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风暴 第一百零五章 载誉归来
“很抱歉没有让各位观众看到我跳海的盛况。或许下次我该说‘如果我赢了就去跳海’会比较好？” 机场大厅随处可见的液晶电视上正在播放唐恩接受BBC记者的专访。 这已经是上午的事情了，如今是下午。森林队乘坐的专机即将抵达伦敦希斯罗机场。 在上午接受专访的时候，唐恩允诺将把森林队在今天晚上庆祝球队夺冠的晚会直播权交给BBC，作为补偿。 至于其它的媒体……他就不管了。 合同里写的很清楚，这个合同生效的前提是森林队输球，他不需要为此负任何责任。把庆功晚会直播权交给BBC，也不过是因为唐恩曾经在德国世界杯上和BBC电视台有过合作，双方的关系还不错。 “……嗯，我现在有些后悔把直播报道权卖给英格兰的媒体了。”电视屏幕上的唐恩衣着光鲜，容光焕发，一脸微笑。“或许我应该卖给意大利媒体比较好？然后看着他们把广告全部卖出去，信誓旦旦的要直播我的跳海实况……哈！下次我会吸取这个教训的。” 围着电视看的人群中发出了阵阵哄笑。 这些人几乎都是从诺丁汉赶过来的球迷，他们提前来到机场迎接森林队，还拉起了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欢迎欧洲冠军——诺丁汉森林！” 不仅仅是拉横幅，他们中所有人都手持一份报纸。这事一份的冠军杯决赛号外。是编辑部和印刷产在决赛后当晚通宵达旦赶出来的。 头版是彩色印刷，全版除了他们自己的报名之外，就是一片红色，那上面有一个金色的数字“3”，数字上下方则是一排金色字母“冠军-诺丁汉森林”。这就是森林队夺冠之后穿着上去领奖杯的纪念T恤。 除此之外，头版上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作为只在诺丁汉地区销售的报纸来说，它们面对的读者都是诺丁汉人，不需要过多的预言说明，诺丁汉森林的球迷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皮尔斯.布鲁斯把这个作为头版创意发给编辑部，马上得到了通过。 现在来接机的森林队球迷甚至把手持报纸作为了接头暗号和身份标记，见到人就扬起手中的报纸，然后大家相视一笑——都是森林队球迷啊！ 有大约二十多家媒体围在这群人周围，和他们一起等待着专机抵达。 一个赛季前，也是这个时候，当唐恩和他的球队从法国巴黎飞回来的时候，除了这些铁杆球迷之外，只有诺丁汉的几家当地媒体和等着嘲笑唐恩的，人们对一个失败者总是兴趣缺缺。没人想做失败者，但也没人关心失败者是否想做失败者。 ※※※ 透过舷窗，唐恩已经可以看到云层下面的泰晤士河入海口了，水面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银光闪闪的。他扭头看向就在自己作为旁边的冠军杯，同样闪耀着夺目的银光。 “真美……”他喃喃道，伸手去触摸奖杯上的曲线，就仿佛在爱抚自己妻子的胴体——当然，如果他有妻子的话…… 球员们经过一夜的狂欢，早都疲乏不堪，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在睡，只有少数几个人这时候还保持着清醒。 唐恩和唐就是其中之一。唐没有和唐恩坐在一起，他去了后面的经济舱，据说是接受唐静的独家专访。唐恩听到这话哼了一声，什么专访，要从昨天晚上搞到今天下午？ 机身传来一阵颠簸，广播中出现了空姐的声音：“各位乘客，我们的飞机正在下降，现在机身有颠簸，请各位乘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球员中有人陆续醒来，他们茫然的张望了一眼，发现已经到了英国上空。 唐恩可没有听空姐的指挥，他扶着奖杯站起来，然后拿出指挥比赛的大嗓门吼道：“起床了，懒虫们！” 机舱内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所有人都从各自位置上探出头来，大多数人都睡眼惺忪，一脸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应该给你们一人一面镜子，让你们自己瞧瞧——欧洲冠军都是这个样子吗？”唐恩做出了没睡醒的样子，他这怪模样惹得球员们笑了起来，睡意也被驱走了。 “把脸搓一搓，飞机要降落了，精神打起来，外面可有很多球迷和记者等着呢。别让他们看到现在的你们。”