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前尘有愧
十八年前,并州。 坐落于并州最繁华地段的一座宅院,可以称得上是并州城内数一数二的豪宅了,高大的门楣上一块黑底烫金的巨大匾额,上面镶嵌着“冷府”两个金灿灿的大字,然而冷府并不是并州城内最大的宅院,最奢华的要数城东的“秦府”,可以与秦、冷两府相提并论的是坐落于城西的“李府”。在并州,若要有人问起其中任何一家府邸,回答他的人必然会将这三府一起告知与他,并不是因为三座府邸是并州城内最豪华的宅院,而是因为这三府的少爷,是至交好友,论及武功,自是各有所长,三位少爷英雄惜英雄,结拜为三兄弟。秦府少爷秦暮阳为长兄,是并州城内有名的轻财好施之人,年纪轻轻坐拥万贯家财,无数次救人于水火,并州老百姓都对其极为敬重。冷府的少爷冷潇雨年纪较轻,排行第二,他为人仗义,血气方刚的年纪正是男儿气盛之时,一身凛然正气使他结交了不少江湖豪杰,经常邀集朋友至家中小聚,切磋武学。至于李府的李薄云,在三人之中年纪最轻,李薄云比较内敛,从不与人争锋,纵然是有秦、冷两位义兄,他在并州城中依旧是行事低调,李薄云生性温良,对下人也都宽以待之,出入府邸向来都是独来独往,不让仆人随从跟随,以至于整个并州城,知道李薄云的人不少,而真正认识他的人却没有几个。 清晨的阳光洒向大地,同时照醒了床上的少年,他睁开眼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不亚于任何王公贵族府邸装饰的房间,青色的床帏是上等的丝绸制作,随着窗外吹进来的微风轻轻摆动,伸手触及床栏,竟是上好的金丝楠木,他轻轻的撑起身体,背部传来的一阵剧痛让少年不由的皱了下眉头,但他还是倔强的强撑着坐了起来,环视屋内的摆设,一色的红木桌椅,镂空的隔断上摆放着各种珍品古玩,这等奢侈、这等豪华,非寻常百姓家能有的,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自己又何时来到这里的,这房子的主人是敌是友?是不是他救了自己? 正犹豫间,一个一身翠绿衣裙的俏丽少女推门而入,手中还端着盛满清水的银质盆子,少女看到坐在床沿上的少年,并没有惊讶,只是轻轻一笑,将盆子放置于盆架上,才走到少年面前,盈盈一拜:“奴婢柳碧,奉少爷、少夫人之命服侍公子。”少年面露疑色:“你家公子是。。。。。。”柳碧答道:“少爷吩咐,如果公子醒来,让柳碧即刻回报,柳碧这就去唤少爷、少夫人过来,公子如有什么疑惑,可直接问我家少爷。”柳碧说完便转身离去,一身翠绿的衣裙飘飘,真如碧柳随风轻摆,少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个人如其名。 不消一会儿,但闻门外脚步声起,随即便有一男一女跟在柳碧身后走了进来,想必应该是柳碧口中的少爷与少夫人了吧。少年抬头望之,只见男主人眉清目秀,女主人美丽动人,但绝非自己相识之人,心中不免起了戒意,男主人看出了少年的心思,笑着走向他,温和的道:“小兄弟这样警惕也不足为怪,只是你体内余毒尚未清除干净,万不可动用内力。”少年一时尴尬异常,人家救了你的性命,你反倒如此无礼,这岂是为人之道?便想起身道谢,无奈身体竟没有丝毫力气,男主人看到少年的窘态,禁不住笑了出来:“小兄弟,来,先躺下吧。”说着将少年扶卧到床上:“不用担心,若有害你之心,也就不会救你了,这里是并州冷府,愚兄冷潇雨,这是内子柳含月,看起来我虚长你几岁,你就以哥嫂相称吧。” 少年听完冷潇雨的话,喃喃道:“并州?”在他的印象中,并州是一个遥远的地方,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来到这里。