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九：主兽袋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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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层层的天空如同墨汁晕开了清水，苍穹一片昏暗，斗兽场内观众并不多。 大部分人忙着提升实力，他们看厌了凶兽猎杀。 加上天气的因素，前往斯巴达斗兽场的人不及上次的四分之一。 然而几乎所有导师全部到场，他们将辛武视为潜力核心，少年的每一场比赛都不想落下。 辛武站在六号斗兽场的中心，金发飞扬，黑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斗兽场的角落多出一人，他的脸庞上有着一道从右眼至左下巴和从左眼至右下巴的爪痕、爪痕相互交错，如同一个倾斜的十字架。 满是伤痕的手臂青筋暴起，肌rou分明，带给人一种铁血、破坏的美感。 男子双手叉腰，靠着墙壁，饶有兴趣地盯着场内的辛武。 辛武听慕尼红提起过：主兽的猎杀不同于次兽，需要有驯兽师在旁陪伴。 命悬一线之际，驯兽师会出手，压制凶兽。 比赛结果很重要，但生命也很重要。 一道金色的身影宛如坠落的流星飞到驯兽师的眼前。 嘉文身着金色战甲，流转的华光将其渲染成神，他伸出拳头，停在半空，对着男子浅笑。 男子报以微笑回应，伸出拳头，与嘉文的拳头轻轻对碰：“兄弟。” “我没想到是你亲自前来，星矢。”嘉文笑着给后者一个热烈的拥抱。 “轮到我了……”星矢一顿，随后蹙着眉头：“而且，这次上来，我有事跟你说。” 嘉文点点头，盯着星矢脸上交叉的十字伤疤，看着他手臂还未愈合的伤口，露出一丝心疼的表情：“你每此来见我，都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男人需要几个疤痕。”星矢爽朗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一头直立的袋狼从地底的牢笼里冲出。 袋狼身高接近五丈，矫健的后肢稳稳地支撑着身体，萎缩的前肢像两柄锋利的匕首隐藏蜷缩着，最引人注目的是胸前那一个毛茸茸的口袋，紧贴肌肤，不知里面藏着什么。 它细长的尾巴左摇右摆，像一朵风中的狗尾巴草。 三星师级凶兽：袋狼！ “叙旧的话等下再说，不能让这少年等的太久。” “虽然他应该不会输”嘉文与星矢一同靠着墙壁，手指斗兽场内的辛武，一字一句叮嘱：“但……千……万……不……能……让……他……阵……亡。 星矢双眉紧锁，嘉文器重的人他同样很有兴趣。 踏入场内的瞬间，他就看出少年有种不同常人的气质。 少年站在那里，表情优雅，脸带微笑。如同站在高山之巅，欣赏风景，而不是站在修罗场，挥洒鲜血。 这种气场，不应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 …… 辛武走到兵器架上，拿起一串苦无绑在腰间，试了试几柄其他武器，最后选中了一柄弹性十足的长胶枪。 他打量袋狼，内心警戒又多了几分。 这头凶兽一直安静地站在远方，没有丝毫想要攻击的欲望，反而是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似乎……似乎在向自己求救。 换做往常暴躁的家伙，见人就咬，怎会给人挑选武器的时间？ 在自然界，狼狈、狐狸、狡兔等通常会示弱来博取怜悯和同情，趁着人戒心降低时，逃之夭夭或者反戈一击。 