说完，唐恩有反身坐下。 过了一会儿，唐也从后面走回来，他坐到了唐恩身边。 “专访结束了？” “嗯。” “超长专访，我突然很期待了。”唐恩吹了声口哨。 唐没说话，他知道自己嘴皮子功夫不如唐恩，如果顺着这个话题一直往下聊的话，自己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唐扭头去看，然后碰碰唐恩：“主席先生。” 唐恩听到这话，连忙站起来。果然，他看到埃文.多格蒂和艾伦.亚当斯一边和球员们打着招呼，一边向他走来。 “看来是找你的。”唐说了一声，然后做到了过道对面的空位置上。 “队员们！你们干得不错，我为你们的表现感到骄傲！冠军奖金等你们回了诺丁汉就兑现！”埃文笑容满面的做出了有关钱的承诺，这是现在球员们最想听到的话了，大伙儿吹起口哨鼓起掌，欢呼了起来。 这是三个一排的座位，唐恩靠窗，冠军奖杯放在中间个座位上，还剩靠过道的一个空位。唐本打算再让一个，却让埃文抬手制止了。 他向唐恩伸出手：“可以让我抱抱那个吗？”他指的是冠军杯。 “当然。”唐恩把冠军杯递给他。 埃文抱在手中，轻轻摩挲着，然后他坐在了中间的座位上，将奖杯继续抱在怀里。 艾伦.亚当斯则坐在靠外面的位置上。 “她真美，不是吗？”埃文看着怀中的奖杯问。 “就像一个丰乳肥臀的美人儿。”唐恩答道。 两人都笑了起来。 “干得漂亮，托尼。”旁边的艾伦隔着埃文和奖杯，向唐恩伸出了手。 唐恩和他握手：“多谢艾伦，没有你的资金支持，我们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埃文很高兴的看到他的两大手下如此和睦相处，这说明这家俱乐部内部没有任何裂痕，他还可以期待更美好的未来和更多的这一刻。 “托尼。你给球队带来了如此大的荣耀，俱乐部也应该做点什么。”埃文放下奖杯，把它交给艾伦。“你想要什么？” 唐恩想了想：“我想让俱乐部加大对青年队的建设投入。” 埃文听到他这么说，和旁边的艾伦对视了一眼，然后伸出手：“十镑。” “哦，见鬼……”艾伦一边抱怨着，一边腾出手从口袋中摸了十英镑拍到埃文.多格蒂的手掌心中。 “你们……” “来之前我和艾伦打赌，他说你一定会要求加薪之类的个人待遇，我却说你会考虑球队建设。谢谢你，托尼，你帮我赢了他十英镑。”埃文很开心的哈哈大笑。 “嘿……” 埃文没让唐恩继续说下去，他把手放在唐恩的肩膀上：“我们的青训不是一直处在英格兰顶尖行列吗？” “那是以前，现在早就不是了。”唐恩想耸肩，发现埃文的手在那上面，觉得不太好，就只是摇摇头。“切尔西的新老板在球队的青训上投了很多钱，他们四处挖人，我们也有人被挖走。你瞧现在联赛中的几大豪门俱乐部，哪家没有出色的青年队？阿森纳、曼联、切尔西、利物浦……只有我们，我们的青训系统和他们的一比，就好像是乡巴佬一样。有个现实让我很沮丧，自从贝尔和伍德之后，我们的青年队再也没有能让我瞧上眼的球员了……” “或许是你眼光高了呢，托尼，如今成年队中都是大球星。你看不上青年队出来的也正常……”埃文安慰道。 唐恩摇摇头：“或许吧。但是在和那几支球队争夺青少年天才的战争中，我们已经处于了下风，这是事实。” 埃文点头表示同意。“但是，托尼……我有件事情要给你说。” 现在机舱中随着醒来的球员越来越多，渐渐热闹起来，埃文却俯下头压低了声音，显然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不希望更多人听到。 “你的要求我们可能很难办到……” “什么？” “我是说，我们近期可能拿不出太多的钱投到青年队建设中去，最起码我不能像那个阿布拉莫维奇一样慷慨。因为……呃，我和艾伦正在计划给球队新建一座大容量的球场。” 唐恩张开嘴，有些吃惊的看着埃文。 他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在他玩的FM足球经理这款游戏中，可以以主教练的身份向俱乐部董事会提出各种要求，比如改善训练设施，提高青训系统的建设，寻找卫星俱乐部，给更高的工资上限和转会费预算，以及扩建甚至是新建球场。 这些要求里面以最后一个最难。唐恩玩游戏的时候不止一次向俱乐部提出过扩建新建球场，得到的回答基本上都是“NO”。他甚至不惜以辞职为要挟，结果也一样——他座位带领球队拿了这世界上全部能拿到的冠军，在世界名率排行榜上名列第一的功勋主教练，在董事会关于“新球场还是新主教练”的选择题中抛弃了。 只是为了球场座位不够多的问题，他就可以被那些该死的俱乐部董事会义无反顾的解职。 