冷潇雨笑道:“当日我与三弟去往昆都游玩,因慕名昆都四季如春、风景如画,便日夜兼程,不想那日深夜在昆都城外撞见你被人追杀,事不关己本可不闻不问,只是见不得他们的卑鄙行为,使用下流手段偷袭于你,使你身重剧毒,竟然还泼上松油意欲将你焚烧,深夜之中做如此勾当,分明就是毁尸灭迹,此中定有蹊跷与不平,我与三弟都是性情中人,怎能让这等不平之事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便将那五人打伤救了你,不成想你伤势过重,毒气蔓延,我们便在附近的村子买了马车,一路轮流以内力替你护住心脉,快马回到并州,在城中遍访名医,好在你内力深厚,否则就算神医再世也回天无力了,只不过你这一昏睡,就睡了一个多月,如今醒来了,浑身无力是自然的,只要好好调养,不消几日便可恢复的。” 床上的少年已是满眼含泪,萍水相逢能够在自己生死之际相救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竟然不惜耗费内力为自己一路相护,这份恩情,他何以为报?他为自己刚才的戒备而感到羞愧,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这时,柳含月轻盈的转到床前,怪嗔的白了冷潇雨一眼:“看看你,说这些做什么,小兄弟刚刚醒来还很虚弱,被你这么一说,看,都快哭了。”说着用手中丝绢擦去少年眼角欲滴未滴的泪,轻声道:“小兄弟,你别听你大哥瞎吹,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都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瞧瞧,像个小媳妇一样的还哭鼻子呢,记住,男孩子,流血不流泪,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柳含月的话语温和得如三月的春风,但她最后那两句却说得掷地有声。少年在心中默念道:男孩子,流血不流泪,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他轻轻的点点头,咬着嘴唇将眼眶中的泪忍了回去。 柳含月笑道:“这才是乖孩子,对了,告诉嫂嫂就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此时对冷潇雨夫妇早已没有了丝毫戒备之心,脱口道:“张春华。” “哦?”冷潇雨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惊道:“久闻昆都城内的张王府赫赫有名,我与三弟又是在昆都城外遇到你被人追杀,再来你穿衣打扮并非寻常百姓的摸样,莫非。。。。。。小兄弟你与张王府有什么关系?”张春华道:“小弟便是张王府的小王爷。”冷潇雨与柳含月同时一惊,柳含月怒道:“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谋害小王爷?”张春华叹口气,意欲起身,柳含月将他扶起靠在床栏上,冷潇雨也一并坐在床沿上。只听张春华道:“这件事,说来话长。。。。。。”遂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一遍。 冷潇雨背着手在房中踱了两圈,道:“此中定有蹊跷,那个白冰龙,肯定是他搞的鬼,我不日就派人前往昆都查明真相,什么白府少主人,还不在我冷潇雨的眼中。”“大哥万万不可。”张春华急道:“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毫无意义,再说大哥救小弟一命已是再生之恩,我岂可再添麻烦,若大哥有心帮小弟,只须着人送一封书信给家父以报平安,小弟感激不尽。”冷潇雨叹一口气道:“既然你心意已决,大哥便不提此事,只是日后若有人再欺负于你,就休怪我手中的长枪不长眼了。” 这时柳碧走进房中,对着冷潇雨与柳含月盈盈拜下:“少爷,少夫人,李少爷与李夫人来了。”冷潇雨道:“柳碧,带三弟来这里,他可是时时惦记小兄弟的伤情呢。”