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白虎坛主
双儿自幼失去爹娘的庇护，只身寄主在叔叔家，尽管双儿乖巧听话，可叔叔婶婶还是在将她养到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不再管她。幸而家中几亩薄田，双儿便以此度日，这样清苦孤单的日子一过就是两三年，直到有一天屠狼帮的恶人闯进家门，横扫一片，把家中能够打碎的东西全部摔了之后，将双儿抓至屠狼洞。 双儿本以为这一生的命运也就这样了，自己或许会死，这样就可以结束人间疾苦，和爹娘在天上团聚，没想到李云轩和小不点他们会杀进屠狼洞，屠狼洞被灭，自己也得救了，还结识了冷月、无心、包括胭脂jiejie这样的好姐妹。 在王者归来的日子里，双儿是开心快乐的，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只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等着她最在乎的人回来，她的小月jiejie，无心jiejie。 飞纵数丈的方久云内力暗沉，足尖点地，慢慢稳住身形。放开双儿的双臂笑问：“开心吗？”双儿惊魂未定，连连拍着胸脯，有点苍白的脸上带着些许喜悦与惊慌，听到方久云这样问自己，双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刹那间红霞飞布脸颊，和一名男子这样的亲近，是双儿从来不曾有过的，芳心狂跳的双儿一时手足无措，娇羞尴尬的窘态被方久云一览无余，方久云笑着轻唤：“双儿。” 双儿依旧含羞带俏也不答话，只用力扭绞着衣襟。方久云无奈摇摇头道：“再这样绞下去，衣服都该被你绞破了。” 双儿这才抬眼看向方久云。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坛主们，双儿一向都是难得一见的，和李云轩一样。方久云同样身为天煞盟弟子，但这傲骨铮铮的白虎坛主，却没有一点天煞弟子的狂放强悍，周身散发的是几分侠骨柔情的豪迈和温情，长枪在他背后微微闪着淡蓝色的光芒，眉宇间英气荡漾，双儿羞涩的低下头：“方坛主取笑了。” 方久云笑道：“双儿不用这么拘谨。你叫我久云哥就可以了，现在你久云哥不是什么坛主，只是一个关心你在乎你的大哥哥。” 双儿复又扬起脸庞：“久云哥哥？” “是啊。”方久云道：“带你去长安城玩好不好？”双儿欣喜：“好啊。可是……”方久云一把拉过双儿：“这身衣服就挺好看的，不用回去换了。” 双儿纳闷：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方久云看了眼双儿，哈哈一笑，也不再说话。二人一同向帮会大门口走去。 昆都张王府。 冷月偎在独行身边。搀着她师父的胳膊，忽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道：“师父，我们来王府的时候，你还装作不认识我们，把小月吓坏了，我以为你真的把我们给忘记了呢。”独行宠溺的抚了抚冷月的长发，温和地笑道：“我不这样做，白叔会来请你们过去凝春园吗？” “所以这是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冷月嘟嘴：“偏偏都瞒着我一个人。”欧阳贝笑道：“一开始。我们只是防着白叔，大叔让我带着你跟随白叔进入凝春园。借机救出云轩，本来还以为这一切都是白叔一手策划的，但抓到白叔后，我们就猜想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因为白叔武功平平，再说他的迷心散也不是他自己调配出来的，如果没有幕后的指使，白叔不会这么胆大妄为，连白大哥和张王爷都敢害，凭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行不通，除非是有强大的后盾，为他铺设好了一切。” 李云轩接口道：“是啊，那次无心无端被黑衣人追杀，分神之时中了一刀，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在王者归来的时候，小贝为了给小月庆生，一个人在房里布置了一整天，无意中发现一身白色衣裙，模样酷似小月的女子，误以为她便是小月，却遭那女子暗剑所伤，那时候我就曾经怀疑是无心易容成小月的模样，躲在房中伺机对小月不利，可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再者无心平日里乖巧听话，虽然怀疑，但却没有往深里去想。” “嗯。”欧阳贝点头道：“我们都以为无心没有武功，可那天在王者堂，无心为了能跟随我们一同来昆都，第一次显露了她的武功，当她跃上王者堂房梁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怀疑了，因为那身形，和那晚在小月房中的那个白衣女子，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才让问天答应带无心一同前来昆都的。” 冷月白了李云轩一眼：“云轩哥还不顾兄弟情谊，对无心那么好。” 独行忍不住笑道：“小月啊，你这就误会你云轩哥了，他是身在无心身边，心在你身边那。” “其实无心也怪可怜的，她爹爹娘亲都被那个人控制着，逼着无心做那么多违心的事情。