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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算计

    第六十五章:算计

    那虓的迭魂藤着实厉害,不过擦了点皮rou伤,不出日,便让络桑显了原形。彼时又过了两日,仍无好转之迹。想必是那虓被灭得狠了,防备之心才如此之重。

    自千雪被东海拘了以来,倾心同络桑来往得密切了些。先前因着千雪被拘的理由,倾心隔岔五便来络桑的洞府坐坐,这厢千雪既同东海无了关系,倾心每次来也不好坐得太久。

    碰巧这两天遇到络桑显形之际,多了个照看友人的理由,在日照留了下来。

    “倾心,这几日还多谢你了。”络桑的狐狸耳朵抖了抖,长长的睫毛下,暗红色的眸子正巴巴将端汤进来的倾心望着。

    “你哪里用得着同我说这些。”倾心摇曳着一尾淡紫纱裙跨过门槛,直直坐到络桑身旁,睁着一双光华流转的细目,柔柔瞧着他道:“你我仔细算来,都认识了上万个春秋,现在我都还记得那时你在东海时的样子,你说……”

    倾心端稳了汤,循着记忆学着络桑认真的神情,认真道:“其实我一见倾心,便一见倾心了。”掩嘴笑了笑。

    络桑此刻若是人形,定会好好同她解释解释那日的一番话。奈何他此刻是只狐狸,喜怒哀乐做到脸上,也只有抽抽胡须,抖抖耳朵。狐狸嘴巴张开了半晌,生生把那些直白的解释转了个弯,婉转道:“倾心,其实那日之事,我早该同你说清楚……”

    倾心薄唇一抽,转瞬即逝。随即干笑道:“有什么说清楚不说清楚的,你我难道不是好友一场吗?”她猜不到他要说什么,只是活了那么多年,她已知了怎样在对方把话说死之前,自己再把话说活了。

    暗红的眸子闪过异样,络桑张着狐狸嘴巴笑了笑:“也是,不过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早就是过往云烟了,起初我还有些介怀,有些担心你——”

    “担心什么?”倾心舀了勺汤,借此以堵住他的嘴道:“担心我信了你的那番话,然后从此对你情根深种啊?”

    络桑有些始料未及,递到嘴边的汤,也只好呆呆咽了。

    “你若是那样想,便才是真的多虑了。”倾心接连喂了几勺汤,直到络桑的狐狸脑袋摇了摇,才将汤碗放到屋正飘着熏香的案子上。

    络桑望着她的背影,咳了咳,道:“你没那样想,甚好,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对你不住。”

    浅紫身影蓦地一僵:“那你以后可要好好偿还我呀。”倾心转过身来,灵秀的脸庞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络桑只当那是玩笑,便也跟着玩笑道:“那是自然。”

    倾心抿嘴,将屋里的桃木窗户开了,霎时屋内大亮,花香扑鼻。

    好似生怕被人发现般,络桑卷着如火如荼的尾巴,蜷缩成火红的一团,有些发抖。

    倾心忍不住掩鼻一笑:“你还想躲多久啊?不过是恢复原身,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娓娓走到床榻边,欲抬顺一顺火红的茸毛。

    络桑先一步抬起爪子拉了被褥盖到自己身上,纵使自己现在是狐狸身,男女还是有别的。

    “一方上神让一只小小的虓伤了原形毕露,这事确实与一方皇子与上神来说,有些见不得人。”

    倾心收回:“那你便一直这么躲着不出去了?”

    络桑伸着双爪,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接着又往上拉了拉,直到只露了耳朵和眼睛出来,才作罢:“熬过恢复原身的这几日便可。”

    之前络桑提起过去巫山找虓取血一事,却没说为何去巫山。话讲一半未讲完,着实让倾心很是着急。此番又说到这个话题上,倾心忍不住好奇顺着话问道:“好端端的,你为何去巫山?”

    络桑一默,直截了当道:“有一个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她毁了容貌,因着那些伤口有些复杂,只能虓的血液能让她的伤痕掉落,重新长出肌肤来。”

    “那人可是——”倾心心急,本想问那人可是千雪,转念想起络桑并未同她提起千雪容貌被毁一事,若是突然提及,定会露出破绽。便将剩下的半截子话咽进肚子里,接着道:“很重要之人?”

    暗红的眸子有秋水流转:“是。”

    心蓦地一沉,既是如此,她必然已然见到他。倾心有些心虚,小心翼翼道:“那你可知那人是为何受伤?”

    狐狸脑袋摇了摇:“不知,若是让我知了是谁,她若是愿意,我便让她以牙还牙,她若是不愿意,我倒是想将她迎回日照。”

    不过才这么些时日,他便陷得如此深了吗……

    明明他先遇见的是她,明明他口口声声说爱慕的也是她,明明……

    倾心凝神盯着窗外出神,仿佛要将那隐隐绰绰的花树看得穿了,指甲嵌进了掌心,也浑然不知。

    直到门外传来毕恭毕敬地一声报:“殿下,山下来了个小仙,说要见你。”

    络桑的狐狸爪子紧紧抓住被角,声音却十分沉稳威严:“是何方小仙?”