因为对这种荒唐的事情印象极深，所以唐恩压根没想过向球队提议扩建身只是新建球场。尽管他也觉得最多才能容纳三万人的城市球场有些小的离谱，和森林队的地位不相称…… 埃文看着唐恩的表情，还以为他对俱乐部不给钱改善青年队建设，而去搞新球场建设计划而愤怒，他打算解释解释。他可不想在刚刚拿了冠军杯之后第二天，就和自己的主教练闹的不可开交。 “呃，托尼……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唐恩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们真的有新建一个球场的计划？”他看看埃文，又看看艾伦。 还是艾伦出来点了头：“是的，托尼。我们在半决赛的时候就开始计划这个想法了，我和埃文都觉得现在的城市球场容纳不下太多的球迷，这和我们球队如今在欧洲赛场以及国内联赛的成绩很不相配。你知道，新球场需要很多钱，看看阿森纳那几年的窘境就知道了，所以如果一旦这个计划开始施行，我们确实没有太多钱给你的青年队，而且恐怕也没有太多钱给你在转会市场上运作了……” 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埃文总是不愿意做，也只有艾伦挺身而出了。 唐恩可不是傻子，他看了看埃文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又看看艾伦的表情，然后笑了起来：“等等，你们觉得我会勃然大怒，猛烈抨击这个计划？” 听到他这么说，埃文抬起头看着他。 “我心里早就有和你们一样的想法了。我也觉得最多只能容纳三万人的城市球场太小了……新球场计划我很赞成。” 另外两人的表情轻松起来，如释重负。 俱乐部内部出现任何不和谐声音都不是埃文所想要听到的。 “不过……”唐恩语气一转，“青年队可以慢慢来，我希望最少有一个计划，每年投入多少钱，不要多，但是要持续往里面投。转会费方面……反正这几年我都习惯了在转会谈判的时候给俱乐部省钱了，少一些也没所谓。我们现在的阵容很强大，并不需要大批转会费来换掉整支球队，只需要在几个位置上补充一点人员就好了。” 听到唐恩这么说，埃文和艾伦对视一眼，心中的石头彻底放下去了。 “青年队建设没有问题，我也知道任何豪门都必须有与之身份相符的青训基地。另外，托尼，这几年我们的转会情况总体来说是进多出少啊……” 唐恩知道他什么意思。 “等转会市场重开，有一个人肯定会离开的。” 埃文和艾伦没有问他那个人是谁，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 “不过，”唐恩话锋一转，“从那个人身上，我们可能赚不到那么多钱了。他可没有去年那么好卖了。” “谁让你要冷藏人家一个赛季呢？”埃文笑道。 “我才不会让反对我的人就那么轻易的离开森林呢。”唐恩耸耸肩。“他得吃点苦头。现在我确信他吃够苦头了……” 艾伦打断了他的话：“如果这个冠军突然又让他回心转意，想要留在诺丁汉森林了呢？” 唐恩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艾伦这个问题，仿佛他早就想好了答案一样：“结果一样，他走人。艾伦，你知道吗？这是一个在球员们面前告诉他们，谁才是这支球队的老大的好机会，我可不会放过。” 说话间，飞机传来一阵震动，他们降落了。 “我支持你，托尼。”埃文借着这阵震动点点头。“在球队里，就得你说了算。” 说完这话，不等飞机停稳，埃文和艾伦就离开了。 唐恩起身招呼坐在后面的阿尔贝蒂尼：“德米，你过来！” “什么事，头儿？”虽然已经宣布退役，倒是在球队里，阿尔贝蒂尼还是按照习惯称呼唐恩为“头儿”。 “等会儿你和我一起，走在最前面。”唐恩指指手中的冠军杯。“我们俩提着它下飞机。” 阿尔贝蒂尼有些犹豫：“我已经退役了，头儿。你应该让乔治来……” “狗屁！”唐恩低骂道，“我宣布球队解散了吗？本赛季还没结束呢！乔治要想享受这份光荣，等下一次吧！这次，就你和我，走在最前面。不光是这里，还有回诺丁汉的路上，以及最后我们的庆功晚会……直到那个时候，你都还是这支球队的队长。” 阿尔贝蒂尼无奈的笑笑：“好的，我听你的，头儿。” ※※※ 待飞机划出跑道，在停机坪上停稳之后，记者和欢迎的球迷队伍蜂拥而上，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们奋力将这些人隔在安全线后面。