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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夜叉由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夜叉由来

    倾玉本已恢复原身游走,谁知游到半道子,却闻有人呼救。原是颜夕以为他要轻生,一心只想劝他回来,却忘了自己不会凫水。

    恰逢海水涨潮,随海浪载沉载浮时,终于看见一条不断唤她名字的大鱼正娓娓游来。

    颜夕心说:“我一定是在做梦……鱼竟然说话了……”接着有更多的海水灌入口鼻,眼前的蓝幽幽和白晃晃终于一暗,化成了暗无边际的黑。

    颜夕再次醒来时,倾玉正在一旁劝慰哭得伤神的颜初。

    “颜初,你竟然这样想不通,即便平日里没个像样的人来提亲,你也用不着去寻短见,都怪jiejie没用,若是jiejie早点许个好人家,也能替你物色个不错的人家。”边哭着,顺势将擦泪的丝帕拧了一拧,捏了半天却没拧出半滴水来。

    倾玉呆呆一笑,慰然道:“颜初,她没事的,你不用太过自责,你心底善良一定能……”说着竟害起羞来。

    这厢颜夕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但溺水前看到的景象仍历历在目。便揭被而起,慌忙道:“鱼,jiejie我看到好大一条鱼,我本来看倾玉要轻生,结果不小心溺水了,是那条古怪的大鱼救我起来的。”

    彼时颜初兰指正捏着丝帕小心翼翼地擦拭脸上泪痕,好似生怕花了额间的花黄。见她终于醒了,忙牵着丝帕替她擦拭额间的汗:“傻meimei,这世上怎么会有会说话的怪鱼呢,再者说,是倾玉路过时见你溺水,才救你起来的。”说着转向倾玉道:“呵,看我这meimei,许是脑袋里还装了不少水,改天须得找个大夫好好瞧一瞧。”

    “jiejie!”颜夕仍不服气,捉住脸上纤柔细腻的,争辩道:“我没有说谎,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世间有会说话的怪鱼的——”

    “还说?”颜初嗔怪地打断她,然后弯着双媚然天成的眼,颇难为情地看着身旁浅银衣裳的秀美男子道:“我这meimei从小随性,倾玉你不要见怪。”

    “jiejie!”颜夕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一旁默然的倾玉终于开口道:“啊……颜初说的是。”诚然颜夕并不是说谎,她看到的那条怪鱼正是自己的原身。

    但是他却犹豫,有些想借着这个会与颜初坦白,又有些担心颜初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一时难以接受。正失神犹豫时,颜夕却惋了他一眼:“他这么呆,哪怕你说东海是咱家的他肯定都深信不疑。”

    “嗯。”听到此话,倾玉一抛心里的犹豫,脱口道:“东海是咱家的。”

    至那以后,颜夕总会隔差五地说他呆。而他总是不以为意,依旧送各式各样的珍珠给颜初,约莫送了几月余,将灰墙土瓦的颜府送成了青墙高瓦的大院时,颜初终于答应了这桩婚事。

    颜初是和合镇闻名的美人,许多有才的或是有志的公子都求而不得,于是大婚当日,受邀的看热闹的人满了整个院里院外。

    当他骑着小虾小将化成的高头大马前来迎亲时,才发现熙攘的人群,没有衣裳朴素的颜夕。他心里虽闪过不妙,却也还是在众目睽睽、一派热闹之与颜初拜了堂。

    其实想来,怕是那时候他便已喜欢上了颜夕,只是书里的佳话看得太多,才误把颜初当成了心上人,错把感激当成了爱情。

    那个时候,他仍没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颜初。因着不知颜初能否接受这事实,再者父王和母后是怎样的性子,他不是不知。

    只是终归这样瞒着,却不是办法,于是洞房之时,他打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就当作是与自己赌一把,赌心性善良的颜初到底会不会计较自己隐瞒身份一事。

    可是没成想,他却输了,且输得不留余地。

    那一夜,喜庆的房,贴纸的窗。大红的纱帐前,点了对鸳鸯红烛。顶着盖头的佳人端坐在床沿上,红烛上的火焰正子里啪啦地舔着灯芯。

    他推门而入,未容得他开口说点什么。颜初便兀自揭了盖头,笑容妖异地上前拥住他,在他耳边低语道:“倾玉,你别怪我……”

