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易容之术
白昼被夜幕所遮掩，仿若世间的万物也开始休憩。可是，还有些躁动的心，为了各自的执念而拼斗着、挣扎着，比如为了活下去。 一道黑影飞快的穿梭于树木于山石之间，在漆黑的夜色下，如同幽灵一般，时隐时现。片刻之后，黑影身形一顿，稳稳地停落在一棵大树之上。 披着黑色斗篷，身躯看起来不高不矮，亦不胖不瘦，面容则在斗篷帽的遮挡下，只能隐约看到一丝阴影之中的轮廓。 此人看了看前面的一座山头，又晃了晃脑袋，用抱怨的语气嘀咕了起来：“好你个上官恶女，不仅逼着我为你们卖命办事，还把我当猴一样耍。” 说着，他双手轻抬，把斗篷帽挽了下来，露出一张少年郎的面孔，样貌极为平常，肌肤却带着些麦色，而眼眸之中闪烁的光亮，给人一种坚韧的感觉。 这人正是之前在酒馆之中的少年郎，也是莫言无疑。 原来，莫言从翠幽谷出来之后，觉得时辰尚早，也就顺路去了小竹峰山脚下的酒馆，看看能不能收获些有用的消息。结果，还真让他探听到了一些事情，也是那范姓的外门弟子有些酒醉了，否则这种明显已被禁言的事情，怕他也是不敢随便说将出来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莫言这些日子“慷慨解囊”的功劳。他几乎隔三岔五就去一趟酒馆，大肆请客一番。这倒不是莫言嫌钱太多，要知道，他可是穷怕了，所以对于钱银这东西，还是很敏感的。 若不是在竹楼中翻到了数千两的银子，而且每月还领着自己和余姓老者双份的月俸，莫言还真舍不得，也吃不消如此去撒钱。不过，这些花销倒也没有打水漂，至少让莫言在外门弟子中有了不错的人脉。 虽然莫言在每次花钱时，都是rou痛不已，可他从未觉得这样做不值得。要知道，外门弟子平日里是遍布整个演蛊门的，所以论起消息的灵通程度，可是厉害咂舌的很。所以，只要能在这里面搞好一定的关系，那么，莫言就不会担心自己如同睁眼瞎一般，对门中之事一无所知了。 至少，最近他还真的从这些外门弟子口中得知了不少的事情。 “没想到你们的最终目标居然是尹门主。”莫言面色有些难看的自语了一句，嘴角处也泛起了无奈的苦笑。任谁发现了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阴谋之中，都不会好受到哪里去的。 要知道，丁姓少年到底是怎么死的，别人或许不清楚，可是莫言却再清楚不过了。虽然他不知道上官玲珑是怎么把尸体偷埋在少门主的住处的，可是莫言此刻是明白的真切，上官玲珑分明是打着栽赃嫁祸的主意，而且与其说是把脏水泼在少门主的身上，还不如说是间接的挑动长老堂与门主之间的不和。 之前，莫言在得知了要暗杀的两人的身份背景后，就有了一些怀疑。当然，他是不会傻傻的跑去向上官玲珑求证的。不过，要是能私下里探听到些什么，莫言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毕竟，多了解一些事情，至少也能多一份自保的把握。 此时，莫言还倒是有点可怜那位少门主，居然平白无故的背上一个黑锅，当然了，这也是他咎由自取，若不是起了什么色心，也不会被人钻了空子。 同样，莫言也是自叹自己实在斗不过那位上官恶女，居然被她耍得团团转。先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利用，傻傻的去拖住了两个核心弟子，让其顺利杀了丁姓少年。 然后，在密林中谈判失利，被迫妥协，虽然其中占了一些香艳便宜，可是也就是一些小聪明而已，实则是自己的生死大权又落在了他人手中。 最让莫言气不过的，他还真相信上官玲珑的话，信以为真的认为那丁姓少年尸体被丢进谷中湖里了，害的他这些日子在湖中钓上的鱼，都是直接放生，而不敢去吃。这实在是让莫言觉得自己像猴子一样被戏耍，是可忍孰不可忍。 深吸了一口气，莫言止住了自己胡乱飘飞的思绪，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那三件事情办好，并且在这过程中，展现出一些实力，让上官玲珑他们忌惮自己。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有所顾忌，而不会毁约。当然了，莫言也不会在这一颗树上吊死，他打算眼下之事了结之后，要更加努力的提升自身的实力。如此一来，若是对方最后真的不惜与他翻脸，那么莫言也不介意用一些雷霆手段，逼迫他们拿出解药。 身形一晃后，莫言蹿下树，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朝着不远处的山头，潜伏而去。 “冯师兄，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破锣般的声音响起，一名鼻红眉粗的五旬老者，负着双手，面色微怒，在这间古色古香的书房内，来回走动着。 “尤师弟，稍安勿躁，既然米已成炊，就算你再如何不满，也无济于事。”这此说话的是一个稳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的白须锦袍老者，此人微眯的双眼中流露出丝丝的阴冷，看来是城府深沉之人。 