主兽的智商和次兽果然不在同一档次，可惜辛武并不上当。 主考官依旧热情似火，拉长音调：“主兽猎杀，开始！” “叮”苦无刺破长空，发出尖锐的呼啸，袋狼立即用前肢捂住眼睛，发出轻声的呜咽。 它用森冷的尖牙咬掉贯穿了前肢的苦无，可怜兮兮地望着辛武。 苦rou计演的不错！ 辛武内心点赞，闪电般地冲向袋狼，腰间的苦无彼此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黑胶枪急速突刺，直指袋狼胸腔。 刚才温文尔雅的袋狼遇到危险时终于原形毕露，灵活的尾巴闪电般卷住突刺的长枪，强壮的后肢猛压地面，一股强烈的余波从地面发出，辛武整个人被震飞两三米。 袋狼的血口从上至下迅猛咬来，力量偏弱的辛武放弃黑胶枪，一个滑步，从袋狼的巨口中间穿过。 他看到左右两排森白的牙齿急速朝自己靠拢，却依旧差了一点点。 “真是艺高人胆大……”场地上引起一片惊呼，众人的血液似乎没有被压抑的天气冷冻，反而是莫名地沸腾起来。 辛武甩掉身上袋狼遗留的腥臭口水，绕道袋狼身后，以尾巴为阶梯，迅速爬上袋狼的后背。 袋狼尾巴突然加速，想用巨大的力量将辛武甩出去，辛武抽出两柄苦无，深深地插入袋狼尾部。 他以苦无为支点，如同在狂风骤雨中抓住了一颗粗壮的大树，使自己不被风卷走。 千磨万击，我自屹立不倒！ 袋狼怒吼，尾部继续左摇右晃，苦无划破皮rou，从尾巴的上部一直滑到下部。 鲜血如喷泉涌出，在天空凝成一条血色彩虹。 袋狼一计不成，再使一计。 “砰”它将尾巴高高扬起，却又重重砸下，利用力量轰击地面产生的震动和余波震死辛武。 辛武早已看穿一切，他被尾巴摇的头昏脑涨，本就不想多做纠缠。 袋狼尾巴扬起的瞬间，他放开匕首，反而借力跃上了袋狼的后背。 “砰”地面被尾巴击得四分五裂，尘土飞扬。 毫发无损的辛武拉住袋狼的长毛，从其背部滑落至腹部，抽出明晃晃的苦无。 凶兽都有弱点，他不介意像屠宰狸鬼一样宰掉这头袋狼。 “嗷呜嗷呜……” 袋狼感受到靠近自己口袋的辛武，突然发疯似的嚎叫，双脚猛力地锤击地面，摇头晃动，眼睛血红。 它的前肢死死地抱住胸前的口袋，一步不让，尾巴的尾端却是不断鞭打辛武。 它有所顾忌，不敢尽全力攻击，所以才使用细长的尾端攻击自己？ 辛武撇了一眼袋狼看不出任何异样的口袋，恍然大悟：难道这口袋里藏着什么东西？ 袋狼怕波及口袋，所以才束手束脚，小心翼翼？ 它既然无心战斗，那么胜利者必将是我！ 辛武单手抓住袋狼的长毛，单手抽出苦无，不断对砍袋狼的长尾。 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鲜血飞射！ 转眼间便劈出几十刀，袋狼的尾巴的前端被砍得体无完肤，血rou淋漓，辛武的右臂也已经感觉到酥麻。 “砰”不知疼痛的袋狼攻击却愈发愈猛，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辛武讨厌拉锯战，凶兽的体力肯定强于自己。 他不管不顾，奋力一搏，整个人飞向袋狼的口袋。 此刻、尾巴的攻击却突然消失，停在辛武的眼前。 果然如此，它有所顾忌！ 辛武嘴角冷笑，抽出苦无不断捅刺袋狼的前肢，他听到骨rou碎裂的声音，他听到皮rou撕裂的声音，然而它的前肢却紧紧护住口袋的入口，绝不松手。 “噗噗噗”又是一阵狂捅，失去战意的袋狼毫无反应，只是执着地守护着口袋里的东西。 辛武异常恼怒，集中力量在手腕，残忍地切割着袋狼的前肢。 苦无与血rou剧烈摩擦，火花四溅，骨头磨损的声音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噗”辛武生猛地切断袋狼的前肢，然而断裂的前肢依旧死命地护住袋狼的口袋，一刻也不肯放松。 