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金盆洗手（四）
“……”小林的话让董曜的气息变得阴寒，他的声音亦是如此，“……余观主，你是不是该给本座一个交代！” “云掌门，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余沧海被弟子扶着从一堆木屑废墟中爬起，慌张的道着歉。 “误会！？我的那些‘亲人’不是你们青城派杀的吗！？围攻我的难道不是你们青城派吗！？掳走我父母的人也不是你们青城派吗！？”林平之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咳咳……林少侠，你听我说，待我说完之后，我不奢求你放过我，但我求你可以看在云掌门的份上，准许我青城派留下一些后继血脉，传承香火……” 余沧海一面嗑着，一面恳求道。 “小林，听听吧，若他说的无理，我绝不拦你！”董曜淡淡道。 “好！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我给你一个机会！”十年的时间足以让林平之认清董曜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既然余沧海当年害的他家破人亡，他又怎可能至今都不报复？ 林平之是有点精神失常，但这又不意味着他智力下降，他比谁都清楚董曜的狠辣，董曜折磨一个人绝不会是简单的rou体折磨，他信奉的是灵、rou双重摧残，让人感受到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要惨厉的刑罚！故，林平之清楚董曜现在虽没有对余沧海做什么，却并不意味他以后也会放过余沧海…… “多谢云掌门！”余沧海心中大呼幸运，庆幸自己赌对了。 “行了，直接说！”董曜显得有些不耐烦。 “此事还要从先师说起，当年先师长青真人年轻之际就被誉为了三峡以西剑法第一……” 听到董曜的不耐烦，余沧海马上开始讲述始末，他绘声绘色的讲述当年长青子败在林远图的手上，当然在他口中长青子不是心高气傲之人，而人家林远图则是个不懂得照顾后生晚辈的前辈。 长青子败在林远图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之后，三十六岁便逝世了，称是心中放不开自己无法破解辟邪剑法一事，最终才郁郁而终的。 由此，青城派也与林家结下了仇怨，但因林家一直报效皇家，青城派始终没胆去叫板。而此次林振南告老还乡，算是脱离了朝廷，如此机会来了，余沧海岂能放过，是以他打算去给师傅报仇。 然尚未去给师傅报仇，余沧海就收到了林振南送去的礼物与信件，看到了信件后，余沧海‘大度’的收下了，同意万事好商量之言，并派了儿子与弟子去回礼，结果儿子与弟子都失踪不见了！ 失踪的地址就在林家附近，凭此余沧海断定了是林家杀了他的儿子与弟子，杀子之仇瞬间‘蒙蔽’了双眼，这才有了他们青城派杀林家家仆的事。 “你胡说！！我跟你儿子、徒弟无冤无仇，他们的失踪凭什么要往我林家身上泼！”听了余沧海的话后，林平之一个字都不信！他怒火不息的吼道。 “小林说的不错，余观主，你杀人的理由未免有些太牵强了吧？就算独子与徒弟失踪，你怎么就肯定是林家做的，不是有卷阁的存在吗？想要知道你儿子与弟子的下落，能有多难？” 董曜口气有些不善。 “云掌门说的是，余某当时是冲动了些，但爱子被莫名失踪，身为人父，余某怎能不疯了？当时确实有些疯魔了，没有过多的思虑，现在想想真是悔不当初啊……” 余沧海面上一脸的懊悔，这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懊悔，因为他做梦也没想到林平之会是衡山的小林，这个年轻一辈的绝顶高手！要知道的话，他才不以杀子之仇的幌子去找辟邪剑谱呢！ “冲动！？一句冲动就能将你杀我‘亲人’的罪过全部揭过吗？”林平之大吼道。 “小林……”董曜道了声，让林平之稍安勿躁，见林平之忍了下去，他才又对余沧海道：“……余观主，江湖有规矩，不杀普通人，林家那些家仆大多是不会武功之人，你的做法着实有些狠辣的些，想必蜀州的官府也会去找你们谈谈的……” 的确官府之人甚少理会江湖之事，这是当年周浩初定下的，但江湖中人若是杀了寻常的人，那么那个江湖人或其所属的门派就会被官府找去‘谈谈’了！ “云掌门说的有理，在掳走了林少侠的父母之后，余某透过他们知道了独子的失踪与林家无关，但当时林少侠已经陷入了癫狂，他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一路追杀我青城派，无奈之下，余某只好带着众弟子来到了衡阳，一方面给刘师兄祝贺，一方面想请刘师兄出面给林少侠解释一下……” 余沧海一脸的真诚悔悟的说道。 其实，事情并不像余沧海所说的那般，而是他根本没料到林平之会是小林，自己和众弟子根本打不过人家！ 