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一个一个来
董筱幽的态度非常平静,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似乎说的是别人的事情。她其实心里觉得,这个时候哭两下也许更好,但她实在是哭不出来。 王老爷狠狠的瞪了还倒在地上的张夫人一眼,继而满脸惭愧的说着:“荣儿,这件事的确是夫人和秀儿她们的错……” 王玄脸上也都是羞愧之色,他皱紧了眉毛,对董筱幽说道:“荣儿……姑娘,此事的确是我们的错,我们王家绝对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眼见张夫人和张秀儿两人脸色都是土灰色,跪在地上的那个长丰心慌了,他一直看着这一切,直到张秀儿将那包袱打开以前,事情都还朝着她们说的那样发展,可包袱一解开,似乎一切都变了,那么,自己还能不能活命呢?这个长丰正是因为发了过错才被张夫人和张秀儿以让他假扮徐荣的情人来换取活命的机会,如今夫人还会保他性命吗?在万般迷茫的情况下,他连忙朝着董筱幽大喊:“荣儿,你看地上这些都是咱们俩的见证啊!你说过,这些东西都是你贴身的,让我带着,能随时随地感觉到你在我身边。” 董筱幽听了长丰的话,心里感叹道:这还真是猪一般的队友呀,找这种人来客串自己的相好,张夫人和张秀儿焉能不输?还真是个脑子不活泛的,稍微聪明一点的人便能想到众人的反应一下子大变定然是因为这包袱里的东西并不是张夫人她们原本安排的。他居然还敢照着二张给他的剧本来念台词…… 还未等董筱幽开口,刘瑛先怒了:“什么狗奴才!看看这一地的东西是谁的,你难道连这些玩意是谁的也不知道,便只知道听人的吩咐张口乱喊荣儿?她好歹是本宫皇兄的人,岂是你这狗奴才可以直呼其名的?来人,给本宫掌他的嘴!” 她已经完全不怀疑董筱幽了,反而心中一阵快意:照这个情况闹下去,别说张秀儿死定了,就连张夫人都难逃一劫,自己是公主,而徐荣则是庐陵王要来的妾室,王家的人岂敢随便得罪?她心中暗自赞叹道董筱幽居然能化解张夫人的陷害,还反将一军,将张夫人和张秀儿逼到了绝路上。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徐荣……如此看来,皇兄对她的赞誉,也许还真是说明皇兄有识人之明! 两个老婆子走了过去,抡起了胳膊便狠狠地打起了那个长丰的嘴巴,面对两个老婆子的左右开弓,那长丰很快便被打得整张脸都肿了起来,牙齿也被打掉了几颗,嘴巴和鼻子都淌满了鲜血。 “救我啊!荣儿!”一开始,他还这么叫着,直到后来他开始哀求:“饶命啊,小人知错了,求公主……饶了小人啊!” 碧落表情显得竟然非常开心,她心中不住的说着打得好,这个该死的小厮,不知道张夫人和张秀儿这两个恶人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想出如此损害姑娘名节的毒计来害姑娘,这些人啊……难道真的不怕死了以后下地狱? 张夫人和张秀儿心惊胆跳的看着刘瑛命人责打着长丰,刘瑛嘴里那句“好歹是皇兄的人”,言下之意,徐荣那可是庐陵王的人,算是皇室中人,她们二人打算栽赃陷害她,那岂不是跟皇室作对了?在这个时代,跟皇家作对那便是造反,是要遭受车裂之刑的! 刘瑛朝着王老爷和王玄福了福,问道:“家中有恶奴胆敢编造谎言辱没主子的名节,媳妇可否做主,如何惩戒他?” 王老爷和王玄都点了点头:“交给公主来处置,当真是最为恰当。” 刘瑛转过脸,问董筱幽道:“荣儿meimei,这个男子如此污蔑你,甚至编造谎言辱你清白,你看该如何处置他?” 董筱幽暗自抿了抿嘴:都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真相大白了,公主难道还想试探一下她到底有没有私情?她看了看那个长丰,他被打得脸肿成了一个球,双目呆滞,脸上血rou模糊,纵使他原本有多么英俊帅气,如今也和一个丑八怪没有任何区别。 