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新仇旧恨
冷月静听欧阳贝脚步声走远，睁开迷蒙双眼，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欧阳贝死去，明知道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她怎能无动于衷？今晚一定要小夜说出实情来。 白虎坛。 小夜已然撕去了人皮面具，清秀俊朗的脸庞，镶着双如皓月一般明亮的眼眸，一身白色长袍随风飘飘，长发在空中飞扬，一眼看去，宛如玉树临风。然而小夜周身散发的那股邪气，却让人不愿走近他，似乎地狱恶魔与神域仙子的化身，合纯洁与邪恶于一身，集良善与恶毒为一体，叫人难分善恶，不辨邪正。 冷月站在风中，白裙飘飞，宛如脱尘的仙子，手中长剑微微颤动，对小夜冷言相问：“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故要屡屡加害与我？” “哼！”小夜冷笑道：“这话你都问得出口，你不觉得羞愧吗？如果不是你，我小夜会有今天这等狼狈？被大叔逐出帮会，和兄弟们反目成仇，到如今走投无路，还需要借别人的一张脸在帮会待着，都是拜谁所赐？小冷月，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和你计较了，你今天既然能来这白虎坛找我，我自然不会让你白来这一趟的，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明知故问！”冷月举剑指向小夜：“上一次，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哦。”小夜道：“对，对对，你心系小贝的伤势，但你以为你这样用剑指着我。我就会怕了你不成？我小夜从来都是公平交易，上一次，你用神泪换取了李云轩要和秦诗梦成亲的消息。这一次，你又拿什么来和我交换？” 冷月眼露寒光：“小贝也曾是你的兄弟，你们同在帮会长大，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生死难料，而袖手旁观吗？” 小夜撇嘴道：“兄弟？哼！欧阳贝眼里有我这个兄弟吗？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你身上，所谓儿女情长。势必英雄气短，你看看他，他现在还有没有一点点往日的英豪之气？不光是他。还有大叔，收你为徒，为什么？你半死不活的被救回帮会，大叔对你不问来历。不问身世。便豁了性命的去救你，你凭什么？还有问天他们，一个一个的都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对你处处相让，还建了个清月殿给你住，小冷月，你这个妖女，真是够厉害的。” “你到底要怎样？”冷月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吼道：“说” “哈哈哈……”小夜狂笑：“没想到你还这么凶。想知道小贝的事，你就自会容颜吧。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我还会告诉你，怎样解去小贝身上的蛊毒，怎么样？” “蛊毒？” “是啊，你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小贝会在每个月圆之夜蛊毒发作吗？”小夜摇摇头，惋惜道：“可怜啊，欧阳贝若知道他为你做了这么多，都换不来你片刻的侧目，他不知道会有多伤心，也难怪，你的心思全都放在李云轩那小子身上，怎么会在意小贝？不过我劝你对李云轩死心吧，人家已经成亲了，你……”小夜看了看冷月，冷哼一声道：“你若用你的美貌换小贝一条性命，也算值了，反正李云轩也不会再屑于看你一眼，怎么样，这个交易公平吧？” 冷月静立不动，她刚刚还在房中发誓，一定不会让小贝就这样死去，李云轩既然已经成亲，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有什么样的苦衷，冷月坚决不会再原谅，也绝不会再对李云轩有任何的纠缠，这张脸算什么？只要欧阳贝能活着，要了她冷月的性命又何妨？ 冷月缓缓收回长剑，闭上眼，将“飞虹”置于身后剑鞘，屏息片刻，再慢慢睁开眼，长出一口气，眸中清如山泉，却冷若冰霜。 小夜撇着嘴微微一笑，丢出一把“月光”，冷月以迅雷之速接过，看着手中的短剑，笑容凄惨：“这一次，你先说。” 小夜道：“谅你也使不出什么花招来，好吧，告诉你，你总该记得你曾经身中蛊毒的事情吧？” “还不是拜你所赐？”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当日大叔在玉龙殿内为你疗伤，我和小贝，天麒，久云还有不帅，我们各自把守玉龙殿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就是怕大叔在运功之时，有歹人袭击，说实话那时候，我对你就已经恨之入骨了，大叔是看着我长大的，他待我如同亲生，都是因为你和李云轩的到来，才打乱了这一切，大叔的玉龙殿，再也没有我小夜的一席之地，你和李云轩处处得大叔的疼爱，我是看在眼里，恨在心上。” “所以你就让清颜给我下蛊，再处处为难云轩哥？” 