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
清晨，韩家村。 一名少年此刻正躺于床上，从窗口撒进的阳光为他的脸上添了一份暖色，让人看起来格外安详。床前伫立着一男一女，那男子约摸二十来岁，长发束起，一裘白衣，腰间挂一铜牌，一笔卫字颇为苍劲。而一旁那女人看起来则苍老许多，少说也有四十多岁，但她虽是一脸倦态，却仍能看出曾有的姿色，想来是这些年内没少cao劳。 “喝！”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声瞬间打破了这一幅静谧的画面，那白衣青年以手指空，似在双指之前凝聚一道灵光，随后引落在了那少年头上，“大嫂，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他身上的病症，或许唯有华霆山的长老才能揣度明悟。” 那妇人听完这话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示意，像是早已放弃了希望，“道长尽力我便是万分感谢了，待我取些银两给您路上用吧。” “不必不必，大嫂多心了，我此番只为助人，不求银两，况且我将要去上山求艺，这银两您还是留下补贴家用吧。” 那白衣男子说罢，随后便大步出了屋子，只是他驻足院内，一时之间却也并未离开。那妇人看在眼中，可却也没能明白其中含义，随后只见那青年又招手示意，她才赶忙走出屋内，向那青年去了。 青年见她出屋，这才又开口说道，“大嫂，方才我并未言明，其实我单名一个道字，实则是卫家人士。” 那女人一听卫家两字，脸色瞬间一变，忙说道，“恕妇人眼拙，没能看出道长是卫家之人，刚才确是失礼了，可不知卫道长此意是？” 从这妇人口气的变化就能看出，这卫家地位一定不凡，只是卫道他本人却是不怎么在意，开口说道，“令子症状怕不是离魂……离魂之人多半是三魂七魄有失，令子则魂魄俱全，而且‘气’也不似病人般微弱，反倒远超常人，依我之见，令子身上之事当真太多玄妙，我技艺尚浅，但大嫂若是同意，我倒认为将他带上华霆，或许不失为一种方法。” 卫道说罢，正待那妇人回答之时，却听得听闻屋内忽然一声大喊。 “小婵！” 这一时之间，两人都楞在了原地，此处并无第三人在，刚才那声大呼也只能那少年醒来后所发。想到这儿，那妇人再也按捺不住，三步并作两步直冲进了屋内。 此时，屋内床上的那少年正一脸困惑的看着四周，可随后他却立即被冲进来的妇人一把搂住，还不等他开口说话，那妇人就已经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毅儿啊，你终于醒了！自从三岁那年你睡过去后，娘都等了你十五年了，十五年啊……” 泪水就这么落在那被称作毅儿的少年的肩头，而那少年只一声略带疑问的“娘”，却是再次引得那妇人潸然泪下。 可那少年面对着眼前这一切，他心中的困惑却更浓。在被打晕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小婵在哪儿，老爹又在哪儿，眼前的一切难道又只是梦境？可他不知为什么，在自己的记忆当中，娘的样子却是这么的清晰，这似乎不只是一个寻常的梦境，这次的感觉如此真实，可一切的一切又都充满了疑问，没人能回答他。 此时卫道也在屋内目睹了这一切，而他自然也察觉到了少年眼中的不解，于是他便开口说道，“大嫂您先平复一下心情，既然令子已醒，那便不用争这一时三刻，不知可否，先让我与令子单独谈谈如何？” 听闻此处，那妇人才勉强止住泪水，略一沉思后，方是点点头，慢慢退出屋内，只是直到她离开之前，她的目光都不曾从少年身上移开。 屋内只剩下了卫道和少年两人，但刚才要求单独与他谈话的卫道却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坐在床上的少年，跟着自己也坐在了床沿。 终于，少年忍受不住这异样的安静，开口问道，“我这是在做梦？” 卫道听完这句话，突然摇摇头笑道，“我本以为你沉默了这么久，是有太多问题要问，可没曾想居然是这个问题。而至于是与不是，还是留给你自己揣摩比较好。” 说完这句，卫道又陷入了沉默，站起身子朝窗外望了出去。 这可又难住了少年，他看了看卫道，又看了看周围，心里默默算计着，“眼前的事物我的确有印象，如果是梦的话，不应该有这么奇怪的才对，只是娘却是比记忆中苍老的很多……难道……” “啊！”