原本董筱幽还在想着,这个人估计也和她园中的银杏一样,有家人或者什么把柄在张夫人手上。要知道,扮jian夫可是需要付出性命作为代价的,即使害死了自己,这个男的也活不了,简直就是损人害己的行为,张夫人和张秀儿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肯定是抓住了长丰的把柄……所以,她以为,这个长丰也算是一个可怜人。只是,如今是公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询问自己,若是替他求了情,只怕会让别人都以为自己真的同他有私。 但是,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一口一个“荣儿”,也真正激怒了董筱幽,这天底下的确有很多人是身不由己,但身不由己的去害人,去毁掉一个人的名节,让她死了都不得安宁……如此毒计,这个男人还会这么配合张夫人。可见,他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你要帮了她们来害死我,那我也不会留你性命! 董筱幽朝着公主行了礼,冷冷的说着:“这个人不仅乱呼我的名字,还捏造谎言,企图欺瞒别人,坏我名声……可是”董筱幽刻意将可是二字提高了一个声调,“如今还不能证实他和秀儿meimei到底有没有……”她的眼神瞟向了正在发抖的张秀儿。 刘瑛皱了眉头,心里倒是有些感触:没想到这个荣丫头这次是铁了心要害死张秀儿了……也罢,如今张夫人真的是作茧自缚了,她心中对徐荣的好感大幅提高,随即说道:“张秀儿的事情,本宫也绝对会严查!你不必多虑,你想如何处置这个下人,都是可以的。” 董筱幽谢过公主,随即冷然的看着长丰,说道:“原本我不想要他的性命,他不过是某些人手中拿来陷害我的棋子而已……但是,此人如此陷害我,绝非善人,留他性命对王府无任何益处。” 刘瑛点了点头:“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杖毙!”下人们得令,便走过去拖了那长丰出园子去。 长丰这下脸色彻底变了,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张夫人和张秀儿虽然嘱咐过他:也许会吃点皮rou苦头,但她们有信心保住他的性命。可如今,张夫人和张秀儿两人都哑口无言了,反倒是公主开了口要杀他,这下他突然醒悟了:夫人和姨娘想过河拆桥?她们利用自己陷害了荣姑娘以后,自己没用了,她们现在两个人都沉默着,摆明了不会救自己了! 长丰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原本他犯的事也不是特别严重,不过是贪了几个酒钱,最多也就罚做苦力两三年。结果张夫人和张秀儿找到他,说只要他按照她们的吩咐去做,不但可以免除他的苦力,还会给他赏钱。他懊恼的叹了口气:自己真笨!怎么就没猜到张夫人和张秀儿二人根本不会在乎自己死活呢? 长丰眼看着自己就要被人拉下去打死了,他吓得脸色煞白,顿时高声吼道:“夫人!夫人!长丰可是按照您的话去做的呀,您不是说了只要小人说了那番话,您便可以免了我偷酒钱的惩罚,还赏我几十贯钱吗?夫人,您不要过河拆桥啊!” 张夫人听了,浑身不住的发抖:“你……你莫要血口喷人了!我哪认识你?” 听了长丰死到临头的嚎叫,王老爷更是气得七窍生烟:这个张夫人!眼下任谁都看得出来张夫人和张秀儿二人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了。 王玄却不禁开口问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你根本没有和荣姑娘有私情了?你只是听了夫人的吩咐?” “是啊,小人……小人连话都没和荣小姐说过,又怎么可能和荣小姐有旧情呢?