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深红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两片相同的叶子
虽然托尼.唐恩并没有真的脱裤子，但是他确实被两位监督好生检查了一番。全身上下都被翻了个遍，以证明他确实没带什么通信器材，手机也被当着面卸下电池。在卸电池的时候，唐恩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想下次干脆托人在中国给他买块山寨手机好了，卸下电池都还能用，一定叫那些啥都不懂的老外防不慎防！ 唐恩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 旁边的二位监督却是黑着脸的。 “看起来唐恩先生你心情不错，一点都不担心比赛吗？”其中一个人拐弯抹角想要挑唐恩的刺。 “我不需要为胜利者担心什么。”唐恩耸耸肩，“检查完了吗？” “可以了，没有问题，你可以去看台了。”两位做了一个手势。他们不会跟着唐恩上看台，他们的位置在包厢中，诺丁汉森林俱乐部给他们的待遇还不错。 唐恩转身就走，连声“再见”都没说。 两位监督还在为自己受到的待遇感到愤愤不平。 “等到了比赛之后，看你还猖狂不！” 他们对着唐恩的背影恶狠狠地说。 ※※※ 看台上的球迷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歌声和喊声在城市球场上空响了起来。 托尼.唐恩拾阶而上，走到了一座看台上。 “嘿，伙计们！”他向站在前面，背对自己的球迷们打着招呼。 “森林森林！诺丁汉森林！！”那群人唱完最后一句回过头来，领头的胖子笑了起来：“瞧瞧谁来了，伙计们！你这个被罚上看台的可怜虫——托尼！欢迎来到罗宾汉看台！” 胖子约翰给了托尼.唐恩一个热情的熊抱，热情的差点让唐恩喘不过气来。 约翰拥抱完了之后，其他人挨个上来和他拥抱，欢迎他的到来。 脱掉了西服，穿着红色森林队球衣，脖子上挂着围巾的他看起来和普通球迷没什么两样，一进入球迷们当中想要再找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托尼，那球场是怎么回事？”瘦子比尔指了指看台下方的球场。 唐恩瞥了一眼，随后笑了起来。伊萨克森做得不错，从视觉效果上来看果然和维尔福德的三号训练场一模一样。 “我们的草皮维护工人都在睡大觉吗？这样的场地怎么比赛？” 人群中有人附和道。 唐恩嘿嘿一笑：“看起来很震撼吧？一会儿比赛有的好瞧了！” “啊——你故意的！”比尔反应过来，指着唐恩说，“你这个坏蛋！” “坏蛋！坏蛋！托尼是坏蛋！”旁边的球迷们马上跟着喊起了口号，就像他们在比赛中给球队加油一样。 “我给巴塞罗那准备的小礼物，希望他们喜欢。” 一群人大笑起来。 “不过这样的场地，我们的人也不适应吧……”有人依然有疑问。 “哈！你以为我们一个星期的封闭训练在做什么？”这次没有轮到唐恩给他解惑，约翰先笑了起来。他已经明白了过来。 唐恩看着一群球迷们兴奋的样子，站在一边笑而不语。说实话，不能站在场边近距离看到瓜迪奥拉先生在看到这块球场时的表情，那真是一件挺遗憾的事情…… 等大家都嬉笑完了，他问道：“俱乐部没有告诉我具体位置，只说和你们坐在一起。所以……我的位置在哪儿？” 约翰指了指中间，“正中央！在我们中间。” “很好！” ※※※ 克里斯拉克的大嗓门在主队更衣室里响了起来：“热身！热身！充分的热身！记住这场比赛的场地状况，你们必须比以往任何一场比赛都要更认真的热身！你们可以在场上被对手铲伤，但是我不希望你们自己跑着跑着崴伤了脚踝！想想你们这一个星期以来都在做什么，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还发生在你们身上？” 克里斯拉克在更衣室内走来走去，不过大家都只当他那是背景音乐。还有人在问唐：“比赛的时候头儿会在哪儿？” “北看台。”唐答道。 北看台也就是胖子约翰所说的“罗宾汉看台”，是诺丁汉森林最铁杆最狂热球迷们聚集的区域，每一个俱乐部的主场都会有这么一座看台，有的是北看台，有的则是南看台。城市球场的北看台紧邻特伦特河，和他们的同城死敌诺兹郡的主场麦德巷球场隔河相望。 “那里啊，头儿一定如鱼得水了。” “嘿嘿，说的没错。他是诺丁汉森林头号狂热铁杆球迷！” 唐有这么一种感觉——刚才因为克里斯拉克一直不停的聒噪而显得有些焦躁的气氛，在知道托尼的位置之后便慢慢缓和了下来。主教练果然是一支球队的主心骨啊，不管助理教练做得再出色，也抢不走主教练的光芒…… ※※※ 最先出来热身的是巴塞罗那队，唐恩从现场响起的嘘声大小分辨了出来。于是他起身离开座位，站起来向下张望。 