鼻红眉粗的五旬老者是“崩雷手”尤烈，别看他一副熏酒的糟老头模样，其一手熟练的崩雷开山掌，可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曾击毙过不少的成名高手。 白须锦袍老者是“多心秀士”冯卜群，一套“弄月擒拿手”可算得上是后天高手之下，难有敌手。但是，其人最可怕的倒不是一身的武艺，而是多谋善算的诡计之道。 “师兄，你说得倒是轻巧。”尤烈虽然还是一脸的怒色，人却是落座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她尹凌一个小丫头，居然坐上了演蛊堂堂主之位，论资历，论功劳，她那里比得上师兄您。想我师兄弟二人，跟随门主二十多年了，不知为其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就连当年他坐上门主之位，若……” “够了。”冯卜群眯着的眼睛一睁，面色有些肃然的打断了对方的话，“师弟，你越说越没有规矩了。门主终是门主，我等既为手下，就应该做好本分之事，其余之事，我想门主自会有定夺的。” “师兄，以你的才智，难道还看不出来。他尹大门主是怕自己百年之后，我等这些老臣会倚老卖老的为难他的宝贝孙儿，所以这些年来，才会不断排挤我等。” 这次冯姓老者倒没有说什么，面色有些阴沉的闭目了起来，如同在思索着什么。 “谁在门外？”蓦然，冯卜群睁眼紧盯着房门处，语气中更是冷厉之极。 一旁的尤烈一听，也是大惊，随即内力运于双手之上，谨慎地向门处移步了过去。 “是..是小人刘青，来添换蜡烛的。”一个惊慌的声音从门外，颤颤栗栗的响起。 屋内二人一听，又转眼一看近处桌案上放置的蜡烛，确已快燃尽，这才互看了一眼，安心了下来。 “进来罢。”冯卜群开口说道，这是他的书房，每晚差不多在这个时辰，的确是添蜡烛的时候了。 冯卜群的话一出，一个身着褐衣的青年外门弟子推门走了进来，脸上恭恭敬敬的，手中则拿着数根红蜡烛。 只见这个小厮模样的外门弟子一进入书房后，先是对冯、尤两人躬了躬身，然后就径直走到了桌案前，将罩在蜡烛台上灯笼拿下，又很是熟练的换下了快要燃尽的蜡烛。 其余两人看到这里，心中就更是安然了，尤烈暗自收回了运在手上的内力，而冯卜群则又眯起了双眼，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片刻功夫后，这个青年外门弟子换好了蜡烛，就躬着身，向门外而去。 “等一等。”冯卜群突然开口，双眼紧紧盯着青年。 “今晚来此处，怎么比以前迟了一刻钟？” 这个外门弟子一听，立马脸色刷白，诚惶诚恐的恭禀道：“管事大人恕罪，管事大人恕罪啊。小人之前肚子不舒服，所以……所以就去茅房。” “好了，滚出去。”一听这个外门弟子要在书房内说出些不雅之外，冯卜群蓦然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就将他哄了出去。 “冯师兄，有什么不妥吗？”一直未说话的尤烈瞧了眼门口之处，不禁开口疑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说不好，应该是我多心了罢。这个外门弟子，我的确认识，在这里已经奉事有几年了，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冯卜群眼珠轻转了几下，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味儿，又似乎找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只好叹了口气应付了过去。 青年之人出了书房之后，又一刻不停地走处了长廊，来到一座假山旁边。他谨慎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这才轻喘了一口气。 “老家伙，还真是难对付。要不是因为处理那个叫做刘青的尸体，耽搁了片刻，怎么会被查出异样。” 青年神情自若的开口说道，可是，嘴中发出的声音却是与之前的截然不同。只见他嘀咕了一句之后，双手分别放在了耳后，“嘶”的一声轻响，竟把自己的整张脸都扯了下来。 莫言看了看手中的人皮面具，若有所思了起来。这易容术可是他在不久前，趁着空闲学来的，也是多亏了余姓老者在那几本传授易容术的书中，详细的记录了一些关键的要领，要不然，莫言也自认无法如此快的活学活用。 “易容之术，并非简单的易换容貌，声音、举止、神态……皆因幻化如本尊一般，如此乃成。”莫言喃喃的念叨了余姓老者在书卷中的一句摘要。 “看来这易容之术确是只有心思缜密，善于观察的人，才能融会贯通。” 说到这里，莫言扭头瞥了瞥长廊那边的书房，静默地看着窗户处透射出来的烛光，片刻后，他嘴角轻翘，逐渐又泛起了冷冷的笑意：“两人居然在一块，这倒是省得我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