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 点亮女神的说瞎话技能
归路上，一片沉寂。 在乔戴的记忆里，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时刻，那时她觉得舒适自如，可此刻却让她浑身不自在。 车厢里鸦雀无声。 乔戴觉得，这一片寂静里，自己甚至听见了景尧轻长的眼睫毛扇动的声音。 她听见他黑如鸦羽的睫毛轻轻扫过下方眼睑，温柔地拂过那一片光滑的肌肤，扇动的风声恍如拂过南国边境漫山遍野的那一片花田，带着清甜的香气，悠悠然穿过她的心间。 没有停留，不曾停留。 乔戴的嘴唇都有些干裂，只觉得干渴异常，而身边的青年，是漫天黄沙间，唯一的绿洲唯一的水源。 克制自己不再去想，乔戴把脑袋微微偏开，看着窗外的景色权当分散注意力。 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如同落水的人攥住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乔戴面容不变，心底却狠狠地松了口气，看了眼来电显示，就毫不犹豫地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声带了点无奈带了丝笑意，软软开口道。 “乔乔，刚才你也在超市里？” 乔戴声线清冷又平淡，闻言回道：“没有，我在家里。” 景尧眼里带了几分戏谑的笑意，开车之余扫了眼说起谎来不打草稿的乔戴小姐，唇角一点一点地勾起。 电话里的女声更无奈了，说道。 “那这纸条是怎么回事儿。你隔空传送过来的？” 纸条上的字迹再熟悉不过。乔戴的字是专门练过的，仿的是宋代的瘦金体，却又掺了点自己的笔锋，细长却飘逸，少有人会。说是别人写的，俞可第一个就不相信。 乔戴面不改色，声调一点都没因为俞可的质疑而改变，依旧冷冰冰地答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见凡间有妖孽作祟，偷女色，好吃食，不降九天之雷，只是予以区区纸条以示惩戒。我想你们应该心怀感恩，而不是来质疑一个在家里待得好好的我。” 话筒里瞬间没了声音，想来是被这番无耻之辞给震慑到了。 而坐在一边的景尧饶是好定力，也被面无表情却满嘴跑火车的乔戴给震了一震，面色麻木了两秒，突然就盯着车窗外的蓝天白云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嗯，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乔戴连个眼神也吝于给到景小少爷，她只是继续凉凉地问道。 “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吗。” 话筒里又是半晌没声儿，好一会儿，才有女声忍着一抽一抽的笑声道。 “乔乔，你知道吗，因为那张纸条，小苏打气得躺在地上几乎起不来了。我在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站得远了点儿，竟然就有人以为小苏打休克了，差点叫了救护车。” 乔戴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想象了一下那副美丽的画面，只觉得自己心情一瞬就好了许多。 突然，电话背景音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嘈杂声，乔戴隐隐还听见了苏一怛的嗓音在大声叫着说：给我，我要说几句。 乔戴听言，一点都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按下了红色的按钮，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比起苏一怛不依不饶的聒噪，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与景尧间尴尬的沉默。 她和一个正在发疯的男人可说不清楚什么道理。 还好，尴尬也没有再持续多久，又向前开过一个十字路口以后，转弯就回到了浮露园。 景尧似乎生怕乔戴中途跑路，打破了自己不让女孩子提东西的原则，打算交给乔戴一些东西好让她找不到借口离开。 于是他挑挑拣拣，给了乔戴一颗番茄。 乔戴：……. 她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打破这种莫名其妙的相处氛围，但甫一抬头对上青年黑亮的双眼...... 算了，当她没说。 乔戴认命地握着一只小小的仿佛营养不良的番茄，同时还抱着自己从公司带回来的文件，跟着景尧回了他家。 景尧进门就先把手上提着的大包小包放进了厨房，把鱼放进了水池里，把芹菜芦笋泡进了盆子里，把卫生巾，咳，卫生巾捏在手上，耳朵发红地递给了乔戴小姐。 