他很想看看巴塞罗那球员们在看待这块场地时的精彩表情，这算是他的一点小恶趣味吧…… 巴塞罗那的球员们从甬道中纷纷跑出来，然后在踏上球场第一脚的时候就很一致的停下了脚步，接着满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块球场，有些人甚至还想转身回去。 “他们在想什么？我敢打赌他们一定在想——好奇怪，我们跑错球场了吗！”坐在看台一角，一个五十岁一个六十多的老头子正笑得前仰后合。“昨天适应场地的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的啊！哈哈哈哈——” 格伦.谢尔维拍着汤普逊.伊萨克森的大腿，差点趴到了地上。而伊萨克森也乐不可支的欣赏着他们辛苦了一晚上的杰作。 瓜迪奥拉和教练组的成员们跟着球员们走出来，却发现他们都站在场边，没有在球场上热身。 瓜迪奥拉的助手，他在巴萨二线队的助理教练比拉诺瓦觉得很奇怪，他问道：“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去热身？” “教练，这场地……”普约尔作为队长站出来代表球队和教练们交涉。 “场地怎么了？” “和昨天的感觉不太一样……”职业球员对于场地是很敏感的，虽然昨天那块训练场也很烂，但还是比不上今天这块。 瓜迪奥拉没有听他们继续说下去，而是亲自走上场去踩了踩，亲身体验一番才有发言权。 只走了几步他的眉头就紧皱起来。 “下三滥！”他低声骂道。 “何塞普，怎么了？”第二助理教练尤西比奥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上前问道。 “他们换了草皮，场地也做过特殊处理。”瓜迪奥拉抬头瞟向主队教练席，发现那里空无一人，这才想起来托尼.唐恩这场比赛被禁赛了，要找的话应该去看台上找。 尤西比奥有些吃惊：“有这样的事情？我们昨天来适应场地的时候不是还很正常吗？” “也许是我们热身结束走了之后他们换的……一个通宵。” 尤西比奥为托尼.唐恩的无耻大感震惊：“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正好这个时候，诺丁汉森林也出来热身了，尤西比奥一眼就看到了总是和唐恩形影不离的唐，他冲上去当面质问：“教练先生，你愿意解释一下你们的球场是怎么回事吗？” 唐一脸迷茫：“加泰罗尼亚语？西班牙语？请说英语。” 尤西比奥看到唐的反应才发现自己一时激动没说世界通用语，直接蹦了家乡话。他只好重新调整情绪，再次愤怒的指着球场上颜色不一的草皮用英语质问道：“这么糟糕的草皮，我们的队员踩上去凹凸不平。这哪里是进行足球比赛的场地？你难道没什么要说的吗？” 唐恍然大悟：“哦，城市球场最近在维护以前用的那块草皮，所以进行了更换……” “就更换出来这么一块补丁草皮吗？”尤西比奥听到唐这么说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俱乐部，财政紧张，没有备用的好草皮，实在抱歉。”唐微微一鞠躬，一副低姿态，叫巴塞罗那那边的人想发脾气都没法发…… 实际上他说的这些都是唐恩为他准备好的面对巴塞罗那质问的答复。唐恩料到这种草皮前后诧异太大的情况一定会引起某些人的主意，所以提前准备好相应的回答，到时候自然万无一失。 而且，诺丁汉森林俱乐部确实提前几天就通知了欧足联说他们要维护草皮。换草皮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欧足联也没怎么当回事，点点头头就同意了：“你们换吧！” 结果换出来这么一块叫巴塞罗那目瞪口呆，欧足联始料未及的史上最强球场。 就是见惯了世面的两位欧足联监督在看到这块球场的时候也都愣了半天。他们以为自己到了河对岸的麦德巷——一家英超俱乐部，长期在欧洲冠军杯中征战，前几年才刚刚拿了两座冠军杯、一个联赛冠军的主场，竟然能够烂到如此地步，真是……叫人无话可说。 尤西比奥还想说什么，却被瓜迪奥拉拉住了。 “我们被他们阴了，没什么好说的。这场地也不可能再换回去，既然他们咬定在维护草皮，那就说明他们已经把一切都考虑进去了。” 尤西比奥很不爽：“我们可以向欧足联反应……” 唐在旁边突然竖起了耳朵：“欧足联？” 这真是一个敏感的时刻，赛前一个星期英格兰媒体抓着巴塞罗那和欧足联关系密切这一点不放，反复炒作，非要证明欧足联有黑幕，证明巴塞罗那的主场胜利是欧足联给的。反正欧足联不爽英格兰足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英格兰媒体连自己人面子都不给，怎么可能给欧足联面子呢？所以“欧足联”在这时候几乎成了一个禁词。