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守护之物
“力量强大并不代表着进化的正确性，要不然也不会出现白人奴役黑人的悲剧，许多鸟类的进化都是从大到小，甚至有些从rou食变为杂食，这点也可以作为论据。” “这样的说法也对，和你说话真是收获匪浅。说起我们的异能其实也可概述为一种没有诀窍的魔术，”慕还恩这家伙似乎很喜欢自己说了一堆，又突然扯到别的地方去，“可是呢，顶多也只是这种程度而已。魔术或戏法之所以能够娱乐人们，是在明明知道有秘密或手法存在的前提下，却能让人们对于魔术师那仿佛没有耍把戏的本领感到惊叹不已。但是，我们就算不用耍花招也不用设骗局就能变出那些戏法，也没有人会惊讶，因为这种事在我们的立场来看就像呼吸一样简单。这里头没有任何技术或特殊效果，而我即使能发出火焰，也不能变出鸽子来，单调的手法不足以吸引别人，看来我还是要放弃当魔术师。” 徐天定看了看四周的街景，发现还有五分钟的路程就要到点心屋，于是道：“今天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些么？我的目的地很快就要到了。” “你终于发问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耗下去，就像小说中两人互相喝茶比谁更有耐心，如果一方忍不住先开口，特别这一方是年轻人的时候，就会说这人的心性还没练到家。可实际上呢，比拼的不过是双方的筹码而已，一方要救的人已经奄奄一息，另一方还能躺上十天半个月，那自然是后者更有耐心。” 慕还恩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开朗，在阳光下一看，甚至连他那淡褐色的瞳孔内都像是抹上了一层微笑的色彩，可实际上还是在讲与主题毫无关系的内容。 “都说每个生物都有生存的权利，可我们魔族却没有，你不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吗？”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存在公平，更何况你们魔族和人类的利益相冲突，这并不是用权利两个字可以约束的。” “说的也是，国无义战，更何况是种族间的矛盾。你总能说出令我心悦诚服的理由，实在是令我感到敬佩，要知道袁小姐的话每次说不到三句就会叫出武姬来砍我。” 慕还恩停在天桥的中间，站在栏杆旁张开双手，看着下方川流的人群和车群，任由清风吹动他的头发和衬衫，仿佛想要展翅高飞的大鸟脱离枷锁，回归自由一般。他转过头来，满含无限感慨的说：“如果不是立场问题，说不定我们能成为一对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呢，就像高山流水的钟子期和俞伯牙。” “人生在世本来就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不可能人人都觉得美满幸福，也正是因为有对现状的不满，才会产生追求的动力。” “哈，又是一句令人不得不同意的话。作为你替我解惑的报答，我就告诉你关于我的情报吧。你应该从袁小姐那知道了吧，我是主人格为报恩的魔，可你不会觉得奇怪吗，魔的原始状态是鬼，鬼是人的负面情绪影响形成，那么作为集合体的魔又怎么可能是以报恩这样的正面情绪为主人格呢？” “是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是情报不足无法推论出答案。” “因为我不是由妖进化而来，而是直接诞生的呀！是我的搭档零创造了我！零也是魔，她是自然形成的魔，主人格是孤独。零渴望有伙伴替她分担这份孤独，但是又讨厌阴暗深沉的性格，魔与魔都是互相讨厌的，称得上是最不团结的种族。她想要一个与众不同的魔，于是就有了我。可是这样产生的我只是一缕资讯结合体，而作为正面情绪的我无法吞噬鬼，也就意味着就得不到能量，没有实体的我就如同鬼一样只具备本能没有思想，这样的我是无法与人交流的。” 说到这里慕还恩停了一下，眼神眺望远方，脸上那份虽然灿烂却空洞无意义的笑容消失了，露出像是感激又像是遗憾又仿佛后悔的表情道：“零尝试了各种方法，却都没能成功。她的愿望仅仅是想找个能认同她的朋友，但就是这么卑微的愿望也实现不了。一直到最后她无法忍受那份孤独，选择终结自己，而把身体给了我！但是这样的她并没有解脱，依旧徘徊在孤独的世界中，无法与人交流，无法达成自己的心愿，所以我要替她重塑身体！我要将她从孤独的世界中解放出来！