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离间计：刘歆的两尖菱角
被刘炎骂了“二”的刘伯升，好几天时间里都郁闷加憋屈得见着刘炎见个礼以后，连话都不多说半句转身便走。直到比他更“二”的王则吃了大憋，他才心情好转起来。 由刘炎代笔写好那份弹劾复阳、随县两县官的简牍，王则没有通过郡衙，是直接派人送进京师后，通过关系直接呈到了王莽面前的。 王莽惊闻竟然出了这等大事，当时也是拍案而起，大骂两县之官无能和懦弱。但是当他刚想下旨查办两县官长时，掌管着长安十二门兵权的五威司命、统睦侯陈崇与已经病得全身不停打颤地王莽堂弟、大新“开国元勋”，当朝太师、安新公王舜便一起站出来抢先以言辞止住正欲下旨的王莽。 一个是王莽少有深信不疑心腹大将，一个是帮助他顺利篡夺汉室江山、更是帮他拿到传国玉玺的堂弟。王莽见两人一起出来有话要说，也只能听他们奏言再做决断。 陈、王二人见成功阻止了正在盛怒之下的王莽以后，你一言我一语地先是将两个县官以往“功绩”向王莽大加渲染的表奏一翻。尔后异口同声地称个中必然另有隐情，不该草率处置，理当派人下去查清楚再做决断。二人所言凿凿据理，很轻松地便说服了王莽。 在王莽还在考虑派谁下到南阳查询这件事时，两个县令一接到陈、王二人急派人送去消息以后，立即也各自写了一份奏陈急送京中。 二人口径几乎一致地对王则反咬一口，王辙称杀人者不是什么山匪，就是王则家里跑出去的一群奴隶、被王则盘剥、欺压得没办法才杀人抢粮。那些杀人者，都已经被他拿下、正囚禁在复阳大牢里。 陈壁反咬更狠，先是与王辙同样说是王则家私眷奴隶不忍欺压、弑其全族以泄愤。尔后更是在奏陈中指责王则是因为行私商过他随县时，陈壁多次不肯徇私而诬陷栽赃、伺机报复。 为官着经商很正常，无论是王莽还是从前的刘家汉室坐江山，虽看不起商人却也都不反对官吏从商。毕竟俸禄虽多，却未必真能让他们的臣子过上锦衣玉食好生活。 经商没什么，可是私商却是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能容忍的。私商不是行商、不是坐地商人，实际上就是走私。要么走私盐铁，要么干脆不管什么货物都半文税钱也不交。 社稷之根重在赋税，私商是从皇帝口袋里往外偷钱的人，王莽眼睛里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么大一粒沙子？ 接到陈壁与王辙的奏陈，王莽再次勃然大怒。可惜他又一次没把憋在肚子里的气变成一个屁，给轻松放出去。因为就在他准备下令查办王则时，国师、嘉新公刘歆又站了出来。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刘歆一翻巧言吝啬、弹舌如簧以后，让王莽最终下令直接派刘歆亲自到南阳会同甄阜一起查办此事。刘歆人在长安准备行程时，先派人给王则送了一只两尖菱角，却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王则是什么人？商人出身，新莽皇朝十年来又一直在跟官场的人打交道。尤其是国师刘歆父子二人，每年都没少拿他的好处。此时竟然派人送来这么个东西，他只稍加思索便想出了些什么。 …… 急将本该休息中的刘炎召入其宅，等刘炎落座以后，他拿出刘歆派人送来的两尖菱角放到了刘炎面前。 强挤笑颜，他看着刘炎开口说道：“元真先生，您可知这两头菱角是何人赠于本官的？” 谁赠你的关我鸟事？不知道发生了是事，刘炎见他拿出这么个东西放到自己面前，心底先是腹诽一下。 面上却不露不满，轻摇头间刘炎笑着回道：“大人之物，元真怎知谁人相赠？” 突然起身一把拉住刘炎便向下跪拜，王则一脸哀求相带着哭腔连连呼道：“先生素来指挥绝伦，这次一定要再出良策救我、救我呀……” 搞什么灰机，老子现在是你的辅臣头号幕僚，让老子给你出什么主意，竟然需要你反过来下跪相求？ 更加迷惑，刘炎使劲全身力气边将王则往起拉，边急声说道：“我乃大人幕僚之首，为大人出谋划策实为份内之事。大人但若有所需只管吩咐，何故竟跪元真呀！” 顺势站起身，双手却依旧紧紧抓住刘炎双手，王则道：“这两尖菱角，乃是当朝刘国师方才派人送与本官的。