可是我不明白。”冷月转向欧阳贝问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无心杀我？” 欧阳贝道：“他应该筹划了很多年了，白叔会被他利用，也是十八年前的事情，能够如此处心积虑，一定是有什么大阴谋，并不单单想要害你这么简单，可惜我们并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李云轩点头道：“白叔无非就是借机敛财，而这个蓝袍人最终的目的，肯定是惊天大阴谋，要不他也不用这么费尽心机，甚至耗费掉自己的一生来完成这件事，可到底是什么呢？” 冷月突然想到什么，转回头向独行问道：“师父，那个人临走的时候，说的什么承诺是怎么回事？师父认识蓝袍人？” 独行长叹一声：“他易过容了，虽然面孔是陌生的，但他就是他，心狠手辣、歹毒邪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不曾变过。可我现在不能说出他是谁。” “师父？”冷月惊讶道：“他这么坏的一个人，为什么师父反而护着他？” 独行看着冷月，再次宠溺的抚着冷月的长发。苦笑了一声，自嘲道：“是师父没本事，让小月受苦了，师父现在不得不护着他，因为师父更想护着你，我只要你开心快乐，再也不想你承受丝毫人间的痛苦。生离也好，死别也罢，我都希望它们离我的小月远远的。越远越好。” 独行一席话，虽然听得冷月一头雾水，但她明显的感受到师父对她的爱，便不再言语。偎在独行身边。 方久云看着双儿开心的模样。好久没有笑过的他，也舒展眉头轻笑起来，双儿调皮的蹦到方久云身边：“久云哥哥，你笑起来好美呢。”“啊？”方久云一愣，旋即回道：“哪有用美来形容男子的？” 双儿咯咯笑出了声：“那就是俊美咯？久云哥哥，我今天好开心，谢谢你带我出来玩。”方久云也笑道：“只要双儿觉得开心，久云哥以后每天都带你出来玩。”双儿伸出右手。把小指伸向方久云，方久云看着双儿的小指不解道：“怎么了？”双儿道：“拉钩咯。久云哥不会是不敢吧？”方久云摇头笑道：“怎么不敢？来。” 与双儿小指勾在一起的方久云，心中一阵暖暖的惬意，这个心思单纯，俏皮可爱的女孩，至此后就是他方久云一生的牵挂，勾在一起的手指，是承诺吗？他能给双儿什么承诺？一生的爱？还是温暖的家？ 方久云突然想放弃眼前所拥有的一切，王者归来的地位，金戈铁马的战场，登峰造极的武学，和双儿，去往一个人迹罕至的山野小村，在那里生儿育女，幸福生活。 “久云哥哥？”双儿看着方久云一脸的痴迷，连连唤道：“久云哥哥？” 方久云回过神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双儿，自己在想什么？那是多么久远以后的事情？更何况双儿会愿意吗？但他还是决定试问一下，便开口道：“双儿，你想和心爱的人一起去往与世无争的地方，过一辈子幸福快乐的生活吗？” 双儿扬起笑脸想了想，问道：“我可以偶尔回来看看小月jiejie，无心jiejie，云轩哥哥，还有胭脂姐、不帅哥、小不点、无邪……” “你想看谁了，我们就去看谁。”方久云不待双儿说完，便笑道：“只要你开心，我陪你天涯海角。” “只要我开心，你陪我天涯海角？” “是的，我陪你天涯海角。” 送走双儿后，天色已暗，方久云再次赶回碧泉河边，那个约他相见的人，应该就快出现了，碧泉河水依旧静静地流淌，方久云再一次想到双儿，才刚刚分开就会想再次见面，这大概就是思念吧？方久云不是没有过刻骨铭心的思念，但这一次，却完全不同，想起双儿的时候，他心里是甜蜜的，从来没有过的轻松，让他就这么突然地想拥有一个家。 方久云暗自思索：“等过了这段日子，帮会一切事物安顿下来，带着双儿，天涯海角。” “方大坛主，想什么这么入迷呢？”身后一个一身夜行衣的男子将头上的黑纱斗笠往下按了按，继续说道：“她真的很像jiejie。” 方久云一个机灵，瞬间回身：“你想怎么样？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哼！”黑衣人轻蔑道：“这么快，你就把我jiejie忘记了？枉她为了你连命都搭上了，你却在这里勾搭别的女人，你对得起我jiejie吗？”方久云恼火：“你不用在这里和我提起素素，这也许是她在天有灵的安排。” “哟呵……”黑衣人冷笑道：“在天有灵？如果真有灵的话，你想不想去天上看一看她？”方久云白了黑衣人一眼，冷声道：“我不想和你说这个，今晚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就尽管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黑衣人惊讶道：“最后一次见我？你什么意思？还是说你要背弃你对jiejie的承诺，弃我于不顾？你不要忘记你当时是怎么承诺她的。”方久云淡然道：“那个时候，你是帮会里最听话乖巧的孩子。但是你现在变得残暴，无情，你为了你自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帮了你那么多次，就是看在素素的在天之灵，否则我也不用去做那些违心的事，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今夜一见，后会无期，希望你能好自珍重。” 