    门外道:“说是叫千雪。”

    倾心才心如雷击,回过神来。

    一听是千雪,络桑钻出被子,短暂之后,又缩回去,奈奈道:“她终于愿意见我了,不过这回换做我见不得人了。”

    倾心起身,甚是热心道:“这样的事让随从去传话,恐怕说不清楚,这不我刚好在这,我去同她说吧。”

    露出的一双暗红色的狐狸眼睛眨了眨:“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你了……”说着兀自叹了口气,无奈道:“本来这些事交由云鸟来做再合适不过,可惜我迟迟没找到水镜,才让云鸟久留清宫,也才劳你这两天费了心了。”

    屋内久久没给出个答复,门外传话的随从又毕恭毕敬地道:“那我去同她说殿下不见?”

    络桑狐狸嘴巴微张,倾心先他一步对着屋外道:“你暂且等下!”

    转头对着络桑安然道:“我在你这呆了些时日了,知了的便知日照同东海情谊匪浅,不知的,怕是要生出误会。刚好我正要回东海,不如顺道再帮你带句话。”

    狐狸耳朵抖了抖:“那就说我今日有些不便,隔两日我去找她。”

    倾心应声默许,便牵着袖子,盈盈而去。

    日照悬于空,自山脚往上呈于塔状。山底、山腰、山尖又分别分成层,居住的狐狸便按照身份分层而居,像络桑这样狐狸,自然是住在日照的山尖儿上的。

    日照虽大,却只有半山腰一扇门。

    彼时约莫正值辰时,日华不是很盛,日照的雾气未散干净,有些蒙蒙的。

    千雪正被守门的狐将拦在外面,怔怔地绞着额前的碎发。忽觉上空有一阵瑞气,以为是络桑来了,欣喜地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居高临下的倾心,正随着刚才报话的狐将缓缓而来。

    怎么……怎么是她?

    千雪心一沉。

    随着祥云上那抹紫色的身影的越来越近,千雪的心也越发下沉得厉害,直到那灵秀的人儿高贵又冷艳地抵到她面前,那颗直直下坠的心,终于坠到万丈深渊。

    “你怎么会在这里?”千雪伸直掌,暗暗凝出道仙气来。

    倾心扬着下巴,自然而然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传话的狐将对着倾心行了一礼,便站到一边去了。

    “我恨你!”说话间,千雪将仙气狠狠朝倾心掷了出去。

    虽是极快的速度,但于倾心来说,还是太慢了些,慢到她轻轻一弹指,便能将那斩白光一丝不剩地弹回去。可直到那道光刃直直劈到了她肩上,她仍没作出任何反应。

    听得寂静极清脆的一声刺啦,淡紫色纱襟裂出条口子,鲜血汨汨浸染而出。

    明明……她可以躲开的……千雪震惊地退了一步。

    渐渐地,倾心胸前的伤口血流如注。

    有眼尖的狐将忙上前扶住倾心道:“殿下你没事吧?”

    显然这句话问得很多余。

    另外两个懂脸色的小将举起兵器就要往千雪身上招呼。

    久而不语的倾心的却抬了抬指,虚弱道:“想必她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才至此。”

    “可……”狐将不甘地收了,眼睛仍警惕地将千雪盯着。

    “我这点力道于你来说怎么可能会伤到你……即便是我伤到你,这也是你该还我的,可是我不需要你还我,我只要你还梨忧!”千雪怒气腾腾,又一道光刃掷了出去。

    倾心仍面色苍白地杵在原地,好像等着再次受伤一般。

    然,那光刃并没有打到倾心身上,而是到了半路子,被扶着倾心的狐将挡开了。

    “我要见络桑!”千雪不知倾心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便绕开面前的小将,想往门里去。

    不过跨出一两步,几把铮亮的兵器齐崭崭横在她面前。

    倾心捂着胸口,吐气微弱道:“他并不想见你。”

    “怎么会……”

    “他若是想见你,早就见了,何必劳烦我传这么一趟话,或许……”倾心故意拖长尾音,道:“或许你不够貌美,已然勾不起他的兴趣了。”

    千雪本是不信她的一番话,本已在心里竖起道城墙来防她,奈何还是在听到‘或许你不够貌美’时,城墙轰然倒塌,竖起的防备全无,只呆怔道:“怎么会……那晚、那晚他还说他很想我……”

    看着她一步一步入套,倾心在心里将算盘打得十分之好。约莫一算,便得知了络桑去找她是哪一晚。

    便由着狐将扶她到千雪面前,一字一句道:“这十日以来,我每天都与络桑在一起,怕是说想你的是别人,你眼拙,给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