冷月的愤怒并没有让小夜有任何表情，他依旧淡淡的瞥了冷月一眼，继续道：“我没有那么恶毒，当时是清颜找到我的，她是凌寒烟的下属，但她武功出神入化，绝对不在帮会任何人之下，她以隔空传音与我对话，叫我让出破绽，好让她给你一点教训，我当时也是打算让她小小的教训你一下，没想到清颜竟然会给你下蛊。虽然后来她和斡风涯为了救你，抽干了心头血而死，但是却解不了你身上的蛊毒。” “你说什么？”冷月脸上满是惊愕：“那我现在……” “你现在没有任何中了蛊毒的症状是吗？” 冷月点头。 “呵呵呵……”小夜冷笑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向正直当空的皓月，摇头道：“你以为无情蛊是什么？那是苗疆最恶毒的一种蛊毒，用人的心头之血来炼制的蛊毒。怎么可能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解掉？” 冷月焦急问道：“不能解掉，我身上的蛊毒呢？” 小夜转回头看了一眼冷月：“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而我恰巧在内。当日为你解蛊，在场的人除了清颜和斡风涯，还有笛子，天麒，小贝，当然还有我，清颜和斡风涯死了。月下笛不肯告诉你，你不知道连天麒也瞒着你吧？至于小贝，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体内的蛊毒，是从你身上转嫁给他的。” “你说什么？”震惊万分的冷月快要被小夜的话吓傻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小夜终于有一些激动：“清颜和斡风涯抽干心头之血，将蛊虫一点一点的引诱至小贝体内，这是我亲眼所见。施法的就是笛子。你以为她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弱质纤纤吗？她是苗疆圣女，能成为圣女，就已经不凡了，苗疆多少代才出一位圣女，笛子就是！” “你所说的，句句属实？” “句句属实！” “若有半分掺假……” “叫我不得好死。”小夜望向空中那一轮皎月：“十五之夜，满圆之月，小贝的蛊毒该发作了。” 李云轩与欧阳贝同乘疾风飘雪狮飞奔长安。坐在李云轩身后的欧阳贝，手臂紧紧环住李云轩的腰际。当空的皓月让欧阳贝不敢直视，他感觉体内的蛊虫正在一点一点的啃噬自己的心，手臂越来越用力，额上的汗珠不断渗出滑落，李云轩发觉身后欧阳贝的异样，勒疾风飘雪狮慢下了脚步，回头看欧阳贝时，欧阳贝牵强的挤出一丝笑容，虚弱道：“云轩，不要停下来。” 李云轩决然让雪儿停在路边，从雪儿背上扶下欧阳贝，皎白的月光照的欧阳贝毫无血丝的脸更加的惨白，李云轩搀扶欧阳贝在路边坐定，双掌搭向欧阳贝前胸，顿时一股内力游走在欧阳贝体内。 欧阳贝只觉得李云轩输入体内的那股温热的内力，在慢慢游走，最终汇集在心脉四周，随着内力不断输入体内，欧阳贝感觉越来越热，渐渐地疼痛消失，他抬起头看着李云轩：“云轩，好多了。” 李云轩收回双掌：“还不说吗？” “你都已经知道了。”欧阳贝将头转向一侧：“不然你不会帮我护住心脉。” 看着欧阳贝，李云轩一脸怒气：“你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欧阳贝笑道：“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小月受苦，看着她慢慢的死去？” “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李云轩站起身，一拳砸在路旁的树干上，顿时手背鲜血滴落：“这些，应该让我来承受。” 欧阳贝蹒跚着也站起身，看着李云轩的手，他用力在衣袍上撕下一片，帮李云轩缠住受伤的手：“云轩，你要明白小月对你的一往情深，没有你她活不下去。” “没有你，她一样活不下去。”李云轩转身怒对欧阳贝：“我身负血海深仇，今生必报此仇，秦慕阳武功高深莫测，我若有不幸……” 欧阳贝打断李云轩的话：“你不会！” 李云轩心痛的看着欧阳贝的眼睛，那双眼，还是那般清澈如水，干干净净，他痛惜的摇头，抓起欧阳贝的双手：“小贝，今生我李云轩能有你这样的兄弟，死而无憾。”欧阳贝道：“云轩，小贝亦是如此。” 李云轩问道：“还有多少时日？” 欧阳贝一怔，转瞬轻轻一笑，自李云轩掌中抽回双手：“云轩你在说什么？”李云轩道：“你心知肚明。”欧阳贝转过身，背对着李云轩道：“在毒障林的时候，断忧子前辈曾直言相告，三年。” 冷月迎风而立，良久不说一句话，小夜的话，一句一句都像利刃，割得她体无完肤，心碎成片，她不知道怎样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境，任何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怎样的悲痛欲绝都是那样黯然失色，欧阳贝英气的脸庞不断闪现在冷月面前，柔声细语的每一句话，都响在耳畔。 “在下复姓欧阳，单名一个贝字。” “冷月姑娘，叫我小贝就好了。” “来。小月不要再坐着了，我教你蜀山剑法。” “小月乖，不哭。” “小月。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记得要开心，不要总哭泣，我会心疼的。” “别说话，好好睡一觉。