只要巴塞罗那那边提到欧足联，就会引起其他人的联想…… 尤西比奥没好气的回头对他说：“你不是听不懂加泰罗尼亚语吗！” 唐只是对他摆出东方人那种皮笑rou不笑的笑容，什么都不说。 尤西比奥对这样一群无耻之徒真是彻底没办法了，他只能跟着瓜迪奥拉走开来，躲开唐。 “向欧足联告状也没用，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欧足联会因为草皮这么点事情就让比赛改期？而且这球场也不是不能比赛……只能让我们自己的球员小心一点了。不过赛后我们会把城市球场的状况报告给第四官员的。”瓜迪奥拉一脸无奈。他这一个星期都在考虑托尼.唐恩回到主场，在自己不能指挥比赛的情况下会制定什么战术，却没想到托尼.唐恩不按规矩出牌，玩了这么一手。 在场地上做文章，前后计划安排周密，无一疏漏，还真是“为胜利不择手段”啊…… 不过这么烂的场地，我的球队发挥不出来，难道你的球队就能发挥出来了吗？ 刚刚觉得比赛或许不像人们以为的那么糟糕的时候，瓜迪奥拉突然想起比赛前一个星期诺丁汉森林都在封闭训练，甚至不惜得罪本国当地媒体取消了例行的新闻发布会，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在练什么…… 也许、难道……他们在和这块条件差不多的训练场上进行训练？ 瓜迪奥拉猛然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背后出了一身汗，冷汗。 这个托尼.唐恩！ 他不自觉间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 当助理教练在和唐争执的时候，旁边的巴塞罗那球员们都在旁边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还有人跑去问皮奎，因为他是这些人当众唯一有和托尼.唐恩在一起踢球经历的人。 皮奎只能老老实实说：“他就是这样的人……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可以使用一切办法……” “哇，那在他手底下踢球不是感觉很糟糕？”有人发出了惊叹。 皮奎听到他们这么评价托尼.唐恩，苦笑着嘟囔了一句：“还好吧……” 随后他看着空荡荡的诺丁汉森林教练席。他可以想象得到诺丁汉森林的球员们会是什么感受——一定很爽！ 因为当他还在诺丁汉森林的时候，每当头儿作出这种针对敌人的举措时，总能引起大家的共鸣。 “一切让对手难受的事情我们都要做，那可以让我们有利可图。” 这是头儿曾经说过的话，此时此刻这种场景下被回忆起来真有些尴尬。因为他已经成了那句话中的“对手”。 ※※※ “热身吧！”比拉诺瓦在场边喊道，催促球员们去热身。“但是小心一点，别受伤，这场地很糟糕，千万别受伤！” 他这么一喊，所有在场上热身的巴塞罗那球员都变得缩手缩脚了。因为谁也不想在比赛开始前因为热身受伤而退出比赛，尤其是那些已经被放在了首发名单中的球星们…… 相反，当诺丁汉森林的球员们踏上这块球场的时候，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他们觉得很熟悉，太熟悉了……因为这块球场和三号训练场的感觉完全一样！ “他们把三号搬到这儿来了吗？”阿金费耶夫甚至俯下身摘掉手套摸了摸草皮，体会一下真实的触感。 “在那上面训练了一个星期，突然觉得很亲切……嘿，瞧巴塞罗那球员们的样子，哈哈！”佩佩突然指着对面笑道。 所有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也都笑了起来。巴塞罗那的球员们仿佛在地雷阵中热身一样，一个个踮着脚尖的样子好像巴不得能够飞起来，才不用受这种糟糕场地的苦。 “瞧他们的样子，我觉得这场比赛我们赢定了！”列侬在旁边兴奋的叫道。 乔治.伍德则在给他泼冷水：“别轻敌。” “好了，伙计们！聊天时间结束了！”克里斯拉克的大嗓门从更衣室追到了球场，一群人这才纷纷跑上去。仿佛是为了故意气巴塞罗那，和对手拘谨的动作不同，他们步伐有力，身形敏捷灵活，斗志昂扬。在凹凸不平的球场上如履平地。 这都是他们一个星期每天两练，付出三人受伤的代价而得到的成果。 这是真正的主场——全世界除了他们，没有人能够适应现在这座城市球场的草皮。 哲学家喜欢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今天晚上诺丁汉森林的球员们会这样反驳他：不，这世界上确实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一片在维尔福德，一片则在城市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