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老人的幸福
望着在灶房里忙活的袭未然，袭沐恩很开心，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继续偷生在这个世界的理由，虽然自从救了裴家母子后，身边就多了裴秀智这个小丫头，自己的生活里终于是有了色彩。 看着秀智在自己眼里长大，在自己怀里撒娇，吵着要听故事，吵着要学医，他感觉自己的内心终于是有了点波澜，再不似一潭死水，可以说这些年就是秀智支撑着他，没有让他有轻生的念头，如果没有这个丫头，他老早就被尘土掩埋了。 可是对于他这个苟延残喘的人来说，幸福来得有些太突然。 当权尚贤派人来说，他师傅的孙子来韩国了，而且是来找他的，那颗已经破损不堪的心，竟是一下子活络起来，他当然知道权尚贤的师傅是谁，而明天就要见到自己师兄那尚未谋面的孙子，他怎么能不激动。 那一晚上他都在纠结明天见到了自己的师侄要说些什么，该穿什么衣服，可是翻来翻去，他也就那么几件长袍，还好有一套裴mama给他买的唐装，随即又想到他仍是个有罪之人，是被逐出师门的人，自己这个师侄会不会认我啊，这一晚，就这么怅然若失的过去了。 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复杂的情绪了，袭沐恩已经记不清了 袭未然不会知道，当他跪在地上向师叔磕头时，自己的师叔嘴唇都在不住的颤抖；当他离开去沏茶的时候，师叔的脚也在不住的颤抖，一双手死死的掐着大腿；当他把沏好的茶端到师叔面前时，袭沐恩手心都是汗。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那么平静的说出，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这番话的，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告诉自己，不能在晚辈面前丢丑，要给人家一个好印象。 他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直到提起了师傅，想到了自己的不孝，情绪终于爆发了，他捶胸顿足，痛哭流涕，他不住的抱歉，满心发泄着憋了几十年的情绪，终于是晕了过去。 裴秀智始终不是自己的亲孙女，他能疼爱她，担心她，教育她，但是不能呵斥她，打骂她，先前那样板着脸吩咐袭未然要好生照顾秀智，他的心都在不住的颤抖，他觉得自己很幸福，这就是自家的晚辈吗？ 我能打他骂他教训他，我能气他怒他呵斥他。 这就是我自家的晚辈啊！这是我袭沐恩的亲徒弟啊！ 他就这么搬张椅子坐在院子里，一边看着袭未然忙活，一边想着。 一边想着，一边情不自禁的流着泪。 权尚贤泡好茶从屋子里走出来，正准备给师叔送去，可才踏出屋子几步就楞在了原地，望着坐在那默默流泪的师叔，权尚贤不禁也为他高兴起来。 他知道师叔为什么流泪，他知道那泪不是心酸泪，不是悲伤泪，而是幸福泪。 静静的惦着着脚步退回屋子，没有去打扰此时的袭沐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边的火红已经快被黑暗压下了地平线，一轮皓月已经清晰可见。 袭未然的料理也快要全部完成了，很快就能开饭了，裴秀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院子，跟来的还有一位靓丽的美妇人，想来就是裴mama了。 裴秀智小脸凑的近近的，望着自己爷爷那红肿的眼眶，不禁关心的问道：“爷爷怎么了，怎么又哭了，眼睛都肿了。” 袭沐恩那张早已布满皱纹的脸登时一红，尴尬的摞开视线，“没事，坐在外面久了，难免吹进了沙子。” 一番话却是引得站在身后的裴mama掩嘴轻笑，她当然知道袭老爷子这是脸皮挂不住，瞎扯呢，就连裴秀智都没信，今天天气晴朗，哪有什么风啊。 “爷爷，是不是oppa惹你伤心了，这家伙坏死了，送我回去的路上也欺负我来着。”裴秀智嘴里没好气的说道，一双眼睛已经朝袭未然瞪了过去。 惹得对方一阵茫然的看了过来，袭未然眼里满是不解，想不通什么时候自己又得罪这个小姑娘了。 听起秀智的话，袭沐恩的脸色当即拉了下来，沉声道：“那小子欺负你了，等着秀智，等下爷爷就帮你教训他。” “恩！爷爷等会帮我教训他。”裴秀智笑眯眯的说道。 裴mama嗔怪的看了眼自家的女儿，又眼中暗含责怪说道：“老爷子怎么也听着秀智这丫头的胡话了，回来就向我告状，说您这来了个亲人欺负她了，可是我们来的路上，街坊邻居都夸你这晚辈懂事。” “那小子欺负秀智就是不对，怎么都得教训一顿。” 袭沐恩仍然板着张脸，但是眼角的笑意却是那么的浓厚，显然对人们夸奖自己的师侄很高兴。 