现场有些乱糟糟闹哄哄的。 直到他们看到机舱门被打开，才突然安静下来。 警察们觉得身边的压力猛地一轻，也跟着抬起头。 机舱门缓缓打开，第一个走出来的是托尼.唐恩，他抬手向下面欢迎的人群挥挥手，另外一只手则还留在飞机内。随着他的脚步，冠军奖杯和阿尔贝蒂尼一起出现在众人眼前。 两个人没有急着向下走，而是站在门口一起将奖杯高高举起。 高潮来了。 下面的球迷们齐声欢呼，闪光灯大作。 “各位观众……这就是欧洲冠军杯！”电视直播给了唐恩和阿尔贝蒂尼手中的奖杯一个大大的特写镜头。“捧起它的双手曾经穿着皇家马德里、AC米兰、国际米兰、利物浦、曼联、巴塞罗那、拜仁慕尼黑……的球衣，如今轮到诺丁汉森林了！” 一名女主播在摄像机镜头前说得很动情。她这话让旁边的球迷听到了，他们嚷嚷起来，言语中多有骄傲。“这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一次！这是我们第三次捧起她了！诺丁汉森林是拿了三次欧洲冠军杯的球队！” 那女主播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半天没发出声音。 唐恩和阿尔贝蒂尼高举奖杯从舷梯上走下。从他们出现在机舱门口开始，闪光灯就没有停过。 在他们身后，鱼贯而出的是森林队的球员们，他们已经换掉了球衣，穿着笔挺的暗红色西装。这是森林俱乐部给球员和教练员出席正是场合所发的统一制服。 这样的装束让他们看起来精神抖擞，完全没有刚刚睡醒的迷糊样。唐恩回头看了眼他的球员们，他很满意这帮小子的表现。 当唐恩和阿尔贝蒂尼提着奖杯走下舷梯的时候，两侧的警察们重新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巨大压力，那些人拼命向前挤，想要接近那座在阳光下烁烁生辉的奖杯。 有些警察的帽子都被挤得戴不稳了，场面一度出现混乱。 唐恩停下脚步，示意阿尔贝蒂尼配合他一起再次高举奖杯。然后他举起手，示意现场球迷安静下来，他有话要说。 这一招很灵验，球迷们不听警察的，却都听主教练的。 有个年轻的警察看着唐恩一脸微笑，在拼命维持秩序的同时为身边的同伴：“他是帮助我们稳定球迷情绪的吗？” 那个年纪稍长一些的警察低声咬牙道：“鬼才知道……他不添乱就不错了！”对于被派来机场负责安全持续维持的工作，这个老警察很是不满。一方面因为他是切尔西球迷，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对手如此风光。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凡是有唐恩在的地方，就有麻烦。 “嘿！我说伙计们！”唐恩提高了音量，就像在场边大声指挥比赛一样吼道，“在我接手这支球队以前，她是什么样子的，大家都还记得吧？” “记得！”在场的数百名球迷高声回应道。 “现在托尼.唐恩教练要发表现场即兴演讲……”女主持人对着话筒小声说道，生怕打扰了唐恩的演讲。 “再从那一天上溯二十三年，那时候的森林队是什么样子，大家也都还记得吧？！” “记得！！”这次回答的声音大了许多，因为那是诺丁汉森林俱乐部历史上最辉煌的一段时期，他们从乙级联赛中杀出来，成了甲级联赛的冠军，还蝉联了两年欧洲冠军杯冠军，在温格的阿森纳之前，创造了四十二场英格兰顶级联赛最长的不败纪录，称霸欧洲的利物浦被他们在一年之内击败两次：联赛、冠军杯。一时间，红色的诺丁汉森林风头无两。 布莱恩.克劳夫和他的弟子们的名字被刻在了欧洲冠军杯的史册上。 “很好！”唐恩点点头，然后他从阿尔贝蒂尼手中接过奖杯的另外一支把手，他将这座奖杯高高举起，大声吼道，“从那一年向现在数……二十七年之后！我们又回来了！让全欧洲去颤抖吧！让我们的对手害怕去吧！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见鬼去吧！前面还有更多的冠军等着我们去抱！” 上百名球迷跟着他们的主教练一起疯狂的仰天长啸，正如那个年纪大点的警察说的那样：这场面更乱了…… 在这疯狂的呼喊声中，那名女主持人也不得不跟着提高音量：“托尼.唐恩教练在机场向他的支持者发表了一番即兴演讲，他告诉这些人，一切才刚开始！以上就是BBC电视台从现场为您发回的报道。” 结束了工作的女主播扭头看着在人群簇拥中高举奖杯向外走的唐恩，他笑的可真灿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