冷潇雨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我自己不知道路么,还要柳碧带?”紧跟着走进一男一女,男的风度翩翩,女的端庄秀丽,一脸沉静,怀中还抱着一个约莫两岁大的小男孩,冷潇雨走过去抱起男孩:“轩儿,让伯伯看看你又长rourou了没?”说着将男孩抱起来举了两下:“哎哟,伯伯都快举不动了,轩儿如今是越来越重了,再过几年伯伯可就抱不动你了哦。”小男孩也不害怕,看来这样的情形在这伯侄两人之间发生很多回了,他双手捧着冷潇雨的脸:“二伯父,你快些再长大些,这样就可以一直抱轩儿了。”一句话惹得满屋的笑声。 李薄云走向床边:“小兄弟感觉怎样?”张春华笑道:“好多了,多谢李大哥相救。”冷潇雨抱着孩子插口道:“这样可不行啊,我是大哥,薄云可不能也是大哥了啊,应该叫二哥才是。”李薄云被噎了一句,无奈的说道:“好好好,这个我确实是争不过你,等小兄弟伤好些,我们三人便结为三兄弟可好?”冷潇雨与张春华同时应道:“好啊!”李薄云冲着冷潇雨呵呵笑道:“不过作为兄长,看着侄子都这么大了,你心里就没有一丝着急吗?”冷潇雨一窒:“急什么?有轩儿我就很开心了。”遂想怀中的孩子道:“轩儿,以后喊干爹哦。”轩儿脆生生的喊道:“干爹!”惹来又一阵欢笑声。 三年后。 李----云----轩,张春华用树枝在地上写出三个字,身边的小男孩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道:“叔叔,这是轩儿的名字么?”张春华宠溺的抚着李云轩的头:“是啊,我们的轩儿长大了,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咯,来,叔叔教你写。”说着,将树枝递与李云轩手中,大手握住小手,一笔一划的在地上认真的写着。 突然,柳碧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道:“二少爷,夫人。。。。。。夫人要生了。”冷潇雨特命家中婢仆均以二少爷尊称张春华,并要求下人礼数周全,是以柳碧口称二少爷。李云轩一把丢掉手中的树枝:“干娘要生小宝宝了?太好了!”张春华看到柳碧紧张的神情便知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忙对柳碧道:“别着急,慢慢说。”柳碧道:“少夫人难产,产婆说让老爷和少爷选择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张春华没等柳碧说完,一把抱起李云轩,往冷潇雨夫妇所住的冷雨堂而去,对身后的柳碧道:“你继续,”柳碧边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边说:“现在老爷和少爷都急得团团转,少爷说。。。。。。听二少爷曾经说过昆都有什么催什么法,所以命柳碧前来唤二少爷过去。。。。。。”很快,几人便来到冷雨堂门口,张春华嘱咐柳碧:“柳碧,你先进去照应,有什么情况随时告知。” “大哥,怎么回事?”来不及稳住身形,张春华将李云轩交与李薄云,转身向冷潇雨问道。冷潇雨一脸焦急,已经语无伦次:“月儿。。。。。。她。。。。。。产婆说你大嫂体力不支,孩子生不出来。”张春华道:“可以用内力助大嫂。”冷潇雨急道:“怎么助?”张春华一脸尴尬,毕竟他只是二十岁的少年,对于生孩子这种事情也是一无所知,只是记得五年前,白冰龙的母亲白夫人生女儿白冰莹的时候,因为年纪偏大,也是力不从心以致难产,当时三府之人焦急万分又无可奈何,所幸当日产婆见多识广,知道如何以内力助产妇一臂之力,便将此法告知众人,白冰龙的父亲白景雄便硬着头皮大胆一试,没想到最后母女平安,皆大欢喜。当时他也只是在门外听到产婆的口述,至于后来在房中究竟是如何做的也不得而知,想到此处,不禁摇摇头。 