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班长秘密
对于班长的父母以及叔叔伯伯徐天定了解得不多，因为班长还有老爷子都不怎么愿意提起他们，只是从偶尔谈话间的只言片语中知晓一些情报。比如他们学拳半途而废，最后弃武从商。老爷子对这点耿耿于怀，以至于在徐天定答应学拳的时候再三告诫，也是前车之鉴。 原本以为他们都是讨厌学拳，现在看来倒是未必如此，对方花钱雇自己，一是为了老人的心愿，二则恐怕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遗憾自己的半途而废，所以希望有人能不为经济困扰的专心学拳。 一切，都是迫于无奈吧。 抱着老一辈的传统不放，却发觉自己已跟不上时代，朋友早已买车买房，自己却仍然待在空荡荡的院子中扎马步，一拳一拳挥洒着不能带来一分钱的汗水。 所谓中华文明的精粹，却不能带给自己半点现实中的好处，朋友出入豪华酒店，腰缠万贯，自己还穿着一身寒酸的练功服，相互见面时对方总是带着炫耀之意，自己却只能咧嘴傻笑，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徐天定心中恍然，怪不得老爷子总是感慨学拳没有用，跟不上时代，只怕他对子女的“变节”早已原谅，明白缘由却无法接受，只是叹息着无奈，对传统的没落而无可奈何。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拿过信封，从中抽出一捆百元大钞，看了一眼后，抬头对班长的父亲问道：“你后悔吗？” 中年男子沉默不语，然后拿起勺子搅动桌子上的咖啡，久久才开口道：“以前我总是喝茶，现在改喝咖啡，味道改不回去了。如果我一直在那间院子里打拳，一辈子也喝不起这杯蓝山咖啡，也穿不起身上这件衣服。我不是个能专心学拳的人，现在的生活才是适合我的，所以，不后悔……” 真的不后悔吗？谁知道呢。没拥有之前总是觉得拥有后会开心，真正拥有了却不知道开心是什么。也许，只是不想在眼前的年轻人面前服输，心想，换做是你，也是一样的选择。我放弃学拳不是毅力不够，只是迫于无奈，人只有与时俱进，才能不被淘汰。 然而，徐天定却是将钱又重新装了回去，然后把信封退回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能收这钱，因为我和你不同，我是个喜欢喝茶的人，改喝咖啡的话一定会后悔。” 中年人略微皱眉道：“年轻人，不要逞强，别为一时之气而冲昏头脑，要不然，以后你反悔也来不及。” “财帛动人心，正因为会影响人心，所以不能收，一旦收了，我就学不好拳法，老爷子会生气的。” 徐天定直面对方投射过来的怀疑目光，心中坦然无愧。 长长的对视后，中年人才放弃的收回目光，叹息着摇头：“我不如你，不管是不是气话，至少在你这样的年纪我说不出这样的话，没想到在这金钱至上的时代，还有你这样的人。” “如果你要说的只有这些，那我要离开。”徐天定准备起身。 中年人阻拦道：“等一下，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我希望你能够帮忙。” 以父亲的身份？那就是班长有关，于是徐天定又坐了回来。 “既然你肯专心学拳，老爷子也收你为徒……这么一说我反而要叫你师弟了，这辈分乱的。”中年人自嘲了一下，“总之我希望你能够劝下咏春，让她别再打拳了，我们这代人的错，不应该由她承担。” 徐天定想了一下，慢慢理清对方话中的意思，也即是说，本来老爷子的拳法是由他的子女继承的，可惜这代人全部放弃了，于是断了传承，只好找了班长来继承，而现在既然自己被收作徒弟，拳法有了传人，自然就没有这样的必要。但是—— “就算她不用作为传人学拳，也不用叫她别打拳吧。”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兴趣的自由，班长又不是不知道徐天定的事，真要不愿意学拳那早就自我解脱了，哪需要劝？而且老爷子似乎也有重男轻女的倾向，经常说女孩子不该整天吵吵闹闹，应该文静一点，从不强求班长一定要学拳。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和旁边的妻子对视一眼，带着复杂的语气道：“咏春她从小就不喜欢打拳，她最喜欢的是画画，学拳是在三年前开始的，一直都在勉强自己，唉，归根结底都是我们这代人的错……” …… 离开茶馆后，拒绝了对方用车相送，徐天定继续回家的路。凉爽的夜风吹过，使有些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整理好得到的信息。 班长父母的话，再加上以往的蛛丝马迹，结合往常感到不合理的细节，徐天定慢慢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理清楚了。 可就算全部弄明白了又能怎么样？作为当事人，班长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她明明清楚一切却还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以自己跟人正常交流都做不到的口才，能够说服她吗？ 徐天定对此毫无信心，而且事关她人不愿述说的隐私，所以不可能找人讨论商量，到底该怎么做呢？ 试探的询问？装作不经意的提起？还是直接坦诚相对？ 在这方面实在很茫然，徐天定不是一个演说家，说不出推心置腹感人肺腑的话，甚至平常人能做到的手段也做不到。比如一边说一边渲染气氛，在语气中加入感情，甚至可以自己先哭来带动对方哭。 这些他都做不到，讲道理讲理论他很擅长，但那也只是平铺直叙，语气平淡得好像机器，以这样的说话方式，恐怕本来能够成功的都要失败。 在因为非正常事件的牵引下，好不容易结识了不少朋友，一起战斗一起商谈，徐天定还以为自己越来越像个正常人，现在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依旧残缺。 “好好琢磨琢磨意思”或者是“听不懂人话吗”，总之徐天定经常让人发火，虽然他从没有那样的意思，也都是很认真地在回答和思考，可他也知道言不达意是存在于自己身上的一个寻常现象。 说不定自己的劝解反而会招来反效果吧…… 徐天定觉得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悲观，可又没办法阻止自己这么想，没人能给予自己帮助，突然的去麻烦别人也不太好……等等，似乎有个人很愿意给自己帮忙，那该不该去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