到看到贾天明的尸体，才恍然明白，是胥枫获胜了。他们也都是第一次见到胥枫施展精神类的术法跟人决斗生死，此刻，不禁都用看怪物一般的眼光看着胥枫。起先，他们惊慌失措，然后，不知所措，现在，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日里，和蔼可亲，不动声色的胥师兄，居然强悍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咳。”不知道是谁先咳嗽一声，然后，整个石屋之中，一连串咳嗽声，接连不断。紧跟着，是一阵唏嘘之声，众弟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师弟，陆幼明的身体似乎已经好转了，我们现在怎么办？”顾立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用商量的口气跟胥枫讲话。

    “应该还没有完。”胥枫语气平淡，眼睛朝东方望了望。

    顾立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也知道，千刀盟不可能只是派贾天明带队来接应。只是，他刚才实在是太过震惊，一时之间，不知道拿什么话开口比较好。

    “倘若再有人来，我们怎么办？”顾立轻声询问。

    “等吧。”胥枫转过头看了顾立一眼，轻声说道。

    一阵风吹过，卷起了一片枫树叶，飞向顾立。顾立伸手捏住枫树叶，放在口中，咀嚼了起来，半天才开口：“师弟，我的意思，待会，还是由我来出头，你来选择时机。”

    林欣怡睁开双眼，看了顾立一眼，眼中满是无奈。

    胥枫脸上露出苦涩之意，望着顾立，没有说一句话。

    “要我说，待会，我和顾老弟一起动手，由胥师弟来选择战机，一击必杀。”陆幼明从地上站起身，背着双手，踱着步，来到石屋门口。

    转头瞥了陆幼明一眼，胥枫心中暗自不满：这个时候，你却来添乱！

    “可行，这个办法，胜算更大一些。”顾立提高了声音，和陆幼明对视一眼，二人脸上多了点自信。

    “师兄，这样会不会不妥？”林欣怡白了陆幼明一眼，转头望着顾立。

    “我已经决定了，就这样办了。”顾立揉搓着双手，眼中闪过兴奋，心中有了希望：或许，今天，他们能够安全回去。

    胥枫和林欣怡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神之中，读到了一丝无奈。

    沉吟了半晌，胥枫语气淡然：“你们一定要小心，感觉到危险，就立刻退开，千万不能涉险。”以胥枫的性子，绝对不会对二师兄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到了这个时刻，他实在是拿师兄没有办法了。倘若，对面再来人的话，以对方不急不躁的性子来看，一旦出手，必定十分狠辣。师兄和陆公子不帮忙还好，以他们的修为，再加上刚刚恢复，到时候只怕反倒成了自己的累赘。万一，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那才叫悲哀呢！

    倘若，不是二师兄跟陆幼明越走越近，胥枫十分害怕伤了陆幼明的自尊，反倒促使他像陆幼明一样，学了陆幼明家族的邪法，他早就出言阻止师兄了。眼下，不仅要保护他们，而且，还要顾及他的自尊，对于胥枫而言，实在是太过困难。

    “胥师弟，你绝对是我见过的第一号的天才人物。日后，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待会，我和顾老弟，帮你打前站，咱们三人，合力对付燕风。”陆幼明走到胥枫身旁，一脸微笑，显得十分亲热。

    望着陆幼明依然有些苍白的脸色，胥枫报以勉强的微笑。

    石屋之中的众多同门，也都纷纷走到胥枫身后，望着屋外的瓢泼大雨。

    突然，胥枫心头一紧，脸色大变，口中疾呼：“五心朝天。”这是青屏山林道源传授的基本修炼法门。由于事出突然，胥枫没有喊“小心”之类的话，来提醒青屏山同门，而是喊修炼法门。果然，青屏山众多同门听闻此言，立即凝集心神，灵气护体。

    林欣怡右手手掌已经摊开，围绕着林欣怡周身，氤氲起淡青色的灵气。

    顾立猛然听到，立即运转周身灵气，将自己笼罩。

    陆幼明愣了一下，正要转头去看胥枫。突然，淡若于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陆幼明毕竟见多识广，立知情况不妙，连忙收摄心神，用灵气将自己包裹。

    一道长长的闪电划过，照得整个院子如同白昼。众人清晰的看到，一把紫色雨伞下，一名身着紫色华服的修士，慢条斯理的走进了院子。

    燕风的脸庞清秀，堪比女人，握着伞柄的手，纤细修长。长发、紫衣，在夜风中，轻轻飘摆。烟雨朦胧，飘飘欲仙。

    各人见到眼前之人，眼前的一幕，心中说不出的别扭。当然，人人心中清楚，来人的修为高深。虽然同为化气境修为，但是，人与人之间却有天壤之别。仅仅从来人刚刚试探性的出手，就可以感受到来人恐怖无比的实力。

    “怎么称呼？”燕风目光停在胥枫的脸上，声音怪异，似男似女。

    “胥枫。”胥枫语气平淡。

    “真是羡慕啊！十年前，我若是能够有你这一身的修为，今天，不知道我会是怎样！”燕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然后，他仰起头，望向夜空。雨水落在燕风的脸上，火光之下，燕风的容貌比女人还要魅惑，落在他脸上的雨水，似乎女人的眼泪。

    半晌，燕风低下头，雨伞再次撑起。目光落在林欣怡的脸上，朝林欣怡点头微笑。然后，燕风目光一一在各人脸上扫过，并一一向众人点头致意，好似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

    燕风越是如此，各人心中越是警惕。千刀盟在落日山脉，为非作歹，也不是一朝一夕了。千刀盟的二当家，那绝对不是易于之辈。

    陆幼明凝视着燕风，心中想起了关于燕风的一些故事：据说，燕风开始修炼的年纪较晚，十三四岁才开始修炼。他居然在二十岁的时候，就能够修炼到化气境。虽然，人年纪大了，修炼起来比较容易上心，进境比起少年人要快上许多。但是，能够像燕风这般神速的，落日山脉还是独一份。

    更为恐怖的是，燕风是一名精神类修士，这让他在修炼时，更加困难。燕风形貌近似女人，不近女色，也不喜欢男人，只是醉心于修炼。虽然，近些年来，燕风的修为进境没有再突破。然而，燕风精神功法的领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就是化元境的高手，倘若不慎，只怕也会遭到燕风的毒手。一个人，单凭自身对于功法的领悟，能够跨越修为等级的限制，在这片大陆上，那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修为等级就是等级，领悟就是领悟。领悟再高，也不可能跨越等级这条鸿沟。

    但是，这条鸿沟，似乎被燕风跨越了。

    燕风静静的站在院中，手持雨伞，风吹衣衫，飘飘摆摆。他目光游离，似乎在观赏夜空中的风景，又似乎进入了禅定。眼前之人与他无关，风与他无关，雨与他无关，这世界似乎都与他无关。

    这一刻，陆幼明的心中一动，心头一阵悲凉。有些东西，模模糊糊之间，他似乎懂了。为什么燕风是燕风，而自己是自己。燕风的那种气质，注定了他终将成为高手。因为，燕风是在向内去求道，用的是心。而自己，再怎么努力，想尽一切办法，自己都始终平庸。哪怕自己突破化气境，甚至于，将来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突破化元境，但是，自己一生都不可能成为像燕风一样的高手。因为，自己永远都是向外去求道，用外物来装饰自己。自己注定是一个庸人，不管，自己有多么高的修为。

    胥枫、燕风这样的人，会让人恐惧，而自己，再怎么努力，都只会让人害怕，让人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