秀智陪着袭沐恩聊天，裴mama却是往灶房走去，礼貌的朝还在忙活的袭未然笑了笑，“需要帮忙吗？” “不用的裴阿姨，饭菜很快就好了，可以摆桌了。”袭未然同样轻轻的笑了笑，礼貌的说道。 望着灶上已经出锅了的几道菜，裴mama很惊讶，看色泽，闻香味就知道这些菜的味道肯定很好，他很好奇一个男生是怎么锻炼出这么好的厨艺的，要知道在韩国，别说烧菜了，就是进厨房，男人也是很少的，家庭常务一直都是女人们的事情，男人是不理的。 忍不住在吸了一口香气，却是就想尝尝菜的味道了，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裴mama笑道：“那好吧，我去帮忙把桌子摆过来。” 裴mama走开了，尽到屋子里与权尚贤一起搬了张大桌子出来，放在了院子中央。 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天边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火红的晚霞，夜空中繁星点点，在皓月的映衬下，显得光芒闪烁，垂下一道道银辉洒落在地上。 在院子里的屋檐下挂上煤油灯笼，桌子中央也点上了一盏煤油灯，虽然光线在黑夜里仍然显得暗淡，但是透露出点点温馨，一道道菜被袭未然摆上了桌，一共五个人都围着长桌做了下来。 袭沐恩望着满桌子的菜以及累得汗流浃背的袭未然，眼睛不禁又湿润了，他高兴啊。 趁着夜里光线不足，悄悄的擦了擦眼角，放下衣袖，却是看见大家都望着他，不禁老脸一红，以为刚才自己擦泪被大家看到了，眼神有点尴尬的晃了晃，“怎么，大家都吃啊，都盯着我个糟老头子干什么。” 裴mama笑着说道：“老爷子，这桌可你最大，你不动筷子，咱们怎么敢动啊。” “是啊，师叔您先请。”权尚贤也跟着附和道。 笑呵呵的看了看大家，袭沐恩摆着手，“吃吧，吃吧，吃个饭哪有这么多讲究。” 说完，却是也没等众人的反应，自己当先动起筷来。 见着袭老爷子动筷了，大家才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糖醋排骨，青椒炒rou，麻婆豆腐，土豆炖牛rou，香菜芋头汤等等一起十道菜都是常见的家常菜，裴mama当先夹了一块嫩嫩的麻婆豆腐到嘴里，眼睛登时一亮，一阵赞叹声响起。 “未然xi，这道菜叫什么，这豆腐怎么能做得这么好吃，麻麻辣辣，最厉害的是竟然丝毫没有破坏形状，豆腐都还是一小方块的。” “这道菜叫做麻婆豆腐，是我们中国四川菜里的一道经典菜，裴阿姨要是感兴趣，回头我教您。”袭未然笑着说道，自己做的料理能被品尝的夸赞，这是一位厨师最大的荣誉，虽然袭未然不是真正的厨师，但心里同样高兴不已。 “那真是谢谢你了。”一边说着，却是再次动起了筷子。 桌上的道道菜，都是十分美味，裴秀智每道菜菜都试了个遍，吃的不亦乐乎，特别是那道土豆炖牛rou，炖得松软滑爽的牛rou，含着土豆的香气，诱得她不住的下筷子，哪有时间说话，都忘了问那两个松茸哪里去了。 可是当她已经吃的肚子鼓鼓的时候，袭未然才慢悠悠的端出一锅粥，揭开锅盖，顿时一阵芳香四溢，往锅里看去，白净玉莹的粥面上撒着切成丁的松茸，看起来都是那么美丽诱人，明明才吃饱的众人，竟是还能敞开肚皮把一整锅粥的干掉了。 看着吃撑了挺着个小肚皮靠在椅背上顺气的裴秀智，袭未然挪揄的笑道：“怎么样，交给我是正确的吧，opaa没有骗你吧。” 小姑娘却是傲娇的翻了个白眼，语气可爱娇憨，“好吧，看在oppa做的东西勉强还说的过去，这次就原谅你了。” 说罢，还装作大方的摆摆手，示意自己真的原谅他，看的袭未然心里又是一阵好笑。 吃完饭本想收拾碗筷现在就去洗掉，却是被裴mama抢先一步，拦着他硬是不让他干，非要自己来。 “阿姨我和秀智，吃了未然那么美味的一顿晚餐，怎么好意思在让你洗碗，你看看你一双手多漂亮，用来洗碗太可惜了，还是交给阿姨我这个家庭主妇吧。”被阿姨一阵推推搡搡，坚决要揽下洗碗的工作，可袭未然又怎么好意思让别人来。 就在这时，袭沐恩拎着一瓶酒从屋里出来，对他招了招手，“未然，过来陪师叔喝两杯。” “听见没，你老爷子叫你呢，快去陪着老人家。”裴mama推着袭未然，不住的催促着。 此时权尚贤也走了过来，拿起叠在一起的碗筷，朝袭未然说道：“快去吧，陪陪师叔，这里就交给我们两个大人来就是了。” 有师叔召唤，袭未然当然要过去，见有师兄帮忙，也就索性不再拖拉，朝袭沐恩走去。 身后，裴秀智也踮着脚跟了过来。 没有摆桌子，没有椅子，就这样席地坐在屋前的石阶上。 在这圆月之下，摆上一壶酒，两捧瓷杯，一老一少执心相对。 身旁，俏丽丽的站着一位烂漫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