为此哪怕让我舍弃一切都不在乎！” 情绪激昂的慕还恩是那样的光芒四射，拿下了那张掩盖一切的面具后，露出的是最真实的本性，最能触人心弦，简直像马丁路德金在林肯纪念堂前发表演讲一般。 只是他的激情演讲颇为短暂，连凹凸曼在地球上行动的时间都比不过，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又恢复原来玩世不恭的样子。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哈哈笑着说：“这么煞有其事的讲话真不像我的风格，有些不大习惯呢！说的那么伟大实际上不过是受到本能驱使而已，就像天鹅如果死了配偶，另外一个也会哀鸣而亡，这其实与对爱情的忠贞不渝毫无关系，对天鹅来讲他们根本就没有爱情的概念，这么做也只是出于本能，如同机器人会照着设定好的程序来行动一样。” “也许你说的对，但我有不同看法。如同小孩子从小教育要懂礼仪，长大后成为条件发射一样，虽然对于他自己可能并没想到礼貌待人，但我们仍会称赞他懂礼貌。消防队员冲入大火中拯救生命，也许他们是为了金钱和地位，也许仅仅是迫于上司的压力，当然再怎么说也只是尽到享受纳税人税金的本分，但我们依旧会称赞他们是人民英雄。因为正义并不取决于起因，而是取决于行动。” “哈哈，没想到又被你安慰了，看来我们真的很合得来，有空要不要来组个乐队，我可是很擅长唱歌和吉他，到了KTV就舍不得把麦克风让给别人。” “敬谢不敏，我并不清楚自己的音乐天赋，更何况你我剩余的时日不多了。” “说的也是，那么我最后想问一下，你想要守护的东西是什么？每个人总有自己战斗的理由吧，为了大义又或者只是为了自我满足。那么你是为了什么？是世界的和平吗？应该不是吧。还是你想保护袁小姐？也不会是这个吧。那么你心中的执着又是什么呢？是什么促使你哪怕陷入生命危险中也不愿放弃。” “无论是谁，只要有一丝善念，在知道有人企图毁灭自己家园的时候，都会站出来阻止吧。我刚刚说过，正义并不取决于起因，而是取决于行动，那么邪恶也是同样，不管源于如何高尚的理由，主动去破坏他人的家园始终是邪恶。” “那么如果我不全力抽取地脉灵力，还是在甚少影响地脉的情况下一点一点的抽取呢，地脉也是有自我恢复能力的，这样你也要与我为敌吗？” 徐天定沉默了，不再像之前那般即问即答，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也感到迷惘：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战斗呢？ 一开始是因为不想别人动自己的记忆而妥协，可接下来呢？事实上就算自己不去管闲事，任凭妖物肆虐也没关系，反正这座城市有袁紫韵在守护着。鬼神都市以各种娱乐商品来刺激大家的积极性，可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那么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忽然间一个画面闪过脑海，那是深深烙印在记忆中的身影—— 在鲜血中，一对伤痕累累的双手高高抬起，双手握住血蓝色的枪，无法独力站起来的身体依靠着驻地的枪，一分一寸的站起来。毫无理由的相信自己，低喃着决不放弃，决不屈服的话语。 原来如此……我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才站在这里。 慕还恩叹息道：“看来你找到自己的答案了。” “是的，和你的初衷一样，我恐怕也是为了报恩。不过现在的我还不足以帮助她，必须要变强再变强才行！我会好好利用这几天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唉，这下糟糕了，动摇军心没成功，居然还给自己平添了一名强敌，得不偿失啊。”慕还恩捂着哀叹道，“既然你我都没有妥协的理由，还是静等决战的那一天吧，不过我是不会放水的。” “我也会全力以赴。” 慕还恩抬起头，看到公园中的钟楼，脸上一变道：“不好！不知不觉时间过得这么快，竟然到了打工时间，我必须得走了，要不然老板要炒我鱿鱼了。那么，再见了，今天与你聊的很愉快。” 慕还恩摆摆手，刚要转身离开，又立即转回来，将一张小纸片放到徐天定手中，道：“这是我打工地点的外卖菜单，想叫外卖的时候不要忘了打上面的电话哦！” 慕还恩哈哈笑着跑入人群之中，这一刻他好像成为了一名普通人，完美的融入集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