什么令它如此执着，又是什么令它如此绝望？ 袋狼跪倒在地，耷拉着脑袋，发出莫名的呜咽。 那条充满力量的尾巴此刻却像一条软弱的蚯蚓，耷拉在地上。 辛武好奇心很强，他继续将断裂前肢的手指一根一根切断，头也不回地扎进袋狼的口袋内。 “唰” 温暖而黑暗的口袋内，几根尖刺般的物体毫无预兆地划破他的脸颊。 拥有夜视能力的辛武盯着蜷缩在角落的生物，举起的苦无停在了半空。 一头比巴掌大的小龙眼神纯粹如雪，水汪汪的大眼睛没有任何恨意，有的只是一丝无辜和畏惧。 它有八条章鱼般的触手，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麋鹿般的红角上染着自己脸庞的鲜血。 这是袋狼的孩子？ 应该不是，长相完全不同。 它在守护不是自己孩子的孩子？ 于此同时，撕心裂肺的袋狼发出的声音直击辛武的灵魂。 第一次，并不善良的辛武被这种莫名的情绪所感染。 事实和他料想的完全不同，原来，袋狼没有那样狡猾的心思，它从一开始是真心没有战意。 即使苦无贯穿了前肢，它依旧摇着尾巴，直到自己的第二只苦无袭击了袋狼的禁地——口袋，后者才莫名暴怒。 辛武收起苦无，微笑地望着眼前的小生物，内心的杀意瞬间消失。 他就像一块被扔进冰水中的烧红铁块，热血被柔情所替代。 他伸出左手，右手轻轻抚摸袋狼的肌肤，示意后者安静和放心。 气氛突然沉默，拥有灵性的袋狼停止呜咽，看的众人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辛武坐在口袋内，不断抚摸袋狼的肌肤，温柔，亲昵，带着淡淡的歉意…… 眼前的袋狼就像曾经的自己，他也曾这样，不惜一切守护meimei。 但他也不曾这样，为了自己的利益，贪婪地抹杀他人的人生。 他因为牙野的背叛锁住了自己的心，却时常忽略了雪丽雅带给自己的感动。 而现在，眼前的袋狼和小可爱令他想起了远在珈蓝寺，每天为自己祈福的少女。 雪丽雅，你是不是还站在榕树下，手拿钵盂，望着潭地自由的金鱼，轻轻为我敲打？ 是的，我不能因为经历某些而否定一切，而应该经历一切再否定某些。 我在这里杀了没有战意，无辜的袋狼和小可爱，日后的自己同样能兵不血刃地猎杀任何人。 这样的我和牙野有何区别？ 大雨滂沱洒落，银色的水珠瞬间打湿了地面，雨幕弥漫了整个世界。 “我带你离开好吗，这里很危险。”辛武对着小可爱伸出手掌。 一小时，两小时，…… 场地上所剩的人寥寥无几，他们没有兴趣看这一动不动的呆板画面，血腥和暴力才能让人热血沸腾，这样的场景只能让人瞌睡连连。 雨水顺着口袋滑落，辛武脱下长袍盖在小可爱的身上，右手依旧轻抚袋狼的肌肤。 三小时，四小时…… 不知许久，沉寂的袋狼突然再次站起，发出轻声的呼唤，小可爱发出尖尖的声音回应，它们彼此沟通。 约摸一刻钟后，它伸出触手握住辛武伸出的手掌。 辛武握住小可爱温暖的触手，将其塞入怀中，他的双颊布满水珠，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谢谢，我会好好照顾它。” 辛武爬出口袋，站在眼神涣散的袋狼眼前。 “在我以为口袋里有宝贝的那一刻，杀心和贪婪已经占据了理智，我变得庸俗和堕落。” 辛武抚摸着袋狼厚厚的鼻子，指着自己胸口内的小可爱，浅笑道：“是你，是它，让我想起，这世界很坏，但美好依然存在。 我曾经在领悟死归的时候告诉自己，我的人生不应该仅仅有复仇，还应有情感和自由，信仰和希望。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似乎又忘了。” 我是辛武，也许冷血，但并不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