乔戴小姐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一双玉足轻轻放在茶几下的绒毯上，皮肤白皙，笑容温和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被一声谢谢给荡漾到的景尧笑眯眯地飘回了厨房，在心里很是对乔小姐送去了一番一个月多来几次月经的祝福。 厨房里，景尧忙碌，客厅里，乔戴也在忙碌。 二人虽然各自在干各自的事情，却很奇妙地形成了一种极为融洽的氛围，似乎没有人可以介入他们之间，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乔戴觉得不过才过去了一会儿，自己的文件就已经统统处理完了，效率高的惊人，转头看向厨房，此时景尧的菜也已经做好了，正在往饭桌上端。 见乔戴看来，青年长年冷冽的面容再度展开温和的笑意，告诉她已经可以吃饭了。 厨房里热气氤氲，食物的香气蒸腾着在乔戴的鼻尖打旋儿。桌上摆着四菜一汤。 其一的黄花鱼被烤的色泽金黄，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酥皮，面上铺开一道酱料，香味扑鼻。 而另外一道荤菜——宫保rou丁，由于景尧害怕乔戴吃不惯太过油腻的气味，刻意没有放炸的花生米，而是就用的莴笋丁。因为配菜简单，反而炒出了一丝清淡的口味，糖料使得rou丁弥漫着甜香，正是乔戴喜欢的口味。 另外还有两道素菜，菠菜和芦笋片，以及一道鲜藕龙骨汤。乔戴光是看着，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胃在蠢蠢欲动。 其实乔戴一直对于景尧的好手艺有几分疑惑，按理说他不像是一个有机会下厨的人。而景尧今日似乎早有预料她的不解，坐定不久，他就迎着乔戴思索的眼神道。 “你似乎很奇怪为什么我下厨手艺这么好？” 乔戴本来没打算问出口的，这种别人的隐私她很少主动探询。但此刻既然景尧自己都提出来了，加上她确有几分好奇，当下便点了点头。 景尧似乎很满意乔戴的肯定回答，弯了弯唇角，才开口道。 “我父亲早年生意受挫，母亲又早早去世，有一段时间，父亲都颓丧不已，在家里什么也不干，自暴自弃。” 乔戴点了点头，这段往事她是知道的，常听父亲提起。 景尧接着道：“之后大哥外出打工，我留在家照顾父亲起居。那时我初学做菜，味道都很是难吃。但经济拮据，不可能倒掉饭菜，只能将就着吃。 父亲每次觉得饭菜难以入口，就会情绪激动砸掉碗筷，把自己缩在床上不吃不喝。 但只要我做的可口，他就会抱着我哭，一哭就是一晚上，还非要扯着我说些奇怪的话。” 讲到这里，景尧的眉头狠狠地皱了下，似乎是觉得有点难以忍受。 顿了顿，他又面无表情地道：“很显然，碗筷总是要比他的眼泪值钱的。” 说到这里，他就住了嘴。但乔戴光是听这半截话都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因为碗筷贵，而景如瑜的眼泪廉价，所以宁愿努力把菜做的好吃让他哭出来，也不愿意将就着做些难以入口的饭菜让他有机会砸碗筷吗。 真是一对奇特的父子。 乔戴很知趣地没有在别人的家事问题上多加点评，只是笑笑便安静地低头吃饭。等吃完饭，她也是时候走了。从此以后，还是和面前的人保持距离好了。 太难掌控的东西就像双刃剑，总有一天，会伤到自己。 景尧怎么可能看不出乔戴的想法，他喜欢在她的面前装傻卖乖，可到底不是真的傻。商界多少风云间，惊涛骇浪迎面来，他沉浮其中，却屹立不倒，手腕翻转，便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他之名号，多少人闻风丧胆，多少人闻之心寒。 如今他把一腔心血都隐忍着掩饰着洒在一个人身上，所以，哪怕一点点逃离自己身边的机会，他都不会给她。 吃完饭，乔戴没有看景尧钉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眼光，故作不察的模样走回到沙发边，一面压抑着自己因他的凝视而快起来的心率，一面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预备离开。 景尧也放下了碗筷，朝着她的方向而来。今日他穿着黑色的休闲裤，裤管笔挺，折线分明，靠近她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嗅到了他行走间裤管吃饱了风而盈着的淡淡皂角香。 他还穿着白天时的白色衬衣，但也许是为了做菜方便些，把袖子随意挽了两三圈，露出白皙肌理线条分明的手臂。不仅如此，他的扣子也解了两颗，领口歪歪地斜着，露出两根弧形的锁骨和脖颈间小小突起的喉结。 乔戴不知道为什么，气氛一下子就暧昧了起来，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粉红的气息，余光里瞟到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而自己的思维也愈发的乱，连脑袋似乎都因为短路而快要燃烧起来。 她动作不乱，只是加快了速度，心里暗暗骂自己刚才不该为了方便而把资料铺得到处都是，如今因此而倒霉的，还是自己。 