此时产婆推开房门焦急的喊道:“少夫人昏过去了,你们想好了没有?”冷潇雨的目光再次转向张春华,满含求助,就连冷世豪老爷子也似乎都带着乞求的目光望着张春华,张春华心中一震,这是事关大嫂一身两命的关键时刻,他怎么能这样瞻前顾后的,当初大哥救他的时候如果也思虑多一会儿,恐怕他早在三年前就化为灰烬随风飘散了,他一咬嘴唇,向冷潇雨与冷世豪点点头,转身走向冷雨堂,冷潇雨突然伸手拉住张春华:“兄弟,不管结果如何,大哥都不会怪你。”张春华没有回头,径自往冷雨堂而去。 等候。。。。。。漫长且煎熬的等候。。。。。。 冷潇雨的目光紧紧盯着冷雨堂紧闭的房门,冷世豪在院中焦急的踱来踱去,冷老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不断捻动手中的念珠,李薄云抱着儿子李云轩,目光同样没离开过冷雨堂那扇门,李夫人陈东儿紧张得一只手拽住丈夫的胳膊,另一只手捏住儿子的手,李云轩乖乖的趴在父亲的肩膀上懂事的一言不发。 窒息般的宁静。 宁静到每个人都可以听到自己胸膛里那慌乱的心跳声。 良久。。。。。。良久。。。。。。 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划破了寂静长空,可院中所有人在瞬间的喜悦之余,神情更加的凝重,静静地等待着那扇房门的开启。 “吱----呀!”房门终于被推开,柳碧一脸喜色的走出来:“少夫人与小小姐母女平安。”大家终于长出一口气。 产婆正将婴儿包好抱了起来,冷潇雨欣喜的走向产婆,抱起孩子轻轻晃了晃,便坐在床沿上看着柳含月,柳含月一脸的疲惫,血色尽失的脸上仍掩藏不住喜悦之情,冷潇雨低下头在柳含月的额头深深地一吻,将孩子放在柳含月身边,轻道一声:“月儿,辛苦你了。”柳含月摇摇头:“月儿和女儿能幸免于难,多亏了二弟。”冷潇雨点点头,起身走到张春华身边,神色庄重的道:“兄弟,大恩不言谢,我冷潇雨三生有幸能有你这样的好兄弟。”张春华抬起疲惫的双眼:“大哥说哪里的话,如若不是三年前大哥的舍身相救,哪会有小弟的今天,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些客套的。”冷潇雨感激的拍拍张春华的肩膀,是的,兄弟之情是不需要过多的言语的。 李云轩坐在桌案前,手握毛笔,神情紧张的在纸上写着,嘴巴因为吃力,都歪向了一边,那份认真的模样,让人看了忍俊不禁,写了半天,才放下手中的毛笔,将写好的东西捧起来对着身边的张春华问道:“叔叔,你看轩儿写的名字漂亮吗?”张春华抬眼一看,竟然惊呆了:“这是轩儿自己写的么?”李云轩点点头:“当然是轩儿自己写的咯,叔叔,轩儿一直坐在您身边都没有离开的,您说过,等轩儿的名字写的很漂亮的时候,就教轩儿练武的,轩儿的名字漂亮不?” 张春华笑道:“漂亮,轩儿这么快就把名字写的这么漂亮,叔叔一定教你练武。可是,你干娘的女儿明天要过满月,叔叔忙着写请柬,等过了明天,叔叔一定教轩儿好不好?”李云轩伸出右手小指:“叔叔要和轩儿拉钩钩,娘亲说,拉了钩钩就再也不会变了。”张春华用食指在李云轩的小鼻子上刮了下:“小家伙还挺认真的嘛,来,我们拉钩钩,叔叔一定说话算话。”李云轩嘟着嘴巴,小声道:“可是,大伯父就说话不算话。”张春华知道李云轩口中的大伯父是指秦府的秦暮阳,便笑道:“大伯父怎么说话不算了呢?” 李云轩嘟着小嘴:“大伯父说会经常来看轩儿的,可是轩儿好久都没有见过大伯父了,只有二伯父会把轩儿接到这边来玩,要不然,轩儿在家里就会闷死的。”张春华好笑的抚着李云轩的小脑袋:“你啊,肯定是想找大伯父家的小哥哥玩。”李云轩一脸的天真:“可是大伯父说小哥哥要好好学习,不让他和我玩。”张春华安慰道:“没事呀,现在咱们家也有小meimei了,等她再长大些,就可以陪轩儿一起玩了,到时候轩儿就不会觉得闷了。”李云轩点点头,认真的说:“我要给小meimei浇点水,娘亲说浇点水就会长得快些。”