少年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真疼啊……这真不是梦……” 一时之间，猛烈的眩晕感突然传来，少年只感觉自己一阵头疼，“真是的，我这是怎么了？” 毫无头绪，少年只得将目光投向了卫道，“大哥你……怎么称呼？”他问了个没头脑的问题。 而卫道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便如实答道，“卫道，你称我卫大哥便好。” “哦哦，卫大哥，你可知道我在哪儿吗？”少年接着问道。 “你家。”卫道想也没想就回答了，而少年听完，显然是有些不知所措，“韩家村，北疆，坤泽。”卫道又接连开口说了几个少年从没听过的词，他眼中的迷茫更浓了。 卫道眼看这么下去恐怕很难有什么进展，只能先开口，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把东西灌给了他。 世人皆住于坤泽，而坤泽又分北疆，灵州，西域，南荒与东华五处。坤泽之上早先战乱不断，兵家纷争，直到百余年前，吕楚两大势力在坤泽中部龙原之处大举会战，他们僵持了数月也没能分出胜负，而这期间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直至龙原之上大地震颤，突然裂开一道深沟，其下焚风直破天际，这才使得两家停手。 但是焚风的出现却坏了坤泽的气象，最终世间大乱，妖孽****风内四起，吕家当场落得全军覆没，而楚家虽说也伤亡惨重，但家主楚雄却拼死逃了出来。经此一事后，楚雄大彻大悟，靠着原来在东华一带的势力，组建了现在的人道联军，而龙原自此也成了坤泽上的禁地，不止在外有联军层层把守，裂缝周遭更是常年驻守道家死士。但就算如此，却依旧没能阻挡住魔物的步伐，再加上裂隙之内汹涌而出的煞气，如今坤泽之内早已经没多少安宁地方了。 卫道说完这些之后，眼神期许的看向少年，像是希望能从他那儿得到些回应。只可惜就在少年听完这些之后，他却只是变得更加迷茫。 他只记得从小就住在村里，可他却从没听说过这些，而虽说是也出过几次村，但最多也就是林子里有些野兽罢了，鬼怪之事根本从没听村里的人说起过。 “这，真的不是梦吗？”少年最终还是问了那最容易解释一切的问题。 卫道再次听到这个问题时，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恐怕，你才是一直做着一个醒不来的梦吧，这么说虽然可能让你不太容易接受，但是毕竟这才是现实，试着回忆一下吧。” 说完这些，卫道稍作停顿，随后又开口道，“韩毅，刚才那也只是我的推断，你身上的谜团远远不止这些，你若是真想搞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那就随我一同去华霆山问个究竟吧！” “韩毅？华霆山？”少年听完这些后不禁发问，而卫道随即又开口道，“你的名字也记不得了吗？罢了，正如我所说那般，我还是认为，你应随我去华霆看看，要知道华霆山乃是求道之地，如今这世道，像你我这般年纪的青年，都想为这坤泽出一份力，但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局限于自身的能力只能从军？你虽说沉睡了十五年，但身上的‘气’却远超常人，对于玄道之事来说，这乃是求之不来的天赋。” 卫道这一番说辞，韩毅其实只听到了‘韩毅是名’，‘沉睡十五年’这两点。他脑中的思绪像是一团乱麻，但眼前的卫大哥却无时无刻都在证明着这一切的真实。 韩毅闭上双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回忆着，可是除了荷阳县发生的事之外，他却再回忆不起别的了。 “对了！我记起来了，那件事情我已经经历了无数遍了，小婵，老爹……难道那才是梦里的？” 又是一阵眩晕感袭来，韩毅头痛的不行，最终他告诉卫道说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上山的事情明日再讲。 听完这话之后，卫道也不便多说什么，随即转身离去，而他的离开也正好给了已在外面等候了许久的妇人机会，一连串的问题猛的向卫道袭来，这倒是让卫道也体会了韩毅当下的感受，他无奈只能苦笑一声，一一回答起来…… 当夜，卫道独自站在院内，抬头望着只有月亮的夜空一声轻叹，他眼神内满是忧虑与悲愁，而在屋内，韩毅躺在床上静静的望着屋顶，脑海中同样不思索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