黑衣人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转身问道：“这一次，你会为我做什么？”方久云目光看着前方：“你说吧。” 黑衣人慢慢走向前，在方久云身后站立。他伸手轻轻抚上方久云的肩膀，将带着黑纱斗笠的脸庞凑近方久云的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方久云听不清黑衣人在说什么。疑惑间正待回身再问。突然后背一阵剧痛传来，他慢慢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前胸，一把短剑已经从后背直接贯穿他整个身体，鲜血正顺着剑尖慢慢滴落。 方久云慢慢转身，抬起头看着黑衣人，这个蒙着面纱的黑衣人静静地站在微风中，黑色面纱轻轻晃动着，方久云强忍着剧痛问道：“你……为什么？” 黑衣人转身背对着方久云：“真刀真枪。我是打不过你的，只能用这种不太光明的手段来对付你。久云哥，希望你能见谅啊，九泉之下，你若能和jiejie团聚，肯定会感激我的，还有，你的那个双儿，我会帮你好好照顾，你一路走好。” 方久云不甘心地瘫软在地，他不曾想今日会是这样的结局，否则他不会去招惹双儿，他答应了双儿每天带她出去玩，只要她开心，陪她天涯海角，自己怎么可以这样言而无信？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不会让双儿认识自己，让她还过着单纯快乐的日子，可是一切都太晚了，今日命该如此，他无恨、无怨、无憎、无仇，可是他有念，所以他好不甘心…… 黑衣人看着方久云，再抬头看向碧泉河，冷哼一声道：“后会无期了。“说完一脚将方久云踢下河。 昆都张王府冷世豪夫妇房中。 冷月依在冷老妇人怀里，喃喃自语：“奶奶，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们，可是云轩哥说我爹娘还被秦慕阳那个坏人，囚禁在并州盟主府，我们要回去长安了，去想办法救出爹爹娘亲，你们一定要等着我们，等我们救出爹娘，我们就回来，一家团聚。” 冷月越说越哽咽，抱着冷老妇人的双臂加了一股力量，刚刚见到亲人，却又要分开，冷月万般不舍，她自小就羡慕别的孩子有爹娘可以撒娇，慢慢长大懂事后，更加想知道亲人在哪里，自己的身世像是一个迷，云轩哥不知道，她也不敢去问凌星子，尽管师父平日里待她和李云轩犹如亲生，也宠爱有加，但终究还是日夜想念，想念从没见过的爹娘，想念曾经一定很温馨幸福的家。 如今知晓了身世，想不到会是这般坎坷悲惨，冷月心中悲凉，父母在秦慕阳那里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她怎能不心痛，每每念及此处，珠泪滚落，心痛如刀绞，想见父母的心更切，情更切。 冷老妇人拍着冷月的背，偎在怀里的小月月，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能够在有生之年见到自己的亲孙女，已经是这辈子最大的欣慰了，她不敢奢望阖家团聚，她只要她的小月月好好活着，远离灾难，远离危险，她就心满意足了。 抚了抚冷月乌黑的长发，冷老妇人怎么也舍不得放开她的小月月，她不知道，冷月这一去，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这一去山高水远，危险重重，而且是这样一条复仇之路，她不忍心，真的好不忍，万般不舍与千般不忍，在冷老妇人心中沉淀，她继续拍着冷月，温声道：“小月，爷爷奶奶会一直在这里等着，等着你们平安归来。” 冷世豪仰头看了看天色，向冷老妇人道：“小月该走了。” 冷月身子明显一震，离别在即，泪如雨下，更紧的抱了抱冷老妇人：“奶奶，我去救我爹娘了。”尽管依依不舍，尽管恋恋难分，但爹娘还在受苦，她知道自己必须走了。 离开冷老妇人的怀抱，冷月起身转向一旁的冷世豪：“爷爷……” 冷世豪温和地笑道：“好孩子，不哭，爷爷奶奶在这里等着你，乖，走吧。” 冷月一步一回头，她好不容易团聚的家人，好想承欢膝下，好想端茶递水，好想尽心孝顺，站在庭院，冷月冲二老喊道：“等着我！” 张王府门前，六匹骏马一字排开。 李云轩、冷月、欧阳贝、颜不帅、鞠晨暖、项问天，拱手告别，来送行的只有独行和白冰龙。 “问天。”独行看着冷月，向项问天道：“小月在帮会就靠你照顾了。”项问天笑道：“大叔您放心，小月就像我亲meimei一样，不会让人欺负她的。” 冷月上前拉住独行的衣袖：“师父，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长安吗？”独行笑着在冷月鼻梁上使劲挂了一指：“师父现在去不了，等昆都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去长安找你们，小月要乖哦，在帮会听问天的话，还有啊，要养好身体，你那个清月殿，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就在帮会好好呆着。” 冷月摸着鼻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师父可要记得来。”独行微笑着点头，众人恋恋不舍的纵身上马，与独行和白冰龙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