张春华差点失笑:“你娘亲说的是花草,给花儿草儿的浇点水,它们就会长得快些,可是小meimei可不一样哦,她要像轩儿一样努力吃饭才会很快长大的。” 冷府的满月酒席办的极其盛大,整个并州城都知道今天是冷府千金满月,冷家设宴三日,款待亲朋好友,城内之人只要是来贺喜的,不论认识与否,都来者不拒。 高朋满座的大堂之中,冷潇雨频频向宾客敬酒,喜得千金的他难掩心头的喜悦,今天他还要当众宣布一件事,走向张春华,冷潇雨将盛满的酒杯高高举起,向着众人道:“各位亲朋好友,我冷潇雨喜得千金,今日得大家光临寒舍,不胜荣幸,另外,我今天再向大家宣布一件事。”冷潇雨拍拍张春华的肩膀,张春华笑着站起来:“大哥,何须如此。。。。。。”冷潇雨打断他:“今天大哥高兴,你就让我尽兴一次。”说完又转向众人:“张春华,如今冷府的二少爷,我冷潇雨性情豪爽,说话便也直来直去,我兄弟日后在并州城中走动,希望大家予以方便,看在冷某人的薄面上,不要刻意为难。。。。。。” 邻桌坐于主位的秦暮阳低头悄声向坐在他身侧的李薄云问道:“这个张春华什么来头?你二哥怎么如此看重他?”李薄云道:“大哥有所不知,事情源于三年前我与二哥那次昆都之行,我们在昆都城外碰巧遇见他遭歹人追杀,便将他救下,不曾想他竟是昆都张王府的小王爷,不过他小小年纪,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为人也很正直,就连此次二嫂难产,也都是他出手相救,才能母女平安。”秦暮阳“哦”了一声道:“难怪你二哥今日会如此激动。”说完,意味深长的自语道:“昆都。。。。。。张王府。” 此时冷潇雨也已敬酒完毕,落座于秦暮阳身侧,一脸的喜气让他看起来容光焕发,秦暮阳看着已经有些微醉的冷潇雨,笑道:“二弟,你别只顾着高兴,再有一个月,论剑山庄的武林盟主争夺赛,你决定去否?”冷潇雨道:“去,当然要去,我们三兄弟一起去。放眼天下武林,如果连我们都不去的话,那其他人就更没有资格了。”李薄云道:“大哥与二哥去就好了,小弟向来没有争雄之心,这武林盟主。。。。。。呵呵。”李薄云摇摇头,他对于这些虚名从来不贪慕。 冷潇雨借着酒劲儿,向李薄云摆摆手:“你性子太温良,不过这样也好,如若哪天你突然变得强悍了,反倒不是我三弟了。”遂转向秦暮阳:“大哥武功高强,可为人和善,在整个并州城中,谁不知道大哥仗义疏财,救苦救难?这幅菩萨心肠去当武林盟主恐有不妥吧。”秦暮阳笑道:“二弟,如果大哥很想做这个盟主呢?”冷潇雨道:“那到时候我就与大哥畅快淋漓的打一场,好久没有跟大哥切磋过了,等争夺赛上,我们再一决高下。” 张春华的位置与冷潇雨三人离得并不远,是以三人的谈话无一遗漏的全部落在他耳中,或许在众人的眼中,这只是人家三兄弟之间的笑谈而已,但他却总觉得这个秦暮阳话里有话,如果没有白冰龙的伤害,萧红云的背叛,他或许也只会跟着轻轻一笑,不将这些兄弟之间的笑谈往心里去,然而此时,经历了爱人无情、兄弟无义的他,不免对人对事都多了些许提防,他不由得将目光移向秦暮阳,这一看之下,让他心头大震,秦暮阳看向冷潇雨的目光之中,分明有着森森寒意,而他的大哥冷潇雨,在半醉半醒中,依旧不停地说着,笑着。。。。。。 翌日。 在冷雨堂外徘徊了很久的张春华,始终是没有去敲响冷雨堂的那扇门,他不愿意做挑拨离间的小人,他只是想提醒他的大哥多多提防秦暮阳,但却不知该怎样开口,万一大哥觉得他多此一举,自己岂不是成了搬弄是非之人?左右为难的他犹豫了很久,最终,他转身离开了,他决定将这些话深藏心底,毕竟同在府中,自己时常小心些,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闪失的,他更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只是他想不到,他的这一犹豫,这一转身,竟成了他此生最为愧疚、最为悔恨的一件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