景尧踏着极慢的步伐一步一步接近，明明脚步极轻，却又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了乔戴的心上。她今日带回家的文件，有一份的内容本来是乔戴预备过两天装作不经意透露给他的，但现在为了掩饰慌乱，她干脆把整份资料全部给了景尧，强装镇定地给他讲解了一番这份文件大致的重要性，期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一直盯住自己，这样自己也不会再因了他的接近而露出什么不该露的情绪。 而那份文件就算给了景尧也没什么大碍，反正闵小总裁给她的每一份文件她都复拓了好几份放在不同的地方存着。 狡兔三窟的道理，大家都懂。 此刻，景尧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那份文件，用一只手接住以后，停也没停，把它放在了茶几上，继续朝着乔戴走去。 乔戴见他的动作，惊得浑身一颤，这人眼神里的光芒太过刺眼，让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只见面前青年把身子微微向前仰，脸迎至她的面前，眼神如同孩童般天真纯净，他说。 “我看不懂这些，你教教我好不好。” 看不懂？乔戴觉得很有几分好笑，看不懂你怎么不把景氏败光了再来和她说这些话。 乔戴面容冷凝，毫不动容，拒绝道。 “我教不来你。” 景尧最不喜欢看着乔戴这幅冷冰冰的，好像把自己缩在一个坚硬的壳里防备着所有人的表情，他不喜欢自己什么都交出去了，每时每刻都在为了她而情绪波动时，她还一副无动于衷事不关己的模样。 于是他又把身子往前探了些，脸一下子凑得离乔戴很近很近，乔戴被吓了一跳，脚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杠到了茶几的一角，身子猛的向后一倾，整个人都摔在了沙发上。 景尧趁胜追击，向前跨了一大步，一只手越过乔戴的脖子按在了其后方沙发的靠背上，另一只手松松放在裤腿一侧。其膝盖微微弯曲，靠在了沙发上的垫子上，而另一只长腿直接站在了乔戴的双腿旁，靠的离沙发极近，强有力地把乔戴禁锢在了沙发上动弹不得。 乔戴很有几分羞恼，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居高临下地对待过，脸上飞起轻轻一抹羞红，眼神里满是怒意。 景尧却没打算强硬到底，他姿势不变，脖子却弯下，把自己的脸再一次送到了乔戴面前，眼神温软又可怜，眼角下撇，显得颇是委屈。他道。 “为什么不愿意教我，为什么要躲我……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看似是个问句，他却习惯性地用陈述语气来说，声调里满满是被厌弃的不解和委屈，让人简直心都为之揪紧了。 乔戴用尽全身力气试着推开景尧，却无果。她虽是练武，可女子的身体素质到底不能与男子比。她平日里用的都是巧劲，不仅此刻的姿势让她无从发挥，而且景尧的身子远不似看上去那般清瘦无力仿佛一推就倒。乔戴的手贴上他胸口的那一刹那，她就透过夏日薄薄的衣料感受到了男子紧实的胸肌和灼热的肌肤，那种热度guntang又有力，以她的手为介质快速地冲入她的心底，吓得她飞快地又把手缩了回去。 景尧见状，轻笑了一声，看着面前女子愈发绯红的脸蛋，突然，一个从来没被他考虑过的念头冲入他的脑海，他愣了一愣，而后，眼底迸发出点点晶彩。 他带着有几分颤抖有几分欣喜的声调开口问她道。 “乔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又是该死的陈述语调。 乔戴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心底就有一种被人戳穿了心事的恼羞成怒感，她冷笑了两声，突然猛地站起，推开了面前的男子。 景尧本就在那个念头出现的那一刹那放松了力道，于是很轻易地就被怒火冲天的乔戴给推到了一旁。 乔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她一把推到了沙发上呆呆坐着的景尧，面露嘲讽，抱起了之前被自己整理好的一摞资料，腰脊挺直地走出了大门。 只是，那背影，总有几分不战而降落荒而逃的感觉。 景尧懒懒倚在沙发上，眼睛放空了几秒，而后才缓缓找回焦距，嘴角一点一点徐徐勾起，而后弧度越来越大，直到咧开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他无声地笑了一会儿，眼睛突然闲适地闭上，眉毛舒展，唇角轻勾。 空荡荡的室内，似乎还残留有乔戴的些许气息，青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片刻后，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室内轻轻回荡着传开。 “呵，这么紧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