    与此同时,一把圆月弯刀深深刺进他的胸膛。“你……”他尚愕然,深入胸膛的弯刀旋即一剜,竟轻而易举地将他的元丹活生生挖了出来。

    那元丹连得倾玉都变得金光大盛,尔后渐渐变得平平无奇。

    他始终睁大双秀美的目盯着步步后退的颜初,痛楚的眸子里满是不信。

    沾满鲜血的圆月弯刀叮当落地。

    他不信她竟然要害他。

    他不信她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夺了他的元丹。

    “你别、你别过来……”颜初满目殷红,一身血色嫁衣如火如荼。

    “颜初……”他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不可置信地一步一步靠近她:“我当初感念你一吻救我命,我给你那么多的珍珠,可你为什么——”

    话未说完,喉间瞬时腥气上涌,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清瘦的身子如折断的树一般,轰然倒下。

    颜初却依旧呆睁着双满是血丝的目,口喃喃:“你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别过来!”眼眶有泪无声滑落。

    原来,她竟这样怕他。

    可她到底知不知,若是元丹被夺,修为必定散尽。她,一定是知道的吧,若不然,那圆月弯刀上面怎会结了层咒,她又怎会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夺了她的元丹。

    这一切是天命吧,本以为神仙便无天命,殊不知,神仙的每一次劫难都是生死之劫。那日若不是她救了自己,他现在或许已沦为腹餐,现在这般,他也不怪她了。

    只愿来生不复相见。

    有夜风乘窗而入,吹得桌上烛火几经摇曳,最后竟连得倾玉身子都抖如落叶。将倒要倒之际,门被轰的一声踢开,倾玉勉强回过身,终于看到颜夕大惊失色地跑进来:“倾玉、倾玉,倾玉你到底知不知道,我jiejie她从来都喜欢鱼,她只是喜欢吃鱼啊,jiejie?”

    她眼疾快地扶住倾玉,却发现颜初早已不知所踪。

    “没想到是我来晚了,我……我,倾玉,你说我要怎样才可以救你,怎样才可以?”鲜血染得本就火红的喜服更加触目惊心。

    颜夕惊慌失措地撕下粗布麻衣的一角,想要替堵住那血rou模糊的窟窿。

    却被一只逐渐冰凉的轻轻捉住:“颜夕,不用了。”倾玉无力地躺在她怀里,虚弱地摇头道:“没用的,都没用的。”

    “我不许你胡说。”颜夕泣不成声,眼泪大滴大滴地滴在他秀美的脸上。

    “呵呵……”他笑了笑:“看来书里的佳话都是假的,戏本子里常写,这样生死一别的场景,若是真心相爱的人滴几滴泪,任顽石也能开花,任人死也是能复生,如今看来,真是我……”

    说着咳了一咳,又咳出一口鲜血来。

    “别说了别说了。”颜夕抬起满是鲜血的拭过脸上温热,咬牙扶他起身:“我知道你是鱼,既然是鱼回海里该好了吧?”无奈她力气不大,刚勉强扶起,又失力倒下。

    反复几次后,倾玉却是笑了:“颜夕,其实我一直喜欢的人,该是你吧,应是你……”

    “你要活着,您若是死了,拿什么来喜欢我?”

    “我本身就是一条鱼,能有如此造化纯属几世积德,如今我安然活过了几万载,已是知足……”倾玉着挣扎起身,踉跄着往门外走:“我本就是一条鱼,你放心,我不会死……”

    诚然他并不想让他看到她一点一点露出原形的样子。

    “我会变回一条鱼,然后再找一条母鱼,生一群小鱼……”

    “或许鱼的一生本该如此……”

    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心想活了几万年,爱也爱了,若是死了,他也了无遗憾。可是没成想,当他拼尽全力游回东海后,倾广却夺了混元毕生精力炼成的一颗本命丹将他救了回来。

    再次醒来时,和合镇已被大水淹了透,倾心说,是倾广生前为了替他报仇,一气之下淹了和合镇。

    后来有幸存下来的人说起这件事,总是说:“此乃千年难得一遇的大水。”

    从那以后,倾玉便少有去到凡间,再也不曾谈及情爱。直到后来他遇到了千雪,才又觉得世间女子也不尽是如此,那时东海上下视他如命,他若是不说娶她,东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万年前的那桩事他从不提及。

    往事如烟,随风散便散了吧。

    他本以为早就放下,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却没想,倾心大婚,掌乐阴差阳错地说出了这件事,才又让他将尘封在心底的记忆揭出。

    好像将那终于不疼了的伤疤揭了个血淋淋。

    原来,万年来他一直不曾放下她。

    所以在听到她化成夜叉守护太平镇百姓时,几经失控。他本以为这么多年,她亦同样的忘了,同样的不记得。

    却没料到,颜夕却成了巡海的夜叉。

    青面獠牙,足皆有鱼鳞,头有犄角,脚上有蹼的夜叉。