期间，在得知了林氏一家根本没见过儿子余人彦后，余沧海就感到肝儿疼，因为原本自己的正当理由立时变得无理了，加上有惹上了衡山派，最关键的还是此事可能会引去董曜的报复！ 当年，董曜在说出不给青城派弟子治疗的理由后，同时给余沧海去了一封信，看了那封信后，余沧海就傻在了当场，严令弟子不要去招惹衡山的人，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自己倒给招惹了。 被林平之追杀的时候，余沧海想过用林振南夫妇的命威胁，但当时林平之已经杀红了眼，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致使了余沧海计划的失败。 好在后来看到林平之招式中混杂的衡山剑法，余沧海才又生出了一条新计策来，一行人才获了救，那就是去衡阳！ 在余沧海看来，既然当年董曜能看在大家同为武林‘正道’，而放过了他们青城派的杀父杀母之仇，那么这一次董曜也一定会！ 事实证明，余沧海赌对了，董曜还真‘救’下了他！ “余观主……”董曜将声音压低了两分。“……听了整个过程后，云曜觉得这件事你做的很不对，无论是原因，还是别的什么，你都过了，有失正派的身份啊……” “云掌门教训的是……”余沧海低下头，一副悔悟的样子，“……所以余沧海恳求云掌门保下我青城血脉，至于我本人，愿死在林少侠的剑下！” “师傅……” “师傅……” 说着余沧海就挣脱两个哀求的弟子，一脸勇于承担的样子，朝着林平之走去。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不敢杀你吗！？”林平之面对余沧海的赴死，很是不以为意，眼中恨意不减的道。 “只要林少侠愿放过我青城血脉，余某愿意以命偿还！”余沧海张开双臂，闭上双眼，等待着林平之的出手。 “好，那我成全你！！”说着林平之运起毕生的功力，掌势未出已有爆鸣之音，令在场之人都隐隐感受到了一丝精神上的压抑。 一掌拍出，每一个人都看清了那一掌的出势，纵使未面对，他们亦能从脸上感到一股气息扑来。 手掌慢慢的靠近了余沧海的心口，眼看着就要印上…… 忽然，异象突生，从旁出现了另一只手，拿住了林平之的手臂，制止下了他动作。 掌势顿时四泄而散，在这刘府中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 “师兄！？”林平之望向那制止自己手的主人，惊咦一声。 “古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余观主既然都甘愿以死来赎罪，师弟你又何必再执着呢？死者已矣，你该多为活着的人考虑才是……” 董曜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制住了林平之的掌势，说道。 “那我的那些亲人就都白死了吗？不杀余沧海，我怎对得起死不瞑目的他们！？”林平之嘶吼道。 “我说了死者已矣，你该为活着的人考虑，别忘了你父母还活着！”董曜着重了一下语气，说完，他也松开了林平之的手。 “爹，娘……”林平之的怒意稍减，泪水留下。 “余观主，你是不是也该将我师弟的父母交出来了？”见林平之在旁悲痛，周清上前接董曜的话，朝余沧海问道。 “……额啊……哦，对了，林氏夫妇被余某安置在了衡阳城的酒楼之中，周少侠现在就可以去找他们……” 余沧海的心脏‘扑通’‘扑通’急速跳着，他再一次庆幸自己赌对了，是的，他是假意赴死，在他看来，江湖中最不缺的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自己身为一派之掌，都肯低头认错，更愿勇于赴死，那些人一定会前来阻止的！ 然而令余沧海想不到的是林平之的掌势竟会那么强，众人纵使有心上前，却也无能为力了，但‘好在’董曜出手了。 “师弟，现在关键的是令尊令堂，咱们先去接他们，走吧……”周清带着一队衡山弟子围起林平之，将他带走了。 看到林平之的离开，余沧海内心才算彻底的送了一口气。 可是事情远远还没有完，董曜又再度开口了，他要余沧海答应为林家无辜枉死的人在清风观中立下灵位，反正清风观也是道观，为林家那些人超度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余沧海哪敢不答应，连忙点头称是。而周围的武林中人也对董曜的行为表示的赞许，并感叹衡山的兴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余沧海答应后，董曜点点头，向卷阁中人询问余人彦的与那名弟子的下落。 谁知，卷阁中人竟直接指向了华山派方向，道： “余人彦、贾人达均已被杀，杀人者华山岳灵珊、劳德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