小人冤枉啊!少爷,求求你救救小人吧!”长丰哭嚎着,董筱幽鄙夷的看着这个人:一点骨气都没有,张夫人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愚蠢的下人来陷害自己呢? 王玄虽然明明知道如今徐荣已经和自己无关了,而且他也心知肚明了徐荣是被陷害的,但当他亲耳从长丰口中听到这句话时,反而心中非常开心,似乎有一块大石头被人搬走了一般,顿时觉得心下一阵轻快。 刘瑛见了他那样的表情,心中一阵不快:如今徐荣可是自己皇兄的人,自己的夫君居然如此挂念她,这成什么体统?她脸上立刻阴郁了起来。 王玄看到刘瑛脸色一变,便知道自己确实举动失仪了,立刻轻轻咳嗽一声,随即吩咐道:“押下去,堵了他的嘴,别让他嘴里再吐出什么不干不净的话来,污了我们王家府园的清静。”下人们心领神会,找了一块粗布帕子塞进了长丰嘴里,便继续拖了他走。这下长丰就如同一头即将被宰杀的猪一般,只能从嗓子里发出呜呜的鸣叫来。 长丰被拖了下去以后,王玄见了脸色依然不太好的公主和徐荣,他知道如今是自己的继母还有妾室张秀儿想要蓄意谋害徐荣,只能赔了一副笑脸,对董筱幽说道:“荣儿姑娘……如今那个满口胡话的下人已经被公主打发了,您看是不是……”他希望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是一场误会嘛,张夫人确实不对,但她毕竟是王府的长辈,要怎么处置她,也不是自己和公主这两个小辈能做主的,一切应该由王老爷做主。 董筱幽看着王玄讨好的神色,心中及其厌恶:以为这样就完了?她不想惹事,但依然人家会陷害她,而且是往死里害她,她还能就这么算了?好,张夫人自有王老爷子发落,只是……似乎这个脑子还不太灵活的王玄忘了一个人。 董筱幽看了一眼还瘫坐在地上的张秀儿,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冷冽的杀气:“少爷,夫人冤枉我的事,咱们暂时不提,只是……少爷似乎忘了,这秀儿meimei……她和那长丰有没有私情呢?这事儿我原本是想留了长丰一条命来问清楚的,是公主jiejie说了,她自然会好生调查,少爷,您觉得呢?” 王玄心中一颤:眼前的徐荣真的生气了!而且是对自己的妾室动了杀意!既然已经很明显是张夫人和张秀儿二人妄图利用长丰诬陷徐荣,那么,即使那包袱里的东西莫名其妙被调包成了张秀儿的贴身物品,王玄也不会怀疑张秀儿和那个下人会有什么私情,所以他忽略到了张秀儿的事情来,但如今被董筱幽这么一番话,似乎眼下必须处理的问题已经变成了张秀儿有没有与人通jian的事情了! 刘瑛惊讶的看着董筱幽:到底她今日吃错了什么药,原本一个唯唯诺诺、畏首畏尾的女子,竟然变得如此杀气腾腾?这分明是要将张秀儿逼死啊!坦白的说,张秀儿虽然是王玄目前比较疼爱的妾室,但因为刘瑛的精力主要放在了和张夫人夺权的上面,因此并不很在乎张秀儿的存在,但如今,真的突然要把她逼死,刘瑛始终觉得太小题大作了。 张秀儿一脸惊恐的瞪着董筱幽,她突然看清楚了,董筱幽凌厉的眼神就是在说着:要让她死!眼前一切情况都逆转得太快了,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盯着董筱幽那眼神,似乎连张秀儿都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董筱幽看了看长丰被拖走的那一条血迹,第一个想害她的人马上就要死了,接下来是第二个,既然是要算账,那咱们自然是应该一个一个的来,不是吗?第二个该死的人,就是这个张秀儿了。打蛇打七寸,既然如今稳cao了胜券,那就应该一口气把想要陷害自己的人全部打倒,让她们永远无法翻身!张夫人地位最高,自然留在最后处理,而且恐怕也没办法弄死张夫人,但区区一个妾室的张秀儿,董筱幽岂能弄不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