刘国师现已在京师准备行囊，几日后便要下到南阳来。” “刘国师？刘歆？” “是呀！正是当朝国师、嘉新公上君。不过他老人家现在已改名，与先生侄儿刘秀同名。”说到这里稍一停，王则马上再次欲倒身向刘炎跪拜，口中继续说道：“往日本官与国师上君往来不薄，南阳诸事也不该他亲自过问。这次他要亲来南阳，又先谴人送来这两尖菱角，定然是王辙与陈壁两个贼子知道了本官参奏他们以后，扳着他们靠山反咬了本官什么大罪。先生救我、先生救我呀！” 已经改名叫刘秀？嘿嘿，有意思！明明是尼玛刘邦亲弟弟刘交五世孙，按辈分该算老子爷爷辈、刘秀兄弟几个曾祖辈，却非要改成与曾孙辈同名，这还真够有趣的！ 然而虽然刘炎对这个时代许多事知道得并不多，但是王莽借谶语造势使其成为日后绝大多数所谓仁义君子们攻谤为最大伪君子的原因，这一点从前刘炎还是曾经因感觉有趣去看过一些历史资料时知道的。 王莽篡汉整个过程中，谶语被他大加利用，而在这谶语上对他帮助最大的，恰恰是这位大汉开国皇帝亲弟弟的五世孙、一代多能大儒刘歆。 对于这个人多能上，刘炎印象并不是很深刻。但当初在读本科时，闲来无趣跑去听过少数几堂历史系某著名教授讲座，当时那位讲授讲到儒家经学时曾经说过在清末民国初年，康有为认为东汉以后的儒家经学多是出自这位国师之手地伪经学，而梁启超和章太炎却认为他是真正孔子传人。 从这一点上来说，此人如果真是认贼做父又有大才之人，那这次他下到南阳来，定然不会好对付。而能让当朝国师下到南阳查办案件，这案件怕是更是够严重、够难办。 以新莽伪朝廷所知一贯作风上看，即便再严重的案子，如果不是遇上什么足以让王莽都难下死手去办的阻碍，绝对不会让当朝国师如此尊位之人亲自下到地方上来。 一边再次将王则从地上拽起来，刘炎一边脑筋急转想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会是什么原因：王则害怕陈、王二人反告他，他是直接给刘歆年年供奉不断的。而那二位，身后靠山也都是王莽眼前大红人、辅王莽登基的大“功臣”…… 迅速想明白，刘炎心知自己用出这不是很光彩，但是很容易让王则这头比猴子还精的老肥猪遇次大麻烦、从而更加信任和依赖自己计策要见效果了。 表面上，刘炎装糊涂地对王则问道：“陈、王二人反告大人何罪？国师前来，您不是也说往日与他交情非浅吗？又何必如此惊恐呢？” “哎呀！”顺着刘炎搀扶之后转为按捺力气，坐回椅上王则哀号起来：“先生您有所不知呀！这刘国师虽与本官往来颇深，然他此翻先派人送来这两尖菱角，暗喻却是即有左右为难与双刃利剑双层意思呀！” “左右为难？双刃利剑？”依旧装糊涂，刘炎问完后坐回到了自己位上，装出一幅疑惑表情盯住了王则。 重重点了点头，王则道：“是呀！左右为难，是因陈壁与王辙朝中之援远太强，而刘国师又与他们在朝中之援势力相当，难为本官做主。双刃利剑，是本官猜想之意。若本官此翻不能让国师大人满意，则他必不再保本管，挥剑前挥斩我、回手杀那两个直娘贼呀！” 听他说完，刘炎马上问道：“也就是说，若依大人所猜想，国师送您这两尖菱角实际上在告诉您，如果您不能给足他供奉，这次他就不再保您了？顺带着，也收拾一下他在朝中的同等势力非友高官在南阳羽翼，我理解的对吗？” 再次点了点头，王则说道：“先生之智，当时无双。正是您所说这样。” “哈哈……” 听他证实了自己理解没错以后，刘炎突然爽朗地放声大笑起来。 不明白刘炎怎么突然笑起来，王则问道：“先生笑甚？我这里都要火烧屁股了，您怎么还笑得出来？难道先生已经……” “钱乃一味良药，有明目张胆之奇效。大人何必如此慌张，哈哈，他要钱便给钱。您有几许身家，国师不会不知吧？相信他不会真要借此机会，将您这样一颗摇钱树连根拔起吧？”不再藏着，刘炎说到这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稍一停语，再开口时笑得更加灿烂：“《七略》之书，成作已久。但是一直以来都因篇幅太大，若想全篇抄记所用简牍实在太多而不能广授各地。等这位国师大人到了白水，元真一次送给他百本可轻松随身携带其父子最得意佳作，不比送他多少金钱都更能令他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