我抱着你。” “小月，我不需要你的谢意，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够活得开心。过得自在，但你却总是在受伤，总是在痛苦中，如果伤痛可以转嫁。我欧阳贝愿意用生命去交换。换你一生幸福安康，开心快乐。” “好好躺着，等你身体养好了，我陪你纵马驰骋，仗剑天涯，我陪你青山绿水，隐姓埋名。但现在，你要乖乖听话。” “如果伤痛可以转嫁。我欧阳贝愿意用生命去交换，换你一生幸福安康。开心快乐。”冷月念着欧阳贝曾经说过的话，这些话欧阳贝不但说了，他还在这样做，无情蛊毒的痛，曾经折磨了冷月整整一年，而欧阳贝呢？他还要承受多久这样的折磨？是今生今世永无止境的折磨，只要他活着，他就会痛，只要他还有感觉，他就会一直痛，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冷月抬起头看着皓月当空：“小贝，你在哪里？” 小夜没有给冷月太多时间念旧，他背对着冷月站着，冷言道：“怎么样，你还满意吗？现在，该你了。” 冷月举起手中的“月光”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小夜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语气轻薄：“你不明白吗？我想让你难过啊，让你伤心，你为什么不哭？” “小夜，你何必呢？” “我何必？”小夜道：“大叔为你豁出性命疗伤的时候，谁知道我在玉龙殿外的心情？我生怕出一点差错，让大叔有个好歹，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上天，慈悲些，宽容些，因为我要一辈子陪着大叔，从小我就无父无母，我很珍惜这样的亲情，你明白吗？你们在玉龙殿有说有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站在门外的感受？那样的其乐融融本来是属于我和大叔的，凭什么你们一来，玉龙殿就没有我小夜的立足之地？我只能站在门外，听着你们那刺耳的笑声，我恨，我恨不得杀了你，杀了李云轩。” 冷月转回身道：“小夜，你错了，是你的自私，偏执，让你变得孤僻自傲，师父对你的宠爱让你有恃无恐，专横跋扈，你应该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什么，如果你够宽容大度，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师父对你的疼爱从来就没有减少过……” “你够了！”小夜粗暴的打断冷月：“你说的多好听，现在的我，还有回头路吗？”小夜丢过一个锦囊：“小冷月，这是小贝蛊毒的解法，‘月光’剑在你手上，你动手吧。” 冷月举起“月光”，剑尖缓缓放在脸颊，闭上双眼，利刃在月光下发着寒光，冷月的脸，一片惨白。 “小月……不要……”方久云以迅雷之势飞身跃过，想阻止冷月，但是为时已晚，一道鲜红的血痕清晰的刻在冷月惨白的脸颊，鲜血顺着脖颈染红了胸前雪白的衣裙。 方久云扶住摇摇欲坠的冷月，怒视小夜：“你给我记住。” “久云哥？”小夜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方久云：“你不是已经……” “已经死了是吗？”方久云怒道：“小夜，你究竟还要害多少人？你还有脸叫我一声久云哥？劝你收手吧，不然谁都救不了你。”小夜吼道：“谁要你们救我？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我，一个个的都来教训我，你们有什么资格？方久云，就算你知道是我杀你又如何？我小夜本来就敢作敢当，这个帮会很快就是我的了，到时候你愿意留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你想走，请便。”小夜丢下这句话，甩袖而去。 方久云抱着冷月急速向清月殿而去：“小月，你别睡，醒醒，醒醒啊。” 欧阳贝摸着不断跳跃的右眼，李云轩来来回回心浮气躁在路边走来走去。 “小贝……” “云轩……”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李云轩道：“小贝你说。”欧阳贝道：“云轩，我觉得帮会出事了。”李云轩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我们快回去。” 王者归来清月殿。 月下笛帮冷月把完脉，看着冷月脸上的伤痕，痛惜道：“小月怎么这么笨，会相信小夜那个恶人的话。”江天麒道：“他本来就在乎云轩和小贝的生死，小夜知道她为了二人，必定会乱了分寸，所以才会藉此伤害小月，没想到一向心智聪慧的小月，最终还是会上小夜的当，所以关心则乱，当局者迷。” 月下笛查看了一下冷月的伤势，不断地摇头叹气，项问天忙问：“笛子为何叹气？”月下笛道：“小夜在剑上淬毒了，小月这张脸，恐怕是……” 项问天陡听此言，急火攻心，不断的咳嗽，站在一旁的方久云和江天麒也同时一个激灵，方久云道：“连你都没有办法帮她恢复容颜？” 月下笛无奈的摇头：“这是寒冰门独有的毒药，只有他们有解药，而且淬毒方式不同，